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拿起梳子,轻轻为女儿梳发,柔声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看着铜镜中温婉端庄的贺宜宁,苏惠的声音渐渐哽咽,“宁宁,你今日便要嫁人了,往后要与知砚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
但你也记住,莫要委屈了自己,若受了欺负,一定要告诉阿娘,咱们贺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贺宜宁看着镜中母亲的模样,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笑着回答:“阿娘,您放心吧,女儿不会让人欺负的,女儿也舍不得您和父亲,日后定会常回来看望你们。”
母女俩相视一笑,眼中泪光闪烁。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贺宜宁和苏惠皆以为是迎亲的队伍到了,连忙吩咐丫鬟出去查看。
不一会儿,丫鬟满脸惊喜地跑进来,喊道:“夫人,小姐,表少爷回来了!”
此言一出,贺宜宁和苏惠都惊讶不已。
贺宜宁原本还沉浸在即将出嫁的不舍之中,听到这个消息,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顾不上身上穿着繁复的嫁衣,猛地站起身来,裙摆险些被凳子勾住。
苏迟脚步匆忙,几乎是小跑着走出房间。
贺宜宁有些泪目地看着苏迟,他还穿着沾染了尘土与血迹的戎装,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脸上带着几分疲惫,胡茬也微微冒出。
但苏迟的眼神中却满是喜悦,一看到贺宜宁,原本严肃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大步朝着贺宜宁走去,“宁宁,哥哥回来了,恭喜你得偿所愿。”
贺宜宁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苏迟想抬手帮她擦去眼泪,但注意到了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又猛地放下了手。
春眠朝贺宜宁递过去一张丝帕,贺宜宁接过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哭腔,“表哥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
苏迟满眼含笑,语气中满是身为兄长的宠溺,“姑父姑母从小将我养大,你更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出嫁我只是不能缺席;
得知你的婚期,我击退流寇后,一刻都不敢耽搁,让副将清点战场,自己便提前回了京。”
这三天三夜,苏迟一刻也不敢停,跑死了两匹宝马才赶上贺宜宁出嫁。
苏迟从身后取出一把软剑,软剑的剑柄上有一颗红宝石,手握之处缠着精致的红绸,剑鞘泛着冷光,一看便是精心打造。
他将软剑递到贺宜宁面前,认真道:“这是我亲手打造的软剑,算是给你的陪嫁;宁宁,你虽身为女子,但武艺绝不逊于男子,嫁人后也莫要忘了自己的本事,要做最真实的自己,若有人敢欺负你,就用这把剑教训他。”
贺宜宁双手接过软剑,手指轻轻抚过剑鞘,心中满是感动。
她抬起头,看着苏迟,坚定地点点头,“谢谢表哥,我会的,有你和阿爹阿娘在,我便有了底气。”
另一边,谢知砚身着一袭红色喜袍,头上用金冠束发,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像是发着光。
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迎亲队伍前面,浩浩荡荡地朝着将军府而来。
一路上,他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从未有过的喜悦。
周围的百姓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京中的女子们更是对贺宜宁充满了羡慕。
谢知砚来到将军府前,却被贺钊的一群部下拦住了去路。
宋瑶的腿上痊愈,也来凑了热闹。
为首的是宋威,他曾经也是贺钊带出来的副将。
“谢太傅,想娶我们大小姐,可没那么容易。今日你若不通过我们的考验,可不能把大小姐接走。”
谢知砚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拱手回礼,“各位将军请随意出题,谢某定当全力以赴。”
于是,将领们纷纷出了各种难题,除诗词歌赋外,宋瑶还考他对贺宜宁的了解。
谢知砚一一应对,处处信手拈来,对贺宜宁的喜好更是了如指掌。
贺钊和众人在一旁看着,心中对谢知砚愈发满意。
贺钊微微点头,对身旁的福伯说:“知砚这孩子真不错,宁宁嫁给他,我是放心的。”
福伯也笑着附和:“是啊,谢太傅对小姐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终于,谢知砚通过了所有考验。
贺宜宁也已经打扮好了,苏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走到贺宜宁面前,蹲下身子道:“宜宁,哥哥背你出嫁。”
贺宜宁点点头,轻轻趴在苏迟的背上。
前世苏迟一直觉得谢奕辰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在贺宜宁出嫁前,他特意从边关赶回来劝说。
可当时的贺宜宁执迷不悟,见劝说无果,还未到贺宜宁出嫁之日,苏迟便离开了京城。
而这一世,苏迟背着贺宜宁,一步一步走出将军府。
谢知砚看见贺宜宁出来时,眼中满是深情。
他走上前,从苏迟手中接过贺宜宁的手。
苏迟看着谢知砚,认真地说:“若你敢欺负宁宁,我定不轻饶。”
谢知砚坚定地点点头,回答:“苏将军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宜宁。”
贺宜宁和谢知砚走到贺钊夫妇面前,双双跪地,行拜别之礼。
贺钊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慈爱,“宁宁,知砚,去吧,往后好好过日子。”
苏惠则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地叮嘱:“记得常回来。”
随后,贺宜宁在宋瑶的搀扶下坐进花轿,谢知砚骑着马,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谢府走去。
第82章
花轿热热闹闹地前行着,街边屋子的二楼上,有许多人往下洒着花瓣,喜庆的锣鼓声震耳欲聋,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然而,当花轿经过绮春楼时,喝得醉醺醺的谢奕辰听见热闹声,立刻起身,脚步踉跄地从绮春楼内闯了出来。
他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径直朝着花轿冲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谢奕辰一把将贺宜宁的花轿拦了下来。
“贺宜宁!你给我出来!你为何要嫁给我小叔?”谢奕辰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醉酒而变得沙哑,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周围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
将军府和谢家的婚事先前换人,早就闹得人尽皆知,如今这谢奕辰说出这样一番话,难不成其中还有隐情?
亦或是谢知砚身为小叔横刀夺爱?
谢知砚原本满心欢喜地骑着马走在花轿前,回头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但为了贺宜宁和谢府的名声着想,谢知砚强忍着内心的怒意,对身旁的褚旭使了个眼色,沉声道:“上前将他带走,莫要让他在此胡闹。”
褚旭领命,快步上前,伸手拉住谢奕辰的胳膊,试图将他拖离现场。
“少爷,您喝醉了,莫要在此闹事,跟我回去吧。”
然而谢奕辰却用力甩开了褚旭的手,不仅不愿意离开,反而愈发嚣张。
他侧过身,双眼迷离地指着谢知砚,破口大骂:“谢知砚,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室生的儿子,也配娶阿宁?我今日偏要让你这婚结不成!”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谢知砚的脸色愈发难看,双手紧握拳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但他依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贺宜宁在花轿内听到谢奕辰的辱骂,心中怒不可遏。
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撩开轿帘,走下花轿,目光冷冷地盯着谢奕辰。
谢奕辰看见她凤冠霞帔的样子,不禁回想起了前世他们成亲时,贺宜宁也是这般端庄美丽。
他摇摇晃晃地朝贺宜宁走去,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有些怀念又后悔道:“阿宁,你本该是我的妻子。”
贺宜宁闻言微微蹙眉,用手中团扇拍开了他的手,毫不留情道:“谢公子请自重,你该唤我一句婶婶。”
谢奕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随即又有些愤恨的怒吼:“凭什么!你即便不嫁给我,也不能嫁给谢知砚!他根本配不上你!”
贺宜宁努力压抑着想要上前揍他一顿的冲动,想看疯子似的轻瞥了他一眼。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扬声道:“谢奕辰,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当初主动退婚的是你,如今却在这里纠缠不休的人也是你!
且不说我与谢先生是皇上赐婚,就算他什么都没有,我也会嫁给他,因为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
像你这种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更不会有人真心实意地去爱你。”
贺宜宁微微停顿,深吸一口气,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道:“谢奕辰,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如今只有仇怨,再无其他!”
此话一出,谢奕辰瞬间有些清醒,他诧异的看向贺宜宁,他为何对自己的恨意这样深,明明这一世除了退婚,他什么也没对她做过。
难不成,她也重生了?!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纷纷议论起来,矛头顿时转向谢奕辰。
有人低声议论:“这谢探花确实过分,退了婚还来搅和人家的婚事。”
“是啊,贺小姐说得在理,谢公子这般胡闹,实在不像话。”
谢知砚看着贺宜宁,眼中满是感动与欣慰。
他走到贺宜宁身旁,牵起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然后看向谢奕辰,怒斥道:“谢奕辰,你身为谢家子弟,却如此不懂规矩,在此大闹长辈婚礼;今日之事,我定会去皇上那里参奏你,你好自为之!”
面对谢知砚的怒斥和周围百姓的指责,谢奕辰此时酒意全消,心中也开始有些发慌。
他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以及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丢脸至极。
谢奕辰咬咬牙,强忍着怒气,转身匆匆离去。
而在人群中,有一双眼睛一直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顾姝看到谢奕辰的狼狈模样,朝身边的丫鬟低声吩咐:“你即刻让人将今日之事告诉承安公主,但不能连累到贺小姐。”
她虽恨谢奕辰,但也不愿因报仇连累他人,更何况贺宜宁对她有恩。
丫鬟领命,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