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有过感情,但后来被抛弃了。
时序便不再拍人。
时序直接把动物迁徙的网盘链接转给魏昕:「你直接把视频上传吧。」
现在他有了新的灵感。
关于陈若兰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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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昕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和陈若兰的拍立得照片,陈若兰在上面签了个名,还煞有介事的画了个爱心。他忍不住又摸了摸拍立得,照片里陈若兰笑得明媚,而他站在旁边紧张得像个第一次见到偶像的愣头青。
「再让我看见你对着那张照片傻笑,就扣你奖金。」时序头也不抬地盯着计算机,声音冷得像冰。
魏昕立刻手忙脚乱把拍立得塞回口袋,动作快得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甩出去。他偷偷瞥了眼站在窗前的陈若兰,对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笑得眉眼弯弯。
陈若兰觉得这个年轻助理挺有意思,至少能中和时序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魏昕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他转身时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起的傻笑:「时哥,若兰姐,我先——」
「啊!」道歉卡在喉咙里,他差点踩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人。等他抬头看清对方是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周阿姨您来了!」魏昕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八度,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侧身想挡住陈若兰,谁不知道时哥的母亲是一个控制欲极恐怖的女人,任何想接近时哥的莺莺燕燕最后都会被她劝退。
要是让她发现时哥屋里藏着个女人……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周芳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目光却并不看他,而是直勾勾盯着室内的人,面色高傲:「要走?」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魏昕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是……是的周阿姨。」魏昕咽了口唾沫,眼角余光瞥见时序已经站起身,表情罕见地出现了波动。
「劳烦你把那个女人先带出去,我有话跟时序说。」周芳礼微微抬颌。
陈若兰挑眉。这居高临下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但看在对方是时序母亲的份上,她拢了拢外套准备回避。
时序已经大步走来,在周芳礼骤然紧缩的瞳孔注视下,径直握住陈若兰的手腕。他将人护在身后,声音比方才对魏昕说话时还要冷上三分:「有事您直说。」
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周芳礼胸口剧烈起伏。
这样的时序让她感觉到陌生。
明明以前的时序那样听话,那样引以为傲。
而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这个陈若兰。
周芳礼咽不下这口气。
「那好,我就问你一句话。」周芳礼一字一顿道,「我和这个女人,你选一个。」
第43章 「对我负责」
「我和这个女人, 你选一个。」
被称为「这个女人」的陈若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时序的力道骤然收紧。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时序的沉默让周芳礼眼底闪过一丝胜券在握的得意。
她自认为了解她的儿子。血脉相连的母子情分,再加上偌大的家业, 她不信他会为了个女人放弃这一切。
「听妈的。」周芳礼放软了语气, 她端着身架坐下,一副有派头的样子,「以后什么样的生活过不了, 什么样的女人娶不了?妈是过来人, 我都是为了你好。」
她短暂地瞥了一眼陈若兰。
陈若兰在心底嗤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能听到如此老套的台词。所谓「为你好」,不过是控制欲的遮羞布罢了。
「您要的从来都不是我。」时序忽然低笑出声,「您要的只是个提线木偶, 光线体面, 任您摆布罢了。」
他抬眸,漆黑瞳孔里映出母亲错愕苍白的脸。
「妈妈,让您失望了。」
「你想要的那个儿子,他不是我。」
这一刻,陈若兰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时序被困在这个看似光鲜亮丽人人艳羡的家庭里,挣扎不得。
他试过反抗, 却被亲情的网死死缠住, 越挣扎,越窒息。
他可以痛恨不忠的父亲, 却无法彻底割舍母亲。她给了他生命,给了他自以为是的爱, 他只能在这种既尊敬又怨恨的矛盾里煎熬。
太窒息了。
掌心传来时序逐渐抽离的温度,陈若兰却反手攥紧他。
「你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周芳礼不可置信地朝他们走来。
陈若兰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和五年前同样的行为。
她一步跨前, 挡在时序身前,迎着周芳礼凌厉质疑的目光,大声为自己壮胆。
「时序是个人,不是你的提线木偶!他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你操控不了他,从前不行,现在更不行!」
时序站在她身后,怔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
眼前这个明明瘦弱却固执挡在他前面的女人,此刻简直像只护崽的母鸡,张牙舞爪张着翅膀虚张声势地和凶狠的黄鼠狼对峙。
她甚至不等周芳礼反应,直接拍开对方伸来的手,回头冲他粲然一笑。
「我们跑吧!」
时序眸光微微闪烁,毫不犹豫地点头。
两人在周芳礼震惊的目光中,十指紧扣,冲出还未关的大门。
这次没有滂沱的大雨,也没有无尽的黑夜。
只有晴空万里,风拂过发梢的自由。
周芳礼呆立在原地,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猛然回神,踉跄着追到玄关,脚抖着却怎么也穿不进高跟鞋里。
她干脆甩掉鞋子,赤着脚追了出去。
魏昕因为担心一直徘徊在大门外没有走,忽然听到笑声,他紧张地转过身,见两人笑作一团此从别墅里跑出来。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微风卷起几粒金黄的桂花,落在陈若兰的发间、肩头。
她的发梢因为跑动而在空中翘起,增添几分灵动。
「还愣着干嘛?跑路啊!」陈若兰眉飞色舞,扬声催促着魏昕去开车。
「哦哦哦!」
「快跑!」
「好好好!」
魏昕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跑去开车,直到启动车脑子里还在回想时哥脸上生动的表情。
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时哥非她不可了。
陈若兰不管面对谁,处事都毫无章法逻辑,只要是她看不过眼的,就一定要卯着一股劲打破。偏偏时序就是被父母为他打造的所谓的「秩序」里一困就是二十多年。
周芳礼追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大家分工明确,魏昕启动车子紧张地东张西望,活像绑匪里那个放哨的。
陈若兰动作麻利地钻进后座,结果一头撞上车门,「哎哟」一声摀住头。
时序低笑着伸手,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额角,这才慢条斯理地弯腰上车。
「时序!」 周芳礼气急败坏地喊他。
时序闻声回头,目光平静地望向自己的母亲。
引擎轰鸣,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周芳礼站在风中,徒劳地攥紧了拳头。
而刚「逃离」别墅区的小轿车内,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直到陈若兰拍掉时序揉在她额头上的手,很认真地问他:「可是我的行李还在你家。」
时序摊着手,表示「别问我,我是被你拉出来的」。
正摇头晃脑准备找歌的魏昕,默默闭上了呲着的大牙。
一分钟后,他们又回到了别墅区。
细碎的石子硌在脚底,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蔓延。
周芳礼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的人生分明是教科书般的完美范本。
出生在家教良好生活富裕的家庭,考上专业top的学校,与成绩优异的同学自由恋爱结婚,没怎么费功夫的上岸,就连领导同事都没怎么为难过她,很快就往上晋升……
她想不通自己的人生到底从哪里出现了偏差。
为什么现在,老公不像老公,儿子不像儿子。
老公要离开她,就连儿子也要离开她。
她不懂。
黑色的e300徐徐停靠过来,停在周芳礼旁边。
周芳礼迅速背过身,指尖不着痕迹地拭过眼角,将散落的碎发别回耳后。再转身时,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还回来做什么?」她嗓音微哑,目光扫过车上下来的三人,「想清楚了?」
周芳礼笑了一下,「你乖乖认错,房子还是你的……」
结果率先下来的陈若兰头也不回径直溜上了楼。
时序则一言不发走进大门,片刻后折返,手里拎着周芳礼的高跟鞋。
他单膝触地,握着周芳礼的脚踝替她将鞋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