“可惜,那名叫方贞莞的女子逃走了,不过她身受重伤,简军将军已下令控制城内所有医馆,她去不得了。”
“抓捕过程中,可有过路之人受伤?”
詹宁顿了下,道:“是有,简军将军令我们回去寻找伤员,送去药费。往文和楼去的那支兵马却遇上了沈将军的父亲,他在场的那些伤员,都被他先行妥善处置了。”
夏昭衣扬眉,沉声道:“细说。”
同一时间,坐在凌香苑看支离给郭云哲解开九连环的戴豫也听闻了此事,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看着来报信的武少宁,半响,道:“少爷一早便去了秋燕村,眼下,他应该还不知此事。”
“我去说吗?”武少宁道。
戴豫轻叹:“少爷迟早会知,你便去吧。”
武少宁离开,戴豫转过头来,看到支离和郭云哲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看着我,我理解,”戴豫对支离道,又看向郭云哲,“你听得懂吗,你这样看我?”
郭云哲还是直直看着他,戴豫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眼神,既明亮清澈,又飘忽悠远。
支离侧头朝郭云哲看去,抬手在他面前挥了一挥。
忽然,郭云哲伸手抓着支离的手,张口便咬。
支离的反应已经很快,却还是被他的牙齿擦破一层浅皮。
“喂!你属狗的!”支离骂道。
“汪汪汪!”小大胖激动地冲来。
戴豫也爬起保护支离,郭云哲再度发狂,将桌上的九连环撕扯开,摔了一地。
因为情绪激动,他削瘦却线条刚硬的脸涨得通红,两只手激动地想要挣开铁链,手腕上的锁铐将他的皮肤磨破,甚至出血。
支离和戴豫费了许多功夫将他控制,避免他伤害自己,但他的情绪仍激动,张口一直想咬他们。
哪怕闻声赶来的家仆用一团布堵住他的嘴,他都不肯安分,一直到失去力气,才总算止罢。
支离和戴豫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郭云哲时常会忽然暴怒,但哪次都不及现在激动。
见他手腕出血,戴豫令家仆去拿药箱。
郭云哲瘫在几个男人的控制中,愣愣睁着眼睛,忽的,他双目变红,眼泪滚落了下来。
“他哭了!”支离惊道。
郭云哲的眉眼很深刻,双眼皮深且长,眼眶一变红,这双眼睛便变清美幽邃。
他越哭越伤心,整个胸膛都抽泣,喉咙一哽一哽,怕他噎死,支离和戴豫将他口中的布取出。
“哇!!”郭云哲张开嘴巴,嚎啕出声,哭得撕心裂肺,将周围家仆都给哭来,连杜轩也赶来了。
没人知道他哭什么,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依然无法沟通,可他就是在哭,一直狂哭,直到哭累,把自己睡死过去。
“他……是怎么了。”戴豫被吓到,愣愣道。
无人能解答。
东平学府,松韵堂。
“啪嗒”一声,杯盏自郭观手中滚落,茶水浸湿沧浪色的影枝方毡,将屋中正在适时放松,说会儿闲话的先生们的注意吸引过去。
“一时走神,手滑,手滑。”郭观冲他们笑道,不慌不忙地取出巾帕擦拭。
几个先生们笑着,叫他以后走神时切记放好杯盏,便继续谈论今日上午街头抓人的事。
郭观收回视线,平静将杯盏拾起,放在案上,目光变怔忡。
方家,那么轻易便垮了?
此前方家人在衡香府来来去去,皆无大事,甚至还能将方寄的棺木大摇大摆抬出衡香,怎么今日,一下子便垮了。
郭观的书童,今年才十三岁的小楛出现在门口,郭观一眼看到他,示意他不用进来,郭观收拾好桌上书册,起身出去。
小楛过来,便是说今日发生在街上的事。
松韵堂院落大,郭观去到东侧先生们闲时下棋的石桌侧,压低声音疾道:“他们可有来寻我们?”
“没有,以及,康库府也出事了,卞可进他们三人上吊自缢,丁旺疯了。”
郭观瞪大眼睛:“家仆呢?”
“倒还活着,但都被吓坏了,纷纷说要辞行。先生你看,给不给放,不给放,我们便只能……”小楛抬手,自己的脖子前面比了一刀。
“我们不能出面,”郭观喃喃道,“我回这东平学府,便是来当活靶子的,我们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先生,或许您不该回来,这些对手太可怕了!您不觉得,如今这衡香府,被他们牢牢握于五指之中?”
郭观面色惨白,半响,低声道:“是啊,何曾有过这种感觉?自我跟随主公至今,皆是我们左右他人性命,如似儿戏,便是那李乾朝堂,我们都能轻易窃其国运。从来是我们不将旁人视作一回事,怎么现在,我们满盘皆输。”
“倒也不是满盘皆输,侯睿至少骗杀了那沈冽身边心腹,五马分尸呢!”小楛眼睛变阴冷,恶狠狠地道。
郭观看他一眼,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郭观朝院门望去,两个学子疾步走来,郭观认出,是卓昌宗身边两位好友,一个叫郝伟峰,一个叫许席一。
郝伟峰迈入松韵堂大门便急道:“云从先生!姚臻有消息了!”
大堂里的先生们立即朝他望去。
“快说!”云从先生大喜,赶忙说道。
郭观也起身,回去松韵堂。
姚臻失踪一事,他们最初不知,还是刘县丞和赵县尉派人过来问话他们才得知的。
郝伟峰从袖中取出纸来,递去给云从先生:“先生,您先过目,再看要不要给衙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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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1章 挨家去找
信是东平学府后门,每日挑担子过来卖果子的一个老妇所送。
信上画着极为潦草的图纹,还有一行小字:帮我留存。
就这么点,信上没提其他东西了。
云从先生将这图纹颠来倒去,横看竖望,没有半点熟悉。
郝伟峰道:“先生,这姚子德可真缺德,浑然不知我们寻他寻得快挖地三尺了。”
“你说得极是,”云从先生道,“子德为人厚重持稳,但看他这信,却没有其他交代,他的确不知我们在找他。”
“那便怪了,”松韵堂的另一个先生道,“那衙门的人为何寻他呢?”
“不知,”云从先生将信纸折叠,递给郝伟峰,“既要你帮他留存,你且留着吧。”
“那,要不要去跟衙门的人说?”郝伟峰问。
“子德既能写信于你,所处之境便未见危患,那便还是不说了,待他回来后再论吧。”云从先生道。
郝伟峰点头:“是!”
一路跟踪郝伟峰和许席一过来的董延江就藏在院子外面,他的眼睛滴溜溜转,掉头离开,朝衙门跑去。
于是半个时辰后,这张纸终究是被送到了知语水榭。
夏昭衣合上书中册子,侧过头来看着书房门口的几个书生。
之前曾在衙门让他们写过千字文,所以她对他们有印象。
领着他们过来的詹宁重新介绍,着重介绍了一旁的董延江:“这位董姓学生,那日写了两千字。”
夏昭衣微微一笑,看着董延江道:“爱告状,爱打小报告。”
董延江分不清她这到底是何意,他主动跟他们汇报实时状况,对他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
夏昭衣接过詹宁递来得纸,一望到上面的图纹,她的秀眉轻轻扬起。
詹宁轻声道:“二小姐,您识得这图纹?”
图纹虽潦草,但潦草得不是姚臻的笔线,而是他对图纹看得不深刻。
“你不觉得眼熟吗?”夏昭衣笑道,将信纸递回去。
詹宁将信纸上下左右一顿看:“我不觉得啊……”
“那些剑客的剑鞘。”夏昭衣说道。
詹宁恍然,惊讶:“是了!还真是!二小姐,您好眼力,竟一眼看出这大致形状来!”
“拿去给这位董书生过目吧。”夏昭衣笑着朝董延江看去。
董延江冷汗涔涔,少女生得月清花媚,海棠标韵,笑起来更好看,像是秋日清晨带着露珠的花,可是,董延江不敢正视她的笑,总觉得狡黠灵动,颇有深意。
詹宁将纸递来,董延江瞅了阵,看向少女,不明所以。
夏昭衣道:“之前你所写得两千字文章中,称卓昌宗去世前一直在寻城里的工匠们,你说他手中拿着张纸,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董延江愁眉:“阿梨将军,我只是远远跟着他,我未看见那纸上的图纹。”
“那你便带着这张纸,去原路走一遍,问问那些木匠、铁匠、绣匠,画匠,是否是它。”
董延江面色一白:“那,我得走多少路啊!”
“詹宁。”夏昭衣看去。
“二小姐!”
“备马车,供董书生代步,派六人全程保护。”
“是!”
“有马车?”董延江转而变喜,“有马车便好,有马车就好!”
还有六个士兵全程护送,董延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威风过。
不出一个时辰,詹宁派人回来送信,姚臻送回来的这个图纹,的确便是当初卓昌宗拿在手中,一家一家去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