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鸿大喜,叫道:“对!保住她!不能让她受伤!”
场面越来越乱,生死一线,拼得是杀招,搏得是生机。
地上多出无数具尸体,血流成河。
卞元丰咬牙切齿,趁乱还想再上,一名剑客忽将他抓住:“走!”
范竹翊和余小舟也被剑客带走。
范竹翊用力反抗,朝人群外的嵇鸿看去:“快救我啊!”
嵇鸿看着他,无辜一摊手:“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这要我怎么救呢?”
他这话音刚落,范竹翊的肚子便中了一剑,剑客抽出长剑,又往他喉咙刺去。
范竹翊忍痛偏头,一掌拍走剑客的胳膊。
越来越多的兵马追来,剑客眼见无法立即杀掉范竹翊,不得不弃他离去。
一个清瘦身影却在这时忽然朝林清风靠近。
余小舟眼尖,立即望去,正是那个怪里怪气的黄脸女子。
却见她忽然拾起一名高手尸体旁的匕首,冲向林清风,朝她的脸刺了下去!
林清风尖叫避开,但她身体太弱,速度反应跟不上,如此一避,虽避开了致命一击,脸上却被划了一道极深极深的口子。
白嫩光滑的脸颊刹那分裂,鲜血如泼,滚滚淌下。
女子又要再刺,被人踹走。
嵇鸿和余小舟等人都傻了眼。
林清风张口尖叫,浑身僵直,随后嚎啕大哭。
“杀了那贱人!”嵇鸿指向地上的黄脸女子,“杀了她!”
黄脸女子快速爬走,被高手追上。
“不可以杀我!”黄脸女子惊忙大叫,声音却是分外悦耳动听,“你们杀不得我,你们会后悔的!”
“杀了她!杀了这贱人!”嵇鸿说道。
高手朝黄脸女子砍去,“砰”地一声,一支弩箭射来,贯穿了这名高手的喉咙。
黄脸女子刹那抬头,狂舞的夜风中,东方十一袭红衣妖娆邪魅,手中握着一把弓弩,将力量和妖艳完美的融于一体。
嵇鸿一愣,随即往身后的山坡连滚带爬地跑去,顾不得现场混乱,也顾不得林清风的伤。
东方十立即搭起第二箭,又取走一人性命。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追来,东方十连射五箭后,不得不撤退。
就在这时,江边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二短一长。
才躲入山边低凹处的嵇鸿大惊,随他来的士兵们也纷纷变了脸色。
这是他们的瓷哨,二短一长表生死之危,将有大难,能跑就跑。
随着哨音结束,江上灯火瞬间亮起,数千支火把大放明采,聚为橘色云海,将整片江岸点着。
数十艘渔船开来,为首的船只立着两面崭新的锦绣大旗,一面写着“夏”,一面写着“晏”。
夏俊男握着别在腰间的大刀,高声喝道:“岸上诸位,我乃夏家军振东营将军夏俊男!诸位乃广明王手下,我与你们非友非敌,不欲动干戈!今尔等来衡香行尔等之事,我们不过问,不干涉!但我们有贼要捉,有奸要擒!待船一停,我等便将上岸,届时望远客们勿惊勿怨勿结仇!”
从西面追来得灰衣男人带手下赶至,闻言叫道:“夏家军神勇英武,为天下将士军人之表,我等倾仰已久!万不敢在夏家军面前造次!”
“多谢谬赞!”夏俊男叫道。
“将军客气!”灰衣男人道。
渔船逐一靠岸,夏俊男率人下船,岸上男人们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些已迈入史册,注定流芳百世的士兵们。
跟他们这些由江湖好手入编的兵马全然不同,这些士兵的气质与神韵出自大乾正统军事化训练,受自定国公府的严格规训,还经历过北境边界一场又一场的存亡之战。
他们站在那边,便是一棵棵定国守边疆的高大木杨。
灰衣男人看着他们下来,目光朝左右望去,在找嵇鸿和林清风。
一名手下快速跑来,在他耳边嘀咕。
灰衣男人大惊:“带我去找她!”
灰衣男人遥遥冲夏俊男等人一拱手,转身跑了。
林清风瘫坐在地上,抽噎忍着哭声,两个男人在为她做紧急处理。
嵇鸿还躲着,不敢出来。
应金良和夏家军的确无冤无仇,可他嵇鸿说不准。
这时,那些剑客们消失的东北方向忽然也亮起明火,沿岸铺就成长二里的半弧状光带,亮如白昼。
“前方也有兵马……”嵇鸿喃喃说道。
陡然大亮的灯火,让东方十止步于暗夜。
先行带卞元丰他们跑去的剑客们纷纷愣住,举起手里的兵器。
然而,危险却非来自于明光处,而是他们身旁的黑暗。
早早埋伏在这的十余人忽然杀出,挟制着余小舟的剑客来不及有半分反应,手里长剑被人卸走,他紧跟着拍出一掌,却被对方拿住手腕,随即拧断。
下一瞬,剑客胸口传来剧痛,他被一脚踹飞在地,肋骨当场断裂。
一切发生须臾,剑客吐出口浓血,捂着胸膛抬头。
暗夜中,对方背影挺拔高挑,身姿少见得俊秀,正俯身去扶小少年。
才从虎口脱身的余小舟呆愣愣地看着沈冽,被其身手和风华惊艳,半响说不出话。
第1250章 师兄师弟
迎面而来的江风大的似要将人刮跑,月色驱散黑暗,旷野上的红衣张狂怒飞,妖娆如烈焰。
“大人,那边有村子!”一名剑客指向远处渔村。
“我们进村吧,”另一名剑客说道,“我去挟持几名村民!”
东方十跟在他们身旁,一张俊容冰冷,漂亮眼眸阴沉沉地望着前方村野,那些大风吹开他额前的黑发,他有着比寻常人更为深邃的轮廓。
“……不,不妥。”东方十停了下来。
“大人?!”两名剑客看着他。
东方十转头朝西北方向的江河望去。
“夏家军不会不知附近有渔村,”东方十沉思道,“他们假仁假义,好施仁德,在赶来找我们之前,不定已入这些渔村先受这些愚民的供奉与爱戴。我们此时过去,无疑自投罗网,想必那村庄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嗯,大人和他们在边境交手多年,定深谙他们本性,那现在……”
“换衣,”东方十朝右边的剑客看去,“将你的衣裳脱下来。”
剑客毫无犹豫:“是!”
三人只剩二人,两名剑客穿越阔野奔向进村的长道。
换了剑客衣裳的东方十则隐匿于黑暗,潜入西北江河,任冻骨寒江吞没自己,游向对岸。
·
沿江火把高亮,剑客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数人逃走,晏军士兵正在追缉清扫。
赵吉相清点完人数,过来向沈冽汇报。
这些剑客,没有一个是吃素的,每个人都有着极高超的身手,在和他们的冲突之中,晏军也有伤亡,一死五伤。
除却汇报情况,赵吉相身后的手下还押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约四十上下,目光畏缩躲闪,一张脸蜡黄枯槁,像张纸皮贴在骷髅架上,空瘪瘪的。
“此人姓乔,”赵吉相说道,“他说想见阿梨将军。”
沈冽朝他看去一眼,冷冷道:“没有见的必要,查查他可否有作奸犯科之事,若没有,便放了吧。”
“听到了没?”赵吉相对男人说道。
男人颤颤巍巍,鼓足勇气准备开口,却见沈冽的目光已转走。
沈冽看向坐在江边瑟瑟发抖的余小舟,正当夏夜,哪怕余小舟光着膀子,也不应会被冻成这样。
“去取件衣裳过来。”沈冽对叶正说道。
江边都是人,江上都是船,余小舟看着他们,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身上这件素布马甲衫早就破烂,枯瘦如柴的身子缩作一团,他自己也好奇,为何不受控制,一直在发抖。
“他们可有伤了你?”清冽低沉的男音忽在身后响起,似完全融于这清寒夜色。
余小舟一顿,回过头去,忙起身:“沈,沈将军!”
沈冽朝他身板打量数眼,刚才救下他时便检查过,他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
“很冷?”沈冽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病了,”沈冽说道,侧头看向武少宁,“你先送他回去,让杜轩替他看看。”
“是。”武少宁应声。
“不,不必麻烦的,”余小舟局促道,“沈将军,我没多大事。”
“这个赠你,”沈冽递去一把匕首,“拿着防身。”
余小舟低眸望去,匕首只有尺长,质感厚沉,通体施玄墨,色泽光亮,饰以镀银,银边处缀有青金石和绿松石,细腻精巧,刀把处则隐现铜镀银蟠螭纹。
整把匕首工艺精湛,浑厚大气,却又低调不露富,不张不扬。余小舟迟疑接过,抬头看向沈冽。
“戴豫和杜轩夸赞过你,”沈冽说道,“康剑也提过你。”
余小舟难为情道:“可,可是我没有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