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珩揉了揉小人儿软乎乎的小脸,语气宠溺:“到时候夫君就可以陪着宝贝了。”
温舒舒看着那双深邃的黑眸,仿佛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她无意识伸手碰了碰男人喉间的小黑痣,大眼睛亮晶晶的,语气甜腻,“夫君真好!舒舒最爱你了!”
小人儿情话仿佛不要钱似的使劲往外说,裴泽珩伸手搂紧了些闹腾的小家伙,免得她一不小心摔了。
“宝贝乖些。”
虽说这把温舒舒吓了一跳,但效果还不错,朝夕相处的枕边人都认不出破绽,几人都颇为满意这等效果。
为此几人细细商量了一番,若是温舒舒需要外出,届时便请陈大夫出手易容,裴泽珩代替暗一陪在温舒舒身边。
有了这层保障,裴泽珩才彻底心安,面对回京一事他也越发从容。
耀眼的阳光顺着门缝透进来,金光闪闪的,今日天气晴朗,想来他们很快便能回到京城罢。
*
此时的京都也早已下雪,临近年关,来来往往的百姓即便被冻得脸色发红,依旧难掩喜色与对年节的憧憬。
也只有这天分散在五湖四海的家人会回到故乡,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幸福年。
落满雪花的街道上正有一对兄妹玩着雪球,与下属路过的温长青见此动作停了停。
“妹妹,这个给你。”
小男孩堆了一个小雪球献宝似的举起被冻得通红的小手。
小女孩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走到哥哥面前,语气雀跃,“哥哥好棒!”
下属见不过一对兄妹,心底纳闷,便也问了出来,“大人在看些什么?”
温长青收回目光,撇了一眼下属,“无事,回去罢。”
说罢便迈开脚步往前走,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城门方向。
也不知舒舒何时到京,晚些可得问问爹娘。
随着两人离去,天空飘起了雪花,白茫茫一片,遮盖住了两人留下的脚印。
而此时温府,温侍郎穿起大氅便要出门。
温夫人看着外边飘落的雪花,脸上不由得带气。
“外边下这么大的雪,你可还要出门?”
温侍郎闻言脚步顿了顿,转头对上妻子有些埋怨的目光。
他讪讪一笑,只得走过去温言安抚。
“既是陛下有传,为夫怎敢不从?”
“夫人且消消气,免得舒舒回来却还要照顾你……如今局面,只得委屈夫人了。”
温夫人脸色和缓了,却还是不大好看,她觑了一眼低声下气的温侍郎,低声道:“你可得小心些,脸上的喜气也收一收,切莫在陛下面前漏了馅……”
雪越下越大,待温侍郎冒着风雪赶到皇宫时,整个人都有些冻僵了。
直到入了殿内,暖意扑面而来,他才觉得活过来。
有内侍上前脱下他沾了雪花的大氅,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踱步走进去看到了高堂上那个身着黄袍的少年天子。
“臣参见陛下。”
裴御看着下首向他行礼的温侍郎,脸上闪过探究之色。
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脸上现出笑意,目光真诚,有些埋怨道:“免礼免礼,朕不是说过温公不必行此大礼了吗?”
温侍郎正了正脸色,严肃道:“陛下,礼不可废。”
“你们总是这般说……罢了罢了,朕总是说不过你等。”
裴御似乎有些苦恼,不过埋怨一会便又笑了起来。
“说来惭愧,朕恰有一事不懂,这才派人请来温公,只没想到会下雪,竟是累得温公冒着风雪前来……还望温公见谅。”
温侍郎辅佐小皇帝将近半年,两人虚与委蛇许久,但不论如何两人仍是君臣关系,他敛了敛眉,肃声道:“陛下切莫自责,为陛下解惑乃臣份内之事罢了……”
说到这里,他眼圈红了红,声音有些哽咽,“唉,王爷临去边关前还曾嘱咐臣,但……没想到王爷竟是受了重伤,如今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温侍郎表情不似作假,裴御却是不好再发问。
即便他觉得那个如天神一般压在他头上让他喘不过气的男人不会这般轻易受伤,但是……
但是万一呢。
第124章
除夕的前一天, 雪下了半月有余的京都终于迎来天晴,暖黄的日光洒到人脸上暖融融的,却还是抵不过雪化的寒意。
温舒舒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紧了紧衣襟遥望远方耸立的巨大城池, 目光满是欣喜。
随即她又缩回来, 咻的一下扑进已经大变样的男人怀里。
“夫君, 我们快到了!”
裴泽珩揉了揉她略带苍白的小脸,又亲了亲, 柔声道:“嗯,待会可要麻烦宝贝了。”
温舒舒闻言眨了眨眼,眼尾开始泛红, 她抿了抿嘴,再抬眼时浓密的眼睫上已沾上一滴泪,模样凄楚。
“夫君为何还未醒来,可是要丢下舒舒一人?”
小姑娘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眼角泛红,说起话来语气还有些颤抖。
裴泽珩明知她是演的,却仍旧觉得心疼。
他敛眉凑过去吻去小人儿眼睫上的泪珠,语气温柔, “夫君怎会丢下舒舒?舒舒可是夫君的宝贝呀……”
说着他又吻了吻小人儿眉心,“待会宝贝假意哭叫两下便好, 莫要流泪,夫君看得心疼。”
男人此时的模样算不得好, 胸前绑了绷带, 俊脸涂了特制的药水, 整张脸惨白惨白的, 唯有一双狭长黑眸如星空,深邃明亮。
温舒舒伸手戳了戳男人特意化得凹陷的脸颊,娇嗔了男人一眼,“不过是落两滴泪罢了……”
说完,她抿了抿唇,腮边露出两个小窝窝,像是盛满了佳酿,甚是醉人。
她趴在男人胸口上,啵唧一口亲了男人的薄唇,娇声道:“但夫君都这般说了,舒舒便听你的!”
裴泽珩揉了揉她同样涂了特制药水变得苍白的小脸,低头回吻。
很轻柔的一个吻,温舒舒抬眸看去,温热柔软的吻又落在眼皮上,伴随着男人如清风般温柔又迷离的声音,“宝贝乖。”
*
秦王大胜而归的消息早便传遍了整个京都,但遗憾的是秦王却为此受了重伤,至今仍昏迷不醒,对此众百姓不免觉得痛心。
今日是秦王归来的日子,城门大开,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人群。
众人皆遥望远处,翘首以盼英雄们的回归。
最前方是一道明黄身形,那是当今陛下。
天下之大,能让陛下亲临的,想来也唯有秦王一人罢。
众多百姓看到这一幕都不禁感叹两人叔侄情深,但温长青看到这一幕,却嗤之以鼻。
什么叔侄情深,只不过是小皇帝想看秦王死透了没。
这般说也不对,毕竟秦王只是“昏迷不醒”罢。
温长青敛去眸中晦涩,垂着头乖乖站在自家老爹身后降低存在感。
裴御可不知有人在腹诽自己,他背着手遥望远方,视线尽头是印着大越字样随风飘扬的红色旗帜。
他目光幽幽,低声呢喃,“皇叔……”
此时红日悬挂在高空,金灿灿的日光照耀在冰面上亮晶晶的。
有微风拂来,城墙上的有些褪色的红灯笼被吹得晃了晃。
一眨眼,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已临至城门。
楼城作为最高将领,自是率先下马向陛下行礼。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话落,身后万千士兵也跪下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万千人同时行礼,巨大的音浪瞬间传至整座京都,穿着铠甲黑压压的人群极具压迫感,他们此时臣服的向他行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
直到此时,裴御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黑压压跪倒在地向他行礼的人群,心中豪迈顿生。
他高举双臂,朗声道:“好!”
做了将近十年的皇帝,他第一次觉得人生是如此地畅快。
他大笑三声,大步上前扶起楼城,语气温和,“爱卿英勇击退匈奴,当为大越功臣……当然这亦是众多将士们的功劳,你们都皆为我大越功臣!匈奴已退,朕甚是欢喜,该赏该赏!都重重有赏!”
楼城却是不敢邀功,他行了一礼,恭敬道:“臣等不敢居功,若不是秦王殿下率军前来苍城支援,只怕匈奴的铁蹄将踏破山河!如今大胜而归,秦王殿下实为有功第一人!”
“只是臣仍有负于陛下,秦王殿下英勇,但匈奴实在狡猾,那一战后,殿下不幸中毒,如今仍未醒来……”
楼城声音悲怅,让人动容。
裴御闻言脸色凝了凝,神情也开始变得悲伤,变脸之快,看得一旁的裴安忍不住暗暗咋舌。
“皇叔他……”
说着,一旁印着秦王府字样的马车里走下来一个被丫鬟扶着的貌美娇弱的年轻女子。
女子看着年岁不大,身形娇小,一身素白,颈间还围了一根毛茸茸的围脖,看起来极为暖和,但越是这般,越是显得她身形单薄。
裴御抬头,便清晰看见女子的容貌,巴掌大的小脸,脸色苍白,一张樱唇更是不带血色,眼圈红红,眼睑下还覆了一层灰,发间只插了一支珍珠发钗,素面寡净。
但即便如此,仍遮挡不住女子姣好的容貌。
女子眼见他看过来,有些瑟缩,微低下头朝他行礼。
“臣妇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