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冷不丁上前就强抢，禾许看妹妹出手了，赶快在一旁护着。禾依同为女孩子，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当即上前跟妹妹一起帮忙。

　　“唉，你们俩怎么抢呢。”书音大声喊：“爸爸，爸爸快出来，苏家姐妹俩要抢我。”

　　看她如此护着俩手，糖糖和姐姐更加坚定了信念，这东西必须抢回来。二对一旁边还有禾许一个身强力壮的少年，糖糖使劲掰开了孙书音的手。

　　“好哇，你居然抓我姐这么多头发。”

　　禾依也惊了，难怪她头皮那么疼呢。“孙书音，你疯了是不是。抓我这么多头发要做什么？”

　　孙耀祖听到动静就往外走，可还是迟了一步，没想到苏家小闺女这么泼辣，一句话没说直接动手。孙书音你真是个废物，头发都抓到了还能被人抢走。

　　“干什么？”他站在孙书音身旁：“你们怎么能动手抢呢，有什么话好好说。”

　　孙书音趁机哭出来：“爸、她们俩抢我头发。”

　　禾依皱着眉，对孙家人厌恶至极。如果之前还有那种大人的事儿不殃及孩子，如今觉得果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孙书音被他们教养，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头发是她抓我的。”

　　禾许站在俩妹妹身前，“孙书音先是去我家套近乎，一计不成又埋伏在厕所外，使劲抓了一把她的头发。你们父女什么意思，大年初一这是搞什么？跑到我们苏家捣乱、觉得我们好欺负？”

　　舒窈和苏向东此时也赶了过来，正好听到儿子说完。苏向东向前一步，虎背熊腰往那一站，孙耀祖就不由的往后退。

　　“孙耀祖，你找死是不是？老子许久不跟你动手，让你皮痒痒了。”

　　“不是。”孙耀祖下意识解释，但随即看了看禾依又看了看禾许。一把头发而已，他们却坚持不让带走。家里梳子干干净净，显然舒窈在防着他呢。他一时间非常气愤，血往脑门冲。

　　“苏向东，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禾依禾许是我的孩子，是我们孙家的骨血。舒窈带着我的孩子嫁给你，你们这么多年抢占我的孩子。如今我想要头发做基因检测你们千防万防，你们是心里有鬼。不然，你敢当着俩孩子的面说，他们的生父是谁吗？”

　　大年初一人们起的都早，而且习惯性到处去拜年。这边吵吵嚷嚷已经吸引了很多吃瓜群众，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双胞胎是孙耀祖的种？”

　　“之前他就这么说过，可后来不是坚决不承认了嘛。”

　　“舒窈那时候的确早产的多，也许真是也说不定。”

　　“不会吧？”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禾依禾许满脸不可置信。兄妹俩齐齐回头去看妈妈，禾许刚想开口反驳，苏向东已经先他一步。

　　“孙耀祖你失心疯了吧。见过抢钱抢物的，第一次见抢孩子的。咋的，看人家孩子养得好，就抢你家去啊？”

　　“哈哈、”

　　苏向东一脸的无奈加嘲讽。幽默的话语惹的众人哈哈笑，刚才还有些怀疑的人，此时也只剩可笑。还真是，人家的孩子养的再好也是人家的，不能你嫉妒就说是你的吧。

　　“苏向东、”孙耀祖被他讽刺的脸颊发烫，但他没忘记舒窈不吃硬，硬刚是没效果的。

　　“舒窈、算我求你，你就说句实话。”他说着眼泪都滴落出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做错了。”

　　这是给前世道歉，他苦笑一声是真的悔不当初。“我父母、你也喊了多年的爹娘，难道你真的要让他们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明明孙家单传是传下来了的，如今却成了断子绝孙。”

　　舒窈冷着脸：“孙家跟我无关，双胞胎跟孙家也无关。”

　　孙耀祖深呼吸好几次：“你要是真那么肯定，为什么不敢让我去检验？”

　　“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你检验？你他娘的算哪根葱。”苏向东开口就骂，一点儿情面不给他留。

　　孙耀祖看着舒窈，“舒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敢当着俩孩子的面说，他们的生父是谁吗？”

　　舒窈刚要开口，一旁的禾许反应过来了。“我们的生父自然是我爸。我爸叫苏向东，我们都是苏家的孩子。”

　　禾依跟着哥哥点头：“真是荒谬。想要儿子你就自己去生，眼红别人的就能变成你自己的了嘛？”

　　孙耀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在双胞胎身上来回的转。俩孩子都是九八五高材生，眉眼间自信明媚。禾许高大帅气，禾依明眸皓齿。好像比他记忆里更优秀，但说出口的话比记忆里更加冰凉。仿佛数九寒冰，带着能冻死人的冷。

　　“书华、书晴，你们都被你妈妈骗了。她骗了你们俩，还有苏向东、你们根本不是苏……”

　　“你闭嘴。”禾许一贯温和的孩子，今天都忍不住生气。“你别发疯了。你自己有女儿，别老想着惦记旁人的孩子。我们姓苏，我叫苏禾许。禾麦尽眼，相知相许。我们的出生带着父母浓烈的期许，你羡慕嫉妒也没用。”

　　禾依挨着哥哥附和点头：“别再说疯话，我们跟你没任何关系。别碰瓷。”

　　孙耀祖此时被俩孩子的话冰的终于回了些神，目光落在舒窈身上。“舒窈、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父母当年救你……”

　　“你父母付出了八十八块大洋、”舒老爷子刚才就到了，此时站了出来。“你偷渡出国，手臂骨折浑身高烧，身患疟疾和伤寒。医院里是我们请人照顾你，全部费用也是我们出的。同样都是救命，不说我女儿给你们家做了多少工，就这一命抵一命，你怎么好意思继续拿这个拿捏她的。”

　　舒母气的咬牙：“无耻之徒。我们救你的命，还帮你留在了国外。怎么，这些难道比不过你父母对我女儿的帮助？而且，我们可没有像你父母似得，给你立规矩，让你给我们挣钱。”

　　糖糖扶着外婆：“真够不要脸的。我外公外婆对你的帮助你是只字不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你父母当年怎么帮我妈的。我妈像长工一样给你家干活，上班工资全交回家还得给你们洗衣做饭。我妈不欠你们的，以后少提这个。”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这才知道孙耀祖跑到国外，是舒窈父母给他治病，帮他立足的。这家伙回来一个字都没提过。

　　“真是的、人家父母对你这么大恩你怎么不记？回来提都没提过。”

　　“就是拿捏舒窈，以前是想让她给干活，如今居然看上了人家俩孩子。真是离谱，人家孩子再优秀，那也是人家的啊。”

　　“从来没见这么离谱的事儿、居然看上人家孩子想据为己有。”

　　一帮邻居真是好笑又好气，实在是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儿。孙耀祖被接二连三怼的无法反驳，已经退到了门洞最内。

　　“不、不是的。我没想拿捏她，我就是想要回我的孩子。”他再次看向舒窈：“舒窈，我求求你了。就算我们再有不合，可你也喊了我父母十多年的爹娘。你怎么能忍心让孙家绝后。让我父母九泉之下闭不上眼。”

　　舒窈看似一动没动，实则在他软下语气说出恳求的话语时，她的心已经开始翻滚。前世所受的一切委屈和羞辱，如今都一把甩到了他的脸上。

　　如果说她不恨他，那是骗人。她在医院里被他刺激到昏迷不醒，心里的怨恨气愤早已充斥着整个身躯乃至灵魂。她带着恨意决绝的离开了孙家，带着恨意要让他和孩子彻底没联系。她潜意识里，就是要看他后悔的。

　　如今，在经历二十多年后，他终于跟她祈求，祈求她告诉孩子们真相，将孩子还给他。

　　“对不起、”孙耀祖再次开口道歉。

　　“都是我不对。”一句话，他用尽了全力。他在国外做过全面检查，他先天弱精，已经完全没了活性。这一生，他再也不可能有其他孩子。

　　“我没别的要求，我只是希望你能说出真相。”

　　舒窈表面看起来没任何反应，实则身体在轻轻颤抖着。其实在随着他和孟浠从吵架，到感情破裂，一步步走到决裂的时候，她明白自己心里是有隐秘的痛快的。

　　渣男和小三，两个婚内出轨却跟她说是真爱的狗男女，终于走到穷图匕现的结局。她一直在劝自己放下，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心里真正的报复，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结局。

　　孙耀祖，你这辈子就这有这两个孩子。可是，如今不管你多痛苦，多难受，多遗憾后悔，站在你父母坟前多愧疚，你都得背负这个。你、孙家几代单传，底下再也没了根。

　　她在默默的深呼吸，禾依伸手想要扶住她，被她轻轻推开。她不想让女儿发现她在颤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平静的外表下，她内心好似刮着十二级风暴。

　　“我们不是你的孩子、”舒窈情绪没平复呢，禾许居然开口了。“从我妈妈跟你离婚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再无关系。我们的父亲是苏向东，我们是苏家的孩子，苏家的血脉。以后死了也是埋在我爸妈下边的。”

　　孙耀祖看着儿子帅气坚毅的脸，刚才决裂的话说的掷地有声。他好像听到了绝望的声音，身形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禾许、”他终于喊出了这个陌生的名字，但不是认可，而是祈求，不想更加激怒他。“国外有基因检测技术，可以用血液或者毛发的毛囊。你们真的是我的孩子，不信我们去检查。”

　　“没必要。”禾许开口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管你做的什么梦，此时都该醒了。我们的父亲只有我爸一人。我们姓苏，此生绝无更改。”

　　禾许心里明白，孙耀祖所为的其实是他。因为他是男孩，在孙耀祖心里是可以传宗接代的。之所以取禾依的头发，是因为他们是双胞胎，证明禾依是他孙耀祖的，那么苏禾许就跑不掉。

　　他亲自开口斩钉截铁的回绝，孙耀祖一颗心好似被一剑刺穿，疼的他捂着胸口身形不稳，踉跄着往后退。脸色煞白如纸，心口的疼痛那么实在，好像都能看到血液在涌动。

　　“禾许、男子为人在世，怎么能不认祖归宗？我是你生父，不信你跟我去验血。国外基因检测，一验什么都明白。”

　　“我父亲姓苏，我的祖宗也是苏家。我已经说的很明白，我这辈子都只可能是苏家的孩子。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苏向东。”

　　禾许说完，回头看向身旁的父亲。“爸，走了、回家。”

　　禾依也开口：“走吧，别理他，这就是个疯子。”

　　糖糖冲着书音冷哼一声：“孙书音，以后再也不许去我家。你敢踏进我家一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将话说绝，也省的日后孙耀祖又逼她做什么。而且，两家也的确不宜再有什么往来。

　　“禾许、你怎么能不念血缘、血浓于水、你怎么可以……”

　　孙耀祖眼看苏家人出了孙家门洞，急切的追上，说话说的颠三倒四。他伸着胳膊目光中满是急切，他不能眼看着儿子在眼前，他却绝了根。

　　“舒窈、舒窈你告诉他，他是我的儿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能做的这么绝啊……”

　　马上就要进苏家大门了，一家人谁都不搭理他。他急眼了，伸手一把拽住禾许。面对这比自己高半头的儿子，他心里的渴望比什么时候都要深。

　　“儿子、”

　　“住嘴。”禾许厉声呵斥他，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儿子。我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小教养我的我爸爸。别跟我提什么血浓于水，我身上流着的血，也只能是我爸的。跟你没一丝关系。”

　　“禾许、”孙耀祖浑身哆嗦，心如刀绞的感受让他走路跌跌撞撞。“你现在还小，等你当了父亲你就明白。父亲，不止是表面的关系，不止是一个称呼。它得是血脉相连，它得是基因相同，它是骨肉至亲……”

　　禾许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停住脚步回头。“父亲是一只手赚钱养家，一只手遮风挡雨。肩上扛着责任，将所有疲惫都压在自己心里。是小时候扶着抱着，是长大后身后的靠山。”

　　禾许性子一贯很温和的，但此时对着孙耀祖却冷着脸。“我知道什么是父亲，我有父亲。不需要你多说。”

　　“儿子、”

　　“闭嘴。”禾许呵斥他，“你要再这样，我不介意咱们警察局里说事。你这是扰乱公序良俗，你违法了。”

　　孙耀祖被亲生儿子怼的嘴角都沁出血来，不知道是咬破了哪里。他回头缓缓看向禾依，前世只跟妈妈亲，今生依旧跟在妈妈身边。

　　“禾依、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哥哥都是我的孩子。你们……”

　　“我和哥哥只有一个父亲，你就别在这儿撒疯了。”禾依皱着眉，“没见过你这样的，忽然跑出来认旁人的孩子，简直岂有此理。”

　　“我们才是血脉至亲……”

　　“真是有病。”禾依冷着脸，“你这么说吧。就算……我说就算啊，虽然我知道根本不可能。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别再发疯。就算我们跟你有血缘，那又如何呢。我们是我爸养大的，我们这辈子就只有这一个爸爸。旁的人，别来沾边。”

　　孙耀祖看向禾许，男孩站在父亲身边，看着他十分不屑。“赶快走吧，别再说这些话了。也别想着偷我们的血液或者毛发做检测，我们不认。不管你是空口白话还是拿什么检测报告，我们都不认。这辈子，我就只有一个父亲。”

　　一番争执，此时天色已经有了亮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合着一出人伦大戏，吃瓜群众已经聚了里三层外三层。

　　孙耀祖看向舒窈，他感觉浑身被泡在了冰水了，冷透了。他感觉天旋地转心如刀绞，他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舒窈、你的报复……”万箭穿心肝肠寸断，他无比后悔当初说不喜欢她，不喜欢她生的孩子。他怎么那么蠢，可现在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他痛的失去知觉，恍惚间倒了下去。

　　一旁邻居将孙耀祖扶起来，有人去推了板车过来，张罗着将人送医院。孙耀祖这回回来对邻里关系还是十分维护的，送了些小礼物收买人，所以他这样，邻居们也都上手帮忙。

　　苏家一家人进屋关上街门，舒窈深呼吸两口给大家沏了茶过来。“都别生气了，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大家都过来喝茶，禾许一口气灌了一杯。“爸、您别气，那孙耀祖就是个疯子。”

　　禾依点头。“就是。爸你别生气，我们不会搭理他的。”

　　苏向东笑起来，刚才他都没怎么说，火力由俩孩子输出比他更有分量。这不，孙耀祖都气晕了。

　　好啊！孩子们终于大了。他就知道，他养大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孙耀祖，你气死也白搭。

　　舒窈在一旁同样神情轻快，嘴角噙着笑。真好啊，真好，她这口气终于吐了出去。当年她被气晕，俩孩子被他言语所伤，如今这一切，都回到了他身上。

　　孙耀祖急怒攻心，在医院里抢救了好几天才脱离危险。这消息是初四的时候听隔壁大妈说的。此时三婶也在苏家，一家人都在堂屋。

　　“听说人都懵了，一句话都不说。”

　　“有病就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