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嫡小姐被封后的旨意早已颁下,众人虽知陛下这是给英国公府那位的面子,但仍有不满。
但即便如此,却也无人敢出来指摘。
百官都知晓如今的陛下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皇帝了,似乎因着没有了秦王牵制,他渐渐变得偏执残暴起来。
朝堂上他变得□□□□,若是有官员质疑,他便会怒骂甚至大发雷霆,有谏官忧心忡忡进而进谏,然却是当场被赐死。
一时间朝堂上人心惶惶,俱不敢言。
而太子太傅柳淮胥早已告老还乡,唯一能制衡小皇帝之人在京都内的便只余下秦王,但秦王至今昏迷不醒。
如此即便众人心有不满,但仍旧不敢妄言。
就在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英国公世子身上,温舒舒看着那一份名单却是觉得有些一丝不对劲。
自古寒门出贵子,此话自不是说说而已。
但这一份进士名单中多是来自富饶的扬州学子,亦或是繁华的京都学子。
而那些出自苦寒贫瘠之地的学子却大多都落选了,在其中温舒舒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榜眼周明扬,周明扬,周阁老之孙,当今圣上表哥。
彼时正值男人每半月回来之日,温舒舒拿着名单,小脸皱成包子特别严肃。
“夫君,你说此次会试会不会有蹊跷?”
裴泽珩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名单,低头亲了亲小人儿粉嘟嘟的小脸,嘴角含笑,“宝贝真聪明。”
眼见得了男人表扬,温舒舒小脸瞬间舒展,像个小唠叨似的向男人说出她的猜测。
裴泽珩一边听着,一边伸手将她掂了掂,他寻思着似乎比上次的轻了点。
但他也没有打断小姑娘的絮絮叨叨,反而在她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期待的看过来时,亲了她一口特别认真的表扬了她。
“嗯,宝贝分析得极为有道理,会试的主考官都是周阁老一派的人,若是他们想要动手脚,自是简单。”
温舒舒闻言却是忍不住愤怒起来,她祖父教书育人一辈子,受他影响,温舒舒极为厌恶作弊之人。
她鼓着小脸,凶巴巴的,“他们怎可如此?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十来年,就只盼着能出人头地,他们实在是太坏了!”
小人儿气鼓鼓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裴泽珩摩挲了一下她的小脸,哄道:“无事,夫君已经派人去查了,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宝贝莫生气。”
温舒舒惊喜得瞪大杏眸,揪着男人衣襟两眼亮晶晶的,声音软糯,“夫君真好……”
“若是能还他们公道,那也是极好的……夫君,只是舒舒还是有个疑惑……”
裴泽珩抬眸看去,用眼神鼓励着小人儿说下去。
温舒舒无意识地揪着男人衣襟转圈圈,她抿了抿似乎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夫君,为何男子可以考取功名,而女子就只能呆在闺阁中一不出二不迈的?”
这个问题一直藏在温舒舒心里许久了,就在今日,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她不懂,所以她想问问男人。
“难道女子天生就比男子笨吗?”
说到最后小人儿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里面满是倔强与无畏。
裴泽珩没想到小姑娘会想到这个问题,他默了默,双手捧起小人儿的小脸,黑眸深邃,认真道:“没有,女子从来都不比男子笨,比如夫君的宝贝便极为聪明,她善良可爱,熟读四书五经,是个超级棒的小姑娘!”
男人如此直白的夸耀,温舒舒抿了抿唇,腮边露出个小窝窝,一双杏眸灿若星辰。
裴泽珩伸手点了点,仿佛许诺一般,“宝贝提的问题极好,夫君先记下了。”
温舒舒尚还在思考男人的意思,男人却已是捏住了她的胳膊,黑眸微眯,“宝贝是不是瘦了?”
徒然转换话题,温舒舒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是将俊脸凑得极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不满道:“宝贝是不是没有乖乖用膳,嗯?”
温舒舒下意识摇了摇小脑袋,乖巧道:“舒舒每日都有按时吃饭的!”
哦?
裴泽珩伸手搭上她的细腰抱起掂了掂,仍觉得宝贝比之前还轻了点,他摇了摇头,肯定道:“比之前轻了,宝贝要多吃些才行,胖些才好。”
温舒舒有些不大服气,她撅起小嘴哼哼唧唧的,“为何要吃胖?舒舒才不要变胖!”
裴泽珩弯了弯唇,捏住小人儿粉嘟嘟的小嘴,轻笑道:“胖些抱着舒服……”
男人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温舒舒反应过来,羞得小脸通红,她凶巴巴的挥起小拳头砸了男人两下,末了还威胁道:“臭流氓,不许你再说胡话!”
小人儿超凶的,挥舞着小爪爪,像只炸毛的小奶猫,裴泽珩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小肚子,弯下腰像逗小孩那般摇着头往小人儿软绵绵的小肚子上拱了拱。
“宝贝真软……”
小人儿躲闪不掉,被男人蹭得咯咯笑,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院中的丫鬟们听到都忍不住会心一笑,王爷与小王妃的感情真好呀!
第140章
殿试过后, 京都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而时间也在一点一点过去,很快便到了梅雨季节,阴雨绵绵,到处都湿答答的, 平白给人添了不少烦躁抑郁。
但每年都如此, 人们虽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抱怨, 而今年与往常有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天上的水似乎连绵不绝,一直下个不停, 但京都地处内陆,不近长江,达官贵人们出行顶多抱怨一下雨水打湿了裙摆。
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时间转瞬来到六月初,连着下了月余的雨,京都的雨终于停了。
灿烂的阳光挣脱开乌云的围拢,照耀在大地上,人们终于感受了一丝热意,夏季要来了。
而今日也该是裴泽珩约定要回来的日子,但温舒舒却是没能等到他回来。
只因江南仍在下雨,不同于京都的连绵细雨,江南的天仿佛漏了一般, 大雨倾斜而下。
长江突发洪水,今年年初刚建造的堤坝却决堤了!
消息传至京都, 朝堂震颤,百官们义愤填膺, 而周阁老一派脸色铁青, 便连上首的裴御脸色也不大好看。
有人主张先拿下主持建造堤坝的周侍郎等人, 又有人主张先去救助流离失所的百姓, 朝堂上分裂成几派,吵吵嚷嚷的就像菜市场。
而就在他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青州庆王状告天下,皇帝纵容母族大兴科举舞弊,贪污江南建堤坝白银二十万白银致使长江决堤,令万千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状文字字句句宛如泣血,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百姓怒号。
大越153年六月,青州庆王集结兵马揭竿起义。
*
温舒舒看着从江南捎回来的书信,心中舒了一口气,长江决堤之时,裴泽珩正率人忙于转移灾民。
也正因此,万千百姓才得以保住性命。
而此前裴泽珩已向她透露了此事,温舒舒虽有些担心,却也不至于过于忧虑。
如今传回来的书信一再确保了男人安全无忧,她倒也能放下心来了。
这段时日京都几乎翻天覆地,温舒舒没有出门,却也都知晓。
只因那青州庆王状告天下的状文都有她的手笔,庆王本就有谋反之心,但他毕竟远在青州,查探到的消息难免有错漏。
于是温舒舒便向裴泽珩提议主动将小皇帝的把柄透露给庆王。
一张带血的状纸扔进庆王府内,庆王果然上钩。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被下套,他更在意的是他拿到了小皇帝的把柄。
而庆王得到这个把柄与谋士商议一番后便将之状告天下后,得到各方人马响应后,他集结兵马率军一路南下。
不过短短数日便攻破一座城,势头强劲,宛如破竹。
一时间京都人人自危,有达官贵人连夜收拾好行囊出去避祸。
朝堂上的争吵始终没有停歇,甚至将矛头直指龙椅之上。
接连几日金銮殿上血腥味不散,然就算如此,百官却日益愤怒,不畏生死直言怒骂。
言辞中要将导致一切祸乱源头如今龟缩在府中的周阁老周侍郎等人捉拿,诛九族以示天下。
裴御坐在龙座上脸色阴鸷,诛九族?莫不是也想要把朕给杀了?
他被气得额角直跳,却也精疲力竭。
楼大将军于一众义愤填膺的大臣中从容站出来,“陛下,如今大敌当前,臣身为大越将领,愿率军前往剿灭叛军!”
然他此举不过是讨要一个名头罢了,毕竟虎符并不在小皇帝手中。
裴御高坐龙座之上,他凝眸看了看,最终还是应下了。
并派下心腹前往秦王府“讨要”虎符,而温舒舒自是给了,当着那心腹的面给了楼城。
裴御虽不在场,但仍觉得屈辱不堪。
他发了好一通脾气,便要当场斩杀一人,但幸而有宫侍通传英国公府蒋小姐来了。
他脸上的戾气尽消,又恢复一直在人前纯善温润的模样。
他朝长相明艳的女子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却有些苦涩。
“逢歌,还好还有你在。”
男人体温偏凉,蒋逢歌被他抱在怀里,明明是夏季,她却觉得心头发寒。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玉手回抱住这个男人,轻声道:“嗯,我在。”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一开始她便知晓,便连她的父亲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
自楼城率军前往剿灭叛军后,京都百官心底又隐隐升起希望。
即便裴御再如何觉得屈辱,却仍是希冀楼城能大败叛军。
但很可惜的是前线不断传来急报,一封接一封,众人不免心惊。
但众人还是不愿相信,毕竟楼城此人可是秦王的得力手下啊!
但现实由不得他们不信,楼城屡屡大败,竟又被叛军攻下一城。
最后一封染血的急报被呈至金銮殿上,内侍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信中内容,只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
明明是夏季,但顶着皇上那阴鸷的目光,他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硬着头皮念出来,“……士气低迷,臣还望陛下能御驾出征,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