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再无瓜葛。
这些年他唯一听到罗宝珠名字的途径,全是在罗珍珠嘴巴里。
若不是罗珍珠间歇性地发作嫉妒,每每都要提起罗宝珠,说不定他也早就放下往事,经罗珍珠这么时不时反复地提起,他想忘也忘不了。
这么些年下来,一对比,愈发察觉到罗宝珠的可贵,至少罗宝珠不会像罗珍珠这样聒噪,这样疑神疑鬼,弄得他不得安宁。
“你别闹了,我刚才在谈工作上的事情,根本和别人没有关系,你不要有事没事往罗宝珠身上扯,咱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扯上其他无辜的人。”
“你看,你分明就是在护着罗宝珠!”罗珍珠气极,“你还说你不在乎她!”
郭彦嘉:“……”
看来今天免不了一顿争吵。
他索性放下手头的事情,冷静看向面对怒气冲冲的罗珍珠,摊开了话头,“我发现自从上次绑架事件后,你总要因着一点小事找我麻烦,这一年多来我自认没有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你为什么要不停找我麻烦?”
既然话头摊开了,罗珍珠也没藏着掖着,直说道:“那是因为自从上次绑架事件后,你一直都没碰过我!”
这一点是罗珍珠最为忌讳的地方。
上次在深城遭遇绑架事件,她花了好几个月才走出阴影,那段时间,郭彦嘉时不时尽到作为丈夫的责任,对她嘘寒问暖,谁知真正恢复后,郭彦嘉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完全不理不问,对待她宛如对待陌生人。
不,简直是比陌生人还不如!
郭彦嘉已经一年多没有碰她,两人一年多没有夫妻生活,这哪里像是夫妻嘛,说是搭伙过日子都够不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被那群绑匪碰了?你是不是嫌我脏?”
“不是!”
郭彦嘉厉声打断罗珍珠不合时宜的猜测,他咬着牙,缓缓开口:“因为当初你被绑架,我一点错都没有。”
他是委屈。
心里实在是非常委屈。
当初罗珍珠擅自做主跑去深城,不幸遭遇绑架,得知情况后,他四处奔波调集现金,还亲自前往深城赎人,他自认已经做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
结果呢,事后罗家人居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身上。
指责他没有照顾好罗珍珠,指责他让罗珍珠遭受这样的委屈,指责他作为丈夫一点也不合格,总之,一切都是他的错。
而他因为两家实力的悬殊,只能默默忍下这些指责。
这事在罗家人口中自有盖棺定论,甚至吕曼云还一气之下告到他父亲耳中,害得他听了父亲一阵教训。
他觉得很委屈。
明明没有一点过错的他,为什么要承担全部的谩骂?
罗珍珠一个成年人,难道不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作为受害者,没人去指责她,那也不能来指责他啊。
他有什么错?
这事一直搁在郭彦嘉心里,他过不去那道坎,所以一直没碰过罗珍珠。
他气愤罗家人的不讲道理,已经在心里和罗家人划清界限,罗珍珠也是罗家人,他心里还存着气呢,自然不可能去碰罗珍珠。
“你说你没错?”
罗珍珠感到不可思议,“你偷偷留下罗宝珠的名片,这叫没有错吗?”
“敢情你心里一直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那你跟我交代,你为什么要留下罗宝珠的名片,你留下罗宝珠的名片预备要做什么,难道不是心里有什么念头吗!”
翻来覆去,罗珍珠永远只有这一句话,郭彦嘉不想吵。
至少他收下罗宝珠名片的那一刻是问心无愧的,所以他根本没有错。
但是这些话和罗珍珠讲不通,罗珍珠陷在了自己死路一般的思维里,只抓住他收下名片这个举动大肆抨击,根本不管客观的事实。
郭彦嘉懒得争执,迈步朝外走。
罗珍珠飞快拦在他面前,抓着他不放,“你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但你要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刚才那通电话打给谁的,是不是打给罗宝珠,不然怎么会提到去深城?”
原来一个人歇斯底里起来是这样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样。
想到以后还要一直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郭彦嘉不寒而栗。
“我刚才那通电话是想约见温经理,不料温经理去了深城办事,只能另外约时间,这就是那通电话的全部内容,现在你听完了,可以放行了吗?”
郭彦嘉忍无可忍地拨开罗珍珠,逃也似的离开别墅。
留在原地的罗珍珠回味着郭彦嘉刚才的解释,心思一动,给罗明珠拨了一通电话。
她也没提别的内容,只说了一句温经理去了深城。
这几年,罗明珠一直把温经理当做目标,温经理去了深城,那必定有碰见罗宝珠的可能,只要把这个消息告知罗明珠,罗明珠自然会替她找罗宝珠的麻烦。
果然,罗明珠获悉这个消息后,立即给温梦仪去了一则电话,打探温经理的情况。
“哎哟,你放心吧,我表哥只去两天,今天大概就要回来了,不会在深城待太长时间的,港城这边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他忙呢,深城那边又没什么业务,他哪里有时间多做停留。”
从温梦仪口中得知原委后,罗明珠仍旧不大放心,试探道:“你说温经理会不会去见罗宝珠?”
这个谁能知道啊。
温梦仪哪怕知道,也不能随便透露啊。
她咳了咳,“表哥他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时间又紧,根本抽不出空去忙别的事情,你就把你的担忧收进肚子里去吧。”
……
这话若是被温经理助理听见,估计是另一番感想。
他是亲眼看着温经理与罗老板一起去逛深城的东门老街,至于行程上的事情,由他代劳,归根究底,这次来深城的考察,温经理完全可以不用亲自过来。
他本来以为温经理会推辞掉,没想到温经理答应下来。
起初不懂温经理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亲自跑一趟,现在他懂了。
助理将一切看在眼里,秉持着瞎聋哑原则,只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也不往外透露,默默替温经理解决行程上的冲突。
行程很短,很快到了离开的时候。
回港城之前,温经理特意提出要求,要去罗宝珠刚来深城时候居住的地方瞧一瞧。
那不就是王桂兰的院子么。
罗宝珠满足了他的要求,亲自带着人去了一趟王桂兰家里。
王桂兰蹲在院子里整理墙角的木柴,旁边趴着的小黄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寐着。
听闻门外动静,小黄狗机警地竖起耳朵,判断来人属于熟悉的脚步,熟悉的脚步声中夹杂着陌生的味道,它懒得吠,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摇尾巴迎上去,仍旧趴着。
王桂兰捡完柴火,一回头,罗宝珠已然将温行安领进院子。
老太太见过外国人,但没见过这么高大英俊的外国人,她乐呵呵打量着温行安,抬起手比划,很是兴奋地朝罗宝珠道:“你瞧,他要是戴上眼罩和帽子,和佐罗一样!”
《佐罗》是改革开放初期在中国上映的一步西方影片,主人公佐罗英俊潇洒、剑术高绝,是一个惩恶扬善的大侠人物。
扮演者阿兰·德龙一度成为在中国最受欢迎的法国电影明星。
罗宝珠向一旁的温行安翻译:“老太太夸你跟电影明星一样帅。”
“谁说的。”老太太不乐意了,“你翻译的不准确,我看他比电影明星还帅嘞!”
温行安很少接触老太太王桂兰这样的真正底层劳动人民,面对他们的热情,他倒也能毫无隔阂地接受,并且成功敛去周身过于明显的阶级气质。
“谢谢老太太夸奖,老太太眼光真好。”
一句毫不谦逊的回复逗得王桂兰哈哈大笑。
她偷偷将罗宝珠扯到一边,小声道:“你瞧他们外国人就是和咱们不一样,一点也不谦虚,咱们得了夸奖,总是要谦虚一下,说哪里哪里,他们就直接接受了,也是蛮坦然的。”
对于这种区别,王桂兰感到很新奇。
她舀水洗干净手,热情地留下温行安,想邀请他在家吃顿晚饭再走,得知对方没有太多时间,留下来吃饭可能赶不上火车时间,只得遗憾作罢。
“下次有时间的话再过来哈。”
分别前,王桂兰不忘许约下一次。
短短时间内,温行安已然习惯于老太太的热情,他应承下来,并且提出一个请求。
“老太太能不能送我一件礼物?”
嘿,小伙子看着年龄不大,还挺放得开,这才没见一会儿面,已经能开口要礼物啦,果然外国人就是自来熟。
王桂兰扫视一圈,自认周围没什么贵重的物品,她也不知道小伙子看中了什么。
听罗宝珠的意思,这位帅小伙子看着没什么架子,实际上家里钱多着呢。
应该也不缺什么东西吧。
她家小小的院子,能送什么礼物给对方?
王桂兰局促地搓搓手,“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要是看上哪样,都可以送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
温行安缓缓指向趴在墙边眯着眼休息的小黄狗,“我想带它走。”
“阿这……”
王桂兰很是为难,“我倒不是舍不得,只是小黄有点认生,它不认识你,恐怕不会乖乖跟你走,要是万一把你咬了就不好了,要不我重新去隔壁给你……”
话到一半,王桂兰顿住。
只见帅小伙子掏出一瓶肉罐头,撕开来放到小黄狗面前,小黄狗闻着味道吭哧吭哧吃起来,吃完之后不忘往帅小伙子的裤头上蹭一蹭,以示感谢。
得,这狗真是有奶便是娘,一瓶肉罐头就能忽悠走。
王桂兰哭笑不得,“既然它不排斥你,那你就带走吧。”
眼看两人已经达成约定,一旁的罗宝珠忍不住劝道:“温经理,农村家养的土狗都比较脏,你若是想养宠物,还是回港城再选个宠物狗品种吧,现在把它从深城带回港城也不太方便。”
“无妨。”
温行安顺了顺小黄狗发亮的毛色,“我只想养它。”
看出来了,哪有人还随身带着肉罐头,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不知怎地,罗宝珠莫名想起自己以前拿小黄狗作为比喻的话语,她总觉得温行安这个举动另有深意。
不由自主地劝道:“咱们中国的土狗性子比较烈,不像其他宠物狗那样温顺,温经理如果想养宠物,我建议还是选择其他温顺的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