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温经理, 花旗银行的许总……”
“不见。”
“温经理, 罗小姐求见。”
前台接待员终于送来期待中的来电报告, 温行安想也没想,点头同意:“请她上来。”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助理为他拉开木门,温行安一双眼注视着逐渐增大的空隙,眼里的期待在木门被完全敞开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来人是罗明珠。
“听说温经理今天就要出发,我来向温经理告别。”罗明珠满脸笑意地将礼物呈上。
港城是个很现实的地方,职位的上升与降低意味着身价的沉降,通常卸任的总经理没了攀交价值,都会人走茶凉, 但温经理不一样。
他回英国是去继承家族庞大的产业, 这份产业远比港城汇丰银行小小的总经理要可怕得多, 所以温经理即便卸任,也少不了前来送行的人。
那些个求见者多是高官厚禄之人,温经理一概不见,独独放了她进来, 罗明珠心里喜不胜收, 连忙将礼物递过去。
“这是为温经理您量身定制的一套衣服,希望您能喜欢。”
听闻温行安辞掉汇丰银行总经理一职,回英国继承家业的消息时, 罗明珠立即在心底打好算盘。
她要将服装业务延伸到英国去。
伦敦是时尚之都,服装行业竞争激烈,好在她的服装店建立之初一直走高端路线, 区别于港城那些中小型的制衣厂,她旗下的服装店质量更具备竞争力。
况且她哥罗振康有几处业务在伦敦,她去伦敦做生意,到时候也算有个照应。
“以后有机会,也希望能多多合作。”
温行安没接话,他失望地合了合眼,只温声吩咐助理送客。
态度还算和善,没有让人下不来台,毕竟人是他亲自吩咐请进来的。
等助理返回办公室,他面无表情地吩咐:“我走后,将礼物还给罗小姐。”
道理助理都懂,但是……
忍了又忍,助理终究还是开了口:“温经理,您该出发去机场了,不然要误了航班。”
“嗯。”
温行安神色不明地望了一眼墙上摇摆的挂钟,随后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一路朝下。
大街上川流不息。
回头望去,港城最高的建筑丰汇银行大厦立于背后,温行安在这栋50多层高的建筑里待了好几年。
立于维多利亚港畔的重要地标带走了他一部分青葱岁月。
温行安收回复杂的目光,坐进前往机场的专车中。
一路上靠在椅背,车窗外港城繁华的街市与风景从两旁一一掠过,温行安无心留恋,双眼微阖,繁密的长睫毛下掩盖住五味杂陈的情绪。
再次睁眼,车子已经在机场外停下。
推开车门走下去,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道热情又客套的问候:“温经理,可算等到您了。”
转身,罗宝珠熟悉的脸庞占据整个视线。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语调很平静,只有温行安自己清楚平静之前翻涌起多大的波澜。
“怎么可能不来呢,我不是答应过您了么。”罗宝珠出声解释:“因为列车的终点站在红磡,红磡离启德机场近,若是跑到中环汇丰银行大厦去,又得耽误半天工夫,所以我直接……”
话到一半,温行安拥了上去。
结实的胸膛一下子堵住罗宝珠接下来的话,她卡了壳,在如此亲密的举动中罕见的一时忘了该如何应对。
转念一想,拥抱与亲吻在国外不过是礼节性的举动,或许是自己想厚了。
她也伸出双手,礼貌地拍了拍温行安的后背,随后趁机挣扎开,询问对方没有在电话里回答的问题。
“温经理,您怎么突然要回英国?”
一直非常稳定的职位,突然生了变故,大概率是英国家族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温行安如实交代:“父亲身体不好,现在已经不能管事。”
前些年就曾听说过温行安父亲生病,这次连家族的产业也无法打理,看来老公爵的健康状况堪忧。
罗宝珠莫名又想起老公爵光秃秃的头顶,依着温行安的说法,那是吃药后的副作用,这么来判断,老公爵身子骨着实不太健康。
尽管之前两人之间有点小龃龉,罗宝珠还是礼貌地问候:“劳烦温经理代我向老公爵问好,祝愿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年。”
温行安:“不代。”
一句硬生生的回绝听懵了罗宝珠。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等她回味完毕温行安短短的两个字,满眼眶里只剩下疑惑。
心中的疑惑还没问出来,又听得温行安补充:“有时间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候。”
罗宝珠:“……”
亲自去问候什么的,不是关系非常好才能进行吗?
温经理是不是忘了,她和老公爵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愉快。
想到年后要陪徐雁菱去英国采风,到时候说不定还真有机会亲自去问候,罗宝珠也没将话说死,含糊应对:“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亲自去问候。”
说完,罗宝珠发现温行安行李少得可怜。
大概之前都已经处理完毕了吧。
罗宝珠无可避免想起之前被温行安带回港城的那条小黄狗,“温经理,那条小黄狗呢?”
如果温行安没法把小黄狗带走,她想重新接回深城。
“已经送回英国了。”温行安抱臂,好整以暇望着她,“比起我,罗小姐似乎更在意一条狗。”
罗宝珠:“……”
她伸出手腕看了看时间,催促:“时间不早了,温经理您要是再不进去,恐怕要误了航班。”
“我可以改定明天的航班。”温行安姿态未变,语气之轻松,仿佛真能干出这种事。
罗宝珠脸色一愣。
“温经理说笑了,您还是快点进去吧。”
她总不能明天再来送一次吧。
“看来罗小姐并不愿意再送我一次。”温行安观察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兀自笑了笑,“那我进去了。”
离开之前,他向罗宝珠行了一道吻面礼。
体面又克制。
送走温行安之后,罗宝珠准备和李文旭碰碰面,好不容易来港城一趟,有些事情也需要与李文旭商量。
谁知马上接到了来自深城的尹市长的电话。
“罗老板,听说您去港城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今天就回来,不知道尹市长您有什么事情?”无事不登三宝殿,尹市长亲自来电,一定是有重要事情,罗宝珠只能改变行程。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约你出来打打高尔夫,深城新建的那家高尔夫球场,罗老板应该知道吧?快到年底了,罗老板为着科技工业园的项目也忙活了大半年,应该放松一下。”
政客们讲话总是习惯保留几分,尹市长肯定不仅仅是要约她打高尔夫,估计有正事要谈。
罗宝珠一口应下,“可以。”
“既然罗老板答应了,那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高尔夫场的老板请了一批服务员,但不知道礼仪对不对,罗老板是港城人见多识广,又经营过宾馆行业,不知道能不能屈尊指导一下礼仪方面的事宜?”
“没问题。”
答应尹市长的邀请之后,罗宝珠当天赶回深城。
风尘仆仆来来去去,罗宝珠一回来,瞧见徐雁菱带着罗玉珠去理发店理了个齐耳短发的造型,母女俩顶着同一个发型,看得罗宝珠一愣一愣。
“妈,你怎么剪了这么个发型?”
“我这不是忙得好几天没空洗头嘛,等我反应过来,头发油成一绺一绺的,有损形象,我寻思着长发太难打理了,干脆剪短,以后也方便。”
以前徐雁菱待在家里从来没觉得打理头发是件费时间的事情,现在开始忙事业,最忙碌的那阵子连洗头发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终于觉得头发碍事了,找了个空闲时间,一把把长发剪了。
“你自己剪就是了,怎么让姐姐也剪了头?”
“这事你还别赖我,”徐雁菱一脸委屈地解释:“那天我剪了头发回来,玉珠见着我的短发,非得要和我一个发型,我没办法才带着她也去剪了头。”
自家闺女留长发多漂亮,当然,留短发也漂亮,但是没必要啊。
她是没时间打理,罗玉珠又不必考虑这一点,若不是被缠得没办法,她也不想把闺女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剪了。
听完徐雁菱解释的罗宝珠想了想,维多利亚港畔的重要地,内心也动了心思。
第二天她找了个理发店,准备剪短发。
理饭店的剪头师傅瞧见她一头漂亮的长发,极力推荐:“你这秀发剪了可惜,要不这样吧,给你弄个大波浪卷?小姐你长这么漂亮,弄个大波浪一定更加漂亮。”
“不用了,”罗宝珠摆手,“直接剪短就行。”
“您真的不考虑弄个波浪卷吗?现在这个发型正流行,您也赶个时髦,好多人来做波浪卷呢,这不,刚才就有个漂亮小姐在我的建议下做了波浪卷,她起初也是不太愿意,被我说服后同意了,发型弄出来,她对效果可满意了,您要不也试试?”
“不用。”罗宝珠再一次拒绝,“剪短吧,对了,不是齐耳短发,比齐耳短发更短一点。”
眼见顾客态度坚决,剪头师傅也没再勉强,嘴里直嚷嚷可惜了。
剪头师傅提起的上一个漂亮小姐不是别人,正是邹艳秋。
从理发店刚做完大波浪卷回来,邹艳秋很是高兴。
她回到高端小区一百多平的宽敞大房子,对照着卫生间里的大镜子左看看右瞧瞧,对新发型非常满意。
眼看就要过年了,新年新气象嘛,换个新发型正好迎接新的美好的一年。
邹艳秋喜滋滋地照了半天的镜子,回到房间,想在年底盘算一下自己的积蓄。
将全部家当掏出来后,她发现当初何昆送给她的金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