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渣爹是沪市来的下乡知青,而沪市,是改开后发展最快,有钱人也最多的几个城市之一。
其次,渣爹非常渣,回城以后就断了和邢立骁母子的联系,所以他回沪市后过得好不好,没有人知道。
最后,半真半假的谎言最能骗人,她虚构出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亲戚,村里那些精明的干部肯定不会相信。
但如果说这个人是渣爹,可信度就高了。
反正上海那么远,村里绝大多数人连市都没出过,就算有人不信渣爹发达了,也很难不远千里去沪市求证。
不过想虚构渣爹当靠山问题也不少,第一是渣爹要怎么联系他们。
真人出现肯定不可能,以打电话的方式也不行,虽然村委里的那台电话不显示号码,但这时候很多地方打长途电话仍需要人工转接。
她想伪装成沪市来电,得去外省打这通电话,可去外省,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理论上,渣爹应该是不知道村委电话号码的。
再就是这年代最寻常的方式,寄信,不过邮戳上也会显示寄信地址,而东平村的信件,会由邮递员统一送到村委,想伪造沪市来信也不容易。
但不容易就意味着有可能,所以余兰英个人倾向于伪造信件。
再一个问题是怎么说服邢立骁。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父母弟妹不肯伸出援手,她都会因为怨恨他们,而不想和他们来往,邢立骁心里只会更恨回城后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
他会愿意为了顺利卖掉股份并脱身,沾对方的光吗?
但余兰英转念一想,又觉得知道对方发达了,并实实在在接受对方帮助叫沾光。
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渣爹过得如何,也没有真的得到帮助,非要说的话,把对方虚构成靠山应该叫废物利用。
就像她不认为自己借着余兰燕的名义,顺理成章地来到市里,是在沾对方的光。
而为了赚大钱,为了活下去,利用一些不那么好的人,在余兰英看来并不寒碜。
余兰英心里这么想,等邢立骁来到市里跟她们母女汇合,提出这个建议时,她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邢立骁听完后眉毛皱得很紧,但他没有一口拒绝余兰英的提议,只是沉默良久后问:“你觉得村里干部会故意针对我们?”
“他们针对的不一定是我们,但他们一定想要钱。”
其实前世,村里那些干部没有刻意针对过他们,动手害死邢立骁,并伪造借条,想要侵吞他们手里股份的一直都是李平坤。
他们会在余兰英想要争抢股份时偏向李平坤,一是因为他愿意让渡利益,二是因为李平坤姓李。
而李,是东平村最大的姓,村委里至少有一半干部姓李。
虽然他们和李平坤的关系早出了五服,但论起字辈,都沾亲带故,所以在很多时候,他们更愿意帮他。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的利益。
邢立骁没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他虽然觉得村委那些人靠不住,但同时又觉得那些不至于故意针对他们。
但在余兰英看来,前世他们能为了利益,和李平坤狼狈为奸,这辈子就可能为了利益,给他们使绊子。
此外,前世李平坤为什么敢对邢立骁动手?
不就是觉得他无父无母,余家也只是普通人家吗?
如果她的计划能成功,邢立骁多了个在沪市当大老板,甚至是当大干部的亲爹,李平坤再觊觎煤矿的股份和钱,恐怕也会犹豫再三。
余兰英不好直接说李平坤心黑手狠,但她可以提醒邢立骁,他们为什么决定卖股份,又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去沪市。
邢立骁确实不想和蒋学兵再有牵连,蒋学兵刚回城那会,他心里还存着些念想,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妈也郁郁寡欢去世,他就当没这个爹了。
何况按照余兰英说的办,虽然不算沾蒋学兵的光,也是给人做脸。
这些年,村里人提起蒋学兵总没几句好话,甚至没少嘀咕他回城也过不好日子,虽然沪市是大城市,但再大的城市也有穷人,大家觉得他回城了兴许也是穷光蛋。
虽然这种说法里藏着嫉妒,但他听着高兴,他是不希望蒋学兵过好日子的。
可要拿蒋学兵当靠山,必然要帮他吹牛,到时候村里口风兴许就变了,没准大家还会觉得蒋学兵抛妻弃子回城是好事。
一想到那种可能,邢立骁就很不甘心。
但听到余兰英的提醒,他冷静了下来。
人活着,才能不甘心,才能去怨恨。
为了逞一时之气,放弃为活下去增加筹码的机会,才是真的傻。
而且村里人骂几句有什么用,他们口风本就多变,以前他穷的时候,村里人说起他也没几句好话。
他们骂得再难听,也伤不到远在沪市的蒋学兵一根毫毛。
何况,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有妻子,有孩子,他也该为了她们,放下心里那些不甘。
他的母亲、外公,肯定也会希望他能平安活下去。
毕竟,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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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伪造信件 想要伪造蒋学兵来信,有三个……
想要伪造蒋学兵来信,有三个难点。
首先是字迹。
邢立骁母亲去世后,他外公就把蒋学兵留下的所有东西都烧了,其中包括有他笔记的本子或者信件。
不过蒋学兵下乡时没有在村委担任职务,而那个年代,普通村民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动笔的机会,所以村里认识他笔迹的人可能不多。
村委倒是可能保留了蒋学兵下乡和回城时填写的资料,但那些资料长年累月被堆积在一起,那些干部不一定有耐心去翻。
而且,虽然邢立骁不怎么愿意承认,但他的字确实是蒋学兵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邢立骁的字已经有很大变化,和蒋学兵的字更是不怎么像了,但有小时候的记忆在,模仿个七八分像不成问题。
能有七八分像,余兰英觉得够了。
这么多年过去,村里能一眼认出蒋学兵字迹的本来就不多,何况信是写给邢立骁的,给谁看不给谁看,他们可以自己决定。
这一环应该不会露馅。
其次是村里的信,都是由镇上邮局分派给下面邮递员,再统一派送的,所以她突然拿出一封信,说是蒋学兵寄来的肯定不行。
想要不惹人怀疑,这封信最好是走正常流程派送。
可信件寄出时,当地邮局会在邮票上盖邮戳,而邮戳上又会有始发地邮局的信息。所以这封信,注定无法走正常流程邮寄。
但商量过后,两人都觉得这不是问题。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收买不了上游邮局的工作人员,但想收买负责派送东平村信件的邮递员,将信件混进去并不难。
最后,则是邮戳。
这也是想伪造蒋学兵来信过程中,最麻烦的环节。
虽然这封信不需要像正常信件一样寄出,但邮戳不能少,在这个电话还没普及的年代,邮戳会显示哪些信息可以说是常识。
如果不对,村里普通人可能还好说,但干部那里肯定糊弄不过去。
而邮戳,中转接受地邮局不一定会盖,可寄出地邮局的那一个戳肯定少不了。
在他们的计划里,蒋学兵的这封来信是从沪市寄出,那就需要沪市本地邮局加盖邮戳。所以这封信,他们拿到本地邮局盖再多戳也没用。
可受时间限制,他们不可能现在跑到沪市,并在那里寄出这封信,所以只能想其他办法。
至于什么办法,余兰英思索着问:“市里有卖二手邮票的地方吗?”
自从八四年到八六年前后,发行于八零年的庚申猴票,价格从三块左右飙升至三十多,邮票市场就繁荣了起来。
等进了九十年代,庚申猴票价格一路猛涨到两百多一张,大家的集邮热情便再次高涨,国内各大城市都陆续出现了集邮市场。
不过这些事,余兰英也是后来去大城市才知道的,在老家时她虽然偶尔从报纸上看到过相关报道,但关注并不多。
再加上这时候交通不便,她很少来市里,所以并不清楚这个时期的石城有没有邮市。
邢立骁则因为客户主要集中在石城,过去几年里,他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市里。虽然他一心赚钱,没怎么在石城逛过,但跑多了大街小巷就都熟了。
而他那些客户中,也有集邮爱好者,所以他还真知道二手邮市在哪。
余兰英记下地址,便说:“明天我带希希去二手邮市逛一逛,看能不能买到有沪市邮戳的邮票。”
“行,我明天去省城,办完事后也找人问问有没有邮市。”
虽然瞄准的两个目标中,曲松岩离得更近,但夫妻俩聊过后,都觉得先去找在省城开厂的那位比较好。
这不是说两人觉得更有可能合作,恰恰相反,两人更倾向于跟曲松岩合作。
余兰英想的是前世曲松岩口碑不错,相对来说人品更有保证,而且他胆子大,又身家丰厚,跟他更容易谈合作。
邢立骁则考虑的是他和曲松岩见得多些,相对来说更熟悉。
但也正因为倾向曲松岩,他才更要先去省城,如果和省城那位谈得顺利,曲松岩也有购买意向,他们会更好开价。
要是曲松岩手头现金没有那么多,他们还可以拆分股份,买家多了,他们想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更容易。
原本夫妻俩打算一起带着孩子去省城,但考虑到去了省城,他们也不好拖家带口地去见目标买家,如今又多了其他计划,便干脆分头行动。
确定明天的安排,两人便带着希希下楼去吃饭。
酒店一楼有餐厅,做的是本地菜,味道还不错,就是价格有点贵。他们三个人,点了四个菜,竟然花了五十多。
不过邢立骁收入高,何况要是能顺利卖掉股份,他们就能有百万收入,所以两人都没怎么心疼。
吃过饭,去江边走一圈,等天色黑下来,他们就带着女儿回酒店睡觉了。
石城离省城不算远,走高速不到一百公里,但省城很大,下高速后去目标买家的工厂也要时间,所以隔天邢立骁起得很早。
他起来后余兰英醒过一次,但因为太早,等他一走,余兰英就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余兰英自己洗漱好,再把女儿弄起来让她刷牙,再给她扎上小辫,母女俩就收拾好了。
下楼吃过早饭,她们直接出酒店,站在路边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