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珩抱着温舒舒进温府,恰好遇上了赶出来的温侍郎温夫人。
“王爷……”
“伯父伯母请见谅,舒舒她喝醉了。”
说罢,他朝两人点了点头,便径直朝温舒舒的院子走,只留下温家夫妻面面相觑。
还没到院子,裴泽珩便听得怀中人呼吸渐稳,他低头看去,恰有微弱月光照来,衬得熟睡的小娇娇美得不似凡人,更像是牡丹仙子。
第26章 老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裴泽珩从温府出来时,刚花钱买下的黑衣又被吐了一身,袍角处一团白色污秽格外醒目。
待上马车之时,他方将之脱下,朝裴安道:“回府吩咐人把它烧了。”
裴安默默地看着才陪伴自己一天的黑衣,眼角瞧到马车角落那个暗红色衣袍,殷勤道:“王爷,那件可要一起?”
裴泽珩淡淡看了一眼笑得格外灿烂的裴安,反问道:“为何?”
啊?
“这……您不是有洁癖吗?”
裴泽珩将手中的黑衣丢到一旁,勾唇轻笑,“对,但舒舒不一样,本王不介意。”
“但你,本王介意。”
又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的裴安噎了噎,他瞪着眼睛看掉在地上的黑衣。
王爷变了,从前那个兄弟如手足的王爷再也不见了……
*
因着裴泽珩外袍已脏污,所以只得又回了一趟秦王府。
等他入宫时,已近戌时。
皇宫里仍是灯火通明,裴泽珩一身朝服踏入寝殿,便听得裴御略带痛苦的哀吟声。
“臣参见王爷。”
“参见王爷。”
裴泽珩环视一周,没有见到英国公世子,倒是周阁老周尚书两父子整整齐齐站在一旁。
果然是爱孙深切啊,裴泽珩略带古怪地看了祖孙三代一眼。
“皇叔……您怎么来了?”
躺在龙床上的少年白着脸挣扎着坐起来,语气既惊喜又忐忑。
“朕明明吩咐不许告诉皇叔您的,底下人居然……”
还未及冠的小少年披头散发,一张小脸又尖又白,他咬着唇,语气懊恼又无奈。
裴泽珩偏了偏头,细细回想了一下先帝还活着的日子,他似乎就没见过如裴御这般会演戏的妃子。
哦,不,还是有的,容妃,惯是尖着嗓子喊先帝。
想来先帝还在的话,定会非常喜爱裴御这个小孙子。
见男人迟迟不回话,裴御表情难堪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一脸忐忑无辜的模样。
“皇叔……”
裴泽珩四散的心思拢了拢,黑眸聚焦在靠在龙床上的少年,缓缓行了一礼。
“臣见过陛下。”
明黄锦被下已具成人模样的大掌猛然攥紧,裴御面容扭曲了一瞬。
便连周阁老周尚书两人俱认为秦王傲慢无比,心生不满。
裴泽珩不在意旁人如何想,迈开脚步往龙床走去,高大强壮的身影极具压迫感,在烛火的照映下,堪堪将裴御尚未长开的身子笼罩住。
就是这般,窒息感无力感,无论如何,他都是他仰望的高山,皇叔,这个让他又仰慕又仇恨的人。
如今的裴泽珩早已能从少年那孺慕的表情中找到破绽,比如当下他看着没入锦被的手臂正微微绷紧。
他挑了挑眉,转头朝一旁的太医询问道:“太医,陛下伤势如何?”
长着花白胡子的太医朝裴泽珩拱手行了一礼道:“回王爷,陛下因舟中湿滑方才摔倒,但伤筋动骨一百天,陛下仍需好好服药,期间又需针灸多次才可痊愈。”
裴泽珩听罢点了点头,遂又朝裴御询问道:“陛下此次摔倒,可是御下之人照看不周?”
“若有,陛下当罚其,惩戒以儆效尤!”
裴泽珩上过战场,说出此番话来,犹带一股肃杀之气,裴御心颤了一瞬。
他想起那英国公世子,澄澈的大眼睛划过一丝恼意,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
“皇叔教训的是 ,朕已经将那几个粗心大意的婢子打发去了浣衣宫。”
裴泽珩看着他,目光意味不明,只颔首回答,“臣相信陛下自有自己的判断,还望陛下早日康复,以安天下百姓关切之心。”
裴御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说话,裴泽珩便话题一转。
“臣不久便大婚,本想着让陛下操劳些,但陛下如今龙体有恙,臣如何敢劳烦陛下抱着病体处理政务?”
裴泽珩黑眸现出了一点笑意,他兴致盎然地看着龙床之上的小皇帝苍白的脸慢慢变得红润。
“陛下请放心,臣不会因私事耽误朝堂之事,您的小婶婶通情达理,应会体谅,您就当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刚与英国公世子谈崩起争执受了伤,想要卖惨的裴御当即傻眼了。
他憋红了一张脸,愣是找不出理由阻止。
最后只得拖着一条断腿看着自己亲爱的皇叔施施然离去。
*
裴安也一同跟随入了宫,虽未能进寝殿,却仍借着开门之际看到了小皇帝那不自然的脸色。
“王爷,陛下的脸色怎如此难看?”
裴泽珩看了一眼八卦的裴安,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嗤笑道:“不过是想要卖惨却反遭将一军罢了。”
裴安八卦的小眼神噌地一下亮了,他期待得看着裴泽珩,想要继续听。
但裴泽珩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一甩袖袍上了马车。
“舒舒今夜喝醉了,恐会难受,待会回到府上,你去取上一瓶解酒丸并一些新鲜吃食送去温府。”
裴安愣了愣,有些奇怪道:“王爷,您对王妃的事不是一直都亲力亲为的吗?”
裴泽珩执着一把折扇挑开了门帘,颇有些高深莫测道:“凡事过犹之不及。”
“那您不惦记王妃吗?”
“惦记啊,回府让后厨给本王热一热舒舒今日包的粽子,本王饿了。”
*
后来去送药的裴安看着灯火通明守在王妃院子里的温夫人时,才明白王爷的用意。
第27章 臭屁宝
自那日端午醉酒归家后,温舒舒就再未见过裴泽珩,不是男人不挂念她不想来见她,而是因为温母直接住进了温舒舒的院子。
归根结底还是那日男人太过于冲动,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被温母发现。
醒来的温舒舒面对温母严厉的表情,直接怂了,支支吾吾小脸酡红。
早已经人事的温母哪能不知晓,虽说秦王并未作出那等过激行为,但她依旧不愿意自己的宝贝闺女在还未出嫁前便受了委屈。
自此温母对温舒舒的看管也越发严厉,便连裴泽珩亲自上门也见不着人,更别提夜探香闺了。
这些时日过去,温舒舒对老男人也挂念得紧,只能依靠书信或是某些他亲手做的物件解解相思之苦。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天气也越发炎热起来,院子里的牡丹花早已凋谢,只余下满园绿色。
虽春色不再,但惊鸿留心。
还有三日便是温府嫡小姐出嫁的日子,府内早已开始装扮,年前挂的红灯笼被取下,替换成写满囍字的红灯笼。
府内来往之人众多,俱面带笑意,喜气洋洋。
但温舒舒的心情却有些复杂,期待又心焦,她渴望早点见到裴泽珩,想念他的怀抱亲吻,想念他对自己无时无刻的爱恋与宠溺。
但嫁人了,也代表着即将成为一个完全的成人。
在这个世道,女子总要艰难些,嫁人需要融入一个新的陌生的家庭中,温舒舒焦虑着,如何成为一名好妻子,如何成为一名好王妃。
临近戌时,温母跟前的大丫鬟前来通报今夜温母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去了。
“大人说夫人太过于紧张,临近小姐您的婚期,又怎可再施加焦虑呢?”
大丫鬟看着温舒舒,掩嘴笑道:“夫人听罢果真犹豫,便嘱咐奴婢来向您说一声。”
温舒舒微红了脸,轻点了头,内心却是大大松了口气,与娘亲同住,压力实在过大。
今夜的月亮早早便出来了,半圆明亮,能清晰地看见院子里只余青叶的牡丹,远处还有叫喊声传来,间或间还有鸟儿鸣叫声。
一切都很静谧,温舒舒已脱去外衣,只着一身妃色寝衣半睁着眼远远地看向窗外,有月光洒落在窗棂上,清晰而明亮。
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已有睡意的温舒舒霎时惊醒,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缓慢坐起身,挑开轻薄的床帐。
心底的那个猜测呼之欲出,她压低嗓子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裴泽珩听到小姑娘娇娇柔柔的气音,黑眸闪过笑意。
一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温柔至极充满缱绻的暗哑声音,“舒舒。”
温舒舒听得那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大眼睛瞬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她好想他!
裴泽珩还没走到床边,小姑娘就已经迫不及待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男人既喜悦又无奈,他伸出大掌,温热柔软的触感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