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曼云起初是不太相信的,奈何罗珍珠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真切极了。
自己的闺女只有自己最了解,罗珍珠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也向来不会朝家人撒谎,更不可能编排出这么严重的谎言。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个钟雅欣还真有点问题。
本来问题并不大,吕曼云的思想与罗振民大差不差,钟雅欣最后还是嫁进了罗家,只要以后好好过日子,以前的那些恩怨可以不作计较。
吕曼云在意的是罗振民对待罗珍珠的态度。
听罗珍珠的意思,罗振民没相信她的话,只一味偏袒钟雅欣。
这问题就大了。
娶了媳妇,连亲妹妹都不待见了?
亲人永远是亲人,而老婆不一定永远是老婆,吕曼云觉得罗振民的态度有点问题,打算好好说道说道。
“珍珠说她都告诉你了,你没相信,还把她训了一顿?”
“妈!”罗振民不可置信,“珍珠她还真去你面前搬弄是非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是你亲妹妹,你没根没据的,怎么就一口认定她说的是假话?你就这么不相信她?我看珍珠说得没错,你结了婚,有了老婆,真不要她这个妹妹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和钟雅欣离婚?”罗振民感到不可思议,“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盼着我点好?”
反倒是钟雅欣惦记着他,愿意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愿意为他争取利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吕曼云眼睛一眯,蕴满怒气,“谁不盼着你好?你说说谁不盼你好?”
话到这个份上,免不了一场争端。
罗振民干脆摊开了讲,“妈,你要是真为我好,那你就把家里的资产重新分一分。”
“你、你说什么?”吕曼云怀疑自己听错了。
“今天不妨把话一次性讲明白,我早就觉得不公平了,妈,你要是真为我好,你就重新分配资产,而不是随便听了珍珠几句话,过来搅合我们小两口的感情。”
啪——
吕曼云一巴掌扇过去。
她气得手抖,全身上下忍不住战栗。
“你有了老婆,不要亲妹妹,现在连我这个亲妈也不准备要了吗?”
“我没说不要你们,我只是要求重新分配资产。”被打了一巴掌,罗振民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也来了气,冷声质问:“妈,你敢说你当初分配资产时没有私心吗?大哥凭什么把最好的占了?我要求重新分配资产有什么问题?一提到这事你就跟天要塌了似的,这样也算是盼我?”
“你真盼我好,怎么就不能多让点利给我?妈,你知道我这几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苦苦支撑航运公司的时候,大哥在干什么?他在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妈,你自己看看这公平吗?难道我就活该累死累活?”
一番话噎得吕曼云说不出半个字。
谈话不欢而散。
几天后,深城的罗宝珠坐在阳台上收听港城电台。
电台里播报着一则新闻八卦。
主持人用着近乎夸张的口吻表示罗家二房两位兄弟似乎要重新争夺当初分配的遗产。
动静之大,惊扰了客厅里的徐雁菱。
徐雁菱起身走到阳台,凑近收音机认真听了一会儿,很是纳闷:“罗振民和罗振华要争遗产?都这么多年了,两人没闹起来,怎么现在突然闹起来?”
悠悠听着新闻的罗宝珠心知肚明,只淡淡一笑,“谁知道呢,可能人心不足蛇吞象吧。”
第148章
罗振民和罗振华最近的纷争闹得沸沸扬扬。
远在深城的罗宝珠都有所耳闻, 更何况处在港城的三房一家。
冯婉蓉最后得到消息,她从新闻资讯上看到前因后果,忙不迭打电话询问罗振康。
“你看最近的新闻报道了吗, 说是振民闹着要和振华重新分配遗产, 指不定还要打官司呢, 闹得很严重的样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相安无事十年之久,突然起纷争,很是奇怪。
当年罗冠雄去世时没异议,怎么现在倒是开始争夺起来?
“没什么好奇怪的。”罗振康不以为意。
他早就得知风吹草动,一眼看穿罗振民的目的。
近些年航运业凋敝,罗振民的航运公司差点倒闭,好不容易债务重组拯救过来,现在也是岌岌可危, 再不调整经营方向, 以后只会死得更快。
调整经营方向谈何容易, 经过上一遭航运危机,罗振民的公司被掏空得差不多,哪里还有丰裕的资金另谋发展。
手上没钱,可不得打罗振华的主意么。
罗振华整日里无所事事, 花天酒地, 躺在功劳薄上吃老本,日子过得比罗振民舒坦多了,罗振民心里能平衡才怪。
以前航运业还算兴旺, 能挣钱,罗振民不予计较,现在航运业挣不到钱, 罗振民这不就开始计较了么。
说到底两人不过是为利益之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什么好奇怪的,哪怕是亲兄弟,在利益面前,血缘照样要让让道。
当初罗冠雄立下遗嘱将罗家最核心的资产都留给二房一脉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德不配位必遭灾殃,那两个酒囊饭袋守不住家业是正常的。
斗吧,往死里斗,斗得越狠越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只要作壁上观,在适当的时机出手便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妈,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让他们去争吧。”
冯婉蓉有些担忧,“可是他们闹得动静太大,会不会影响我们?”
“不会。”罗振康冷笑。
当初罗家大部分的优质资产都留给二房一脉,三房只是得了一点边角料而已,二房斗得昏天暗地,基本不会对三房造成什么影响。
“我们看好戏就行。”
对于罗振民与罗振华之间的恩怨,罗振康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他以为自己是背后的黄雀,可以寻找合适时机一举将二房的资产夺到手。
可他不知,黄雀另有其人。
罗宝珠和罗振康抱着同样的心思,看好戏就行。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她关掉收音机,起身从阳台走入厨房,厨房里老太太王桂兰用抹布打理着案台。
“最近,姐姐还去楼下吗?”
冷不防的出声吓了老太太一跳,她回头,瞧见宝珠靠在门框边站着,以目光询问。
“逐渐不去了,不过偶尔也会下楼去走走,散散心。”不像以前那样,非得每天都到花坛边蹲着。
“那就好。”
罗宝珠以为是时间原因,过得久了,姐姐自然适应了,只有老太太王桂兰知道真正原由。
那天杨磊过来见了罗玉珠一面,罗玉珠才没继续执着下去,起初她完全是懵的,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后来便想通了。
难怪杨磊走得那样急,连礼貌性的告别都没事,这事多半和罗玉珠有关。
作为活了七十多年的老太太,王桂兰还有什么不懂。
她心里明白,也没多问,罗宝珠和徐雁菱没有透露杨磊离开的真正原因,想必是为了保全罗玉珠名声,既然这样,她只默默当作不知情。
——
那日见过罗玉珠之后,杨磊还寻了空隙偷偷去过两次,两次都没瞧见楼下花坛旁的身影,他心里安心了些,自此把心思全放在如何赚大钱上。
报纸上报道的国库券可以转让的消息,让他窥见一丝商机。
这世上聪明人这么多,一道政策出来,所有人都能瞧见,有那些脑瓜子灵活的,未尝不会想到他能想到的法子,于是杨磊决定先去银行边蹲蹲点,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同道中人。
一连在深城银行蹲守好几天,终于,一个看上去50多岁的老头进入他的视野。
老头身形清瘦,两条眉毛直入鬓角,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一连好几天,这个老头都会来银行办理业务,杨磊特意凑近去看过,老头办理的业务都是兑换国库券。
毫无疑问,老头跟他产生一样的想法,在偷偷倒卖国库券,而且比他更早实施计划。
观察几天后,杨磊计上心来,特意寻了个老头离开银行大门口的时机叫住他。
“等等,这里掉了100块钱,是你掉的吗?”
突然被人叫住,老头回头一看,是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年轻人眼神真挚,不像是手段拙劣的骗子。
那一百块钱被年轻人夹在手中,年轻人将钱递给他,“这位叔,你检查检查,是不是掉了钱,我看这边也就你一个人走过,是不是你掉的?”
老头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上下口袋,故作惊讶,“呀,还真是我掉了,多谢你啊小伙子,没有你,我今天得损失一百块。”
老头接过钱,道了谢,喜滋滋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老头再来银行办事,离开时,仍旧被这个小伙子叫住。
“叔,你看看是不是掉了一百块钱,刚才只有你走过,快检查一下。”
同样的金额,同样的人,同样的说辞,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天底下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不可能吧?
老头心里惶惑,望着眼前送过来的一百块纸钞,利益面前终究没忍住,仍旧接过钱,道了谢,转身离开。
第三天再来银行办事,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同样的事件重演。
“叔,这里掉了一百块钱,你看看是不是你不小心掉的。”
得,再迟钝的人也应该明白天上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掉三次同样的馅饼,这摆明了是故意所为。
老头一双眼睛眯起来,细细打量眼前的小伙子。
小伙子长得堂堂正正,手段倒是挺令人琢磨不透。
“说吧,你盯上我是为了什么?”白白给他送三天的钱,总不可能是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