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然看他一眼,说未必,也许她是真的喜欢周凛呢?
蒋世金哼笑,虽然周凛是我兄弟,但说句实话,就他那德性,除了你,还有几个女的受得了?
温白然不说话了。
周凛的个性好像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很了解。
沉默半晌,蒋世金突然说,对了,李渊哥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温白然说不知道。
李渊是周凛的表哥,也是他那个大家庭里唯一一个没有对她投反对票的人。
可惜他两年前就出国了,如今回来大约是为了结婚。
不知道对象是谁。
蒋世金却说,他还没对象。
叮
楼层到了。
温白然收起意外的神色,与他前后出了电梯。
两人站在门前,蒋世金说你开吧,密码和指纹都没变。
温白然没动。
她只说了三个字。
不合适。
以前这是她和周凛的住所,是他们的爱巢,但现在她只是一个外人,如果擅自进入主人家,严重一点都可以报警了。
蒋世金对她的冷幽默切切实实感到一阵后背发凉,勉强打了两个哈哈,门一开,主卧里隐约传来的声音让他暗叫一声糟糕。
这套平层很大,当初为了选到能配得上这里装修风格的软装,温白然在上着班的情况下提前半年就开始熬夜,不少家具漂洋过海从大洋彼岸来到了这里。
她记得耗时最久的是那套造型沙发。
他们等了八个月。
那时的八个月因为期待和向往而充满了漫长的煎熬和甜蜜。
但现在说起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温白然将那动静听的一清二楚,淡声:“我就不进去了。”
蒋世金拉住她:“别啊,他......”
女人的娇呼打断了他:“阿凛、别——”
温白然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仿佛多留一秒都觉得恶心,“也别说我来过。”
……
第29章 渡
电梯来了。
温白然头也不回地进去。
蒋世金追过来想叫她, 另一边的屋子里却又传出来不小的动静。他低咒一声“该死!”调头回去。
客厅里,苏怡被周凛拽着手臂从房间拖出来。
“阿凛、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周凛!”
她连声呼救换来暴躁地一扔。
周凛动作轻易的跟扔一袋垃圾没什么区别。
刚到门口的蒋世金被她砸了个正着, “卧槽!”
有他接着, 苏怡只是踉跄了两步就站稳了, 她很快抬起脸, 满眼泪痕地望着屋里,“阿凛...”
大门后的玄关连通着客厅, 没有开灯, 整体黑白风格的室内在傍晚时分显得无比压抑。
周凛没穿上衣,阴沉着脸, 整个空间在他身后的昏暗里无限延伸着, 像个巨大的黑洞。
这些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圈, 精壮的上身骨骼感更强了,肩膀紧绷着抬高,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下身的灰色运动裤又宽又大, 裤管盖过了脚面, 萎靡的拖到地上,和他上半身蓄势待发的紧张完全是两个世界。
“滚。”他眼里喷火。
这是一周来他第一次开口和苏怡说话。
声音粗哑着,刺耳极了。
蒋世金不知道刚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但显然他和温白然都误会了,不由皱眉, “凛,温白然来了。”
这名字一出, 仿佛地震。
苏怡身形一晃, 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他,她怎么会来呢?她不是说不来吗?
“是苏怡去找她的。”
蒋世金本来以为她终于做了件有用的事, 现在看,简直多余的不能再多余了。
他上前,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希望周凛有个心理准备,“她刚才以为你们在...你要去追就快去,她才刚走。”
周凛脸上的阴影像碎掉的墙灰一样簌簌掉落,露出本来的惨白,他有些激动地想上前,脚下却仿佛被千斤的锁链捆着,眼底亮起的光倏尔局促地缩成一团。
狂傲的狮子也有胆怯的时刻。
温白然就是这个时刻。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餐厅里的那个花瓶。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印象里,它早就碎了。
温白然蹲在地上,一片片把它们捡起来。
可碎掉的东西再怎么拼还是碎的。
他答应过她要再给她买一只新的。
是这只吗?
一瞬间,周凛脸上掠过许多复杂的神情,喉头几欲震动,却干涩的发不出任何声响。僵在原地的脚跟重重落回原位,屋内的暗影重新像山一样将他的肩膀压垮。
黑夜来得悄无声息。
//
温白然从金湖府出来打车去了渡。
这儿的经理很久没见到她了,再见依然第一眼认出来。
“温小姐,好久没来了。”
经理在这儿干的年头不短,有眼色,会看人,和周凛那群人熟得很。
这段时间他和蒋世金都来得少了,来了身边也不见温白然,倒是那个姓苏的女孩儿露了两面。以经理对他们的认识,从温白然独自出现在这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今天想喝点什么?我来安排。”就算分了,温白然的份量也不轻,经理对她依旧客气的很。
温白然淡淡笑笑,道了声谢,“再等下吧,还有个人。”
周末了,场子里人不少。
她四处望望,说:“帮我找个安静点的位置。”
“那二楼吧?我们楼上刚装过,几个临窗的卡座都不错。”
“可以。”
经理抬手叫来服务生,“小林,来带温小姐去二楼。”
渡在这条街上开了好几年,之前完全是个清吧,后面干不过其他场子,差点关门,是周凛和蒋世金一块儿扔了点钱注资才活下来。
老板用这钱把店里重新装修了一番,现在成了这条街上的网红打卡地标。
当初投资的事情看起来只是周凛的一时兴起,因为金额不大,连周家都不知道。
温白然问过他为什么心血来潮,他也只是说喝惯了这里的酒。
但现在看看,也许并不完全是这回事。
夜渐深了,楼下热闹起来。
温白然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她抬手叫服务生上杯咖啡,下完单,服务生还没走,一个人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瘦长的手,没有任何装饰。炎热夏季,他浅蓝色长袖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紧着。迷离灯光下,那只沉稳把控座位角度的手仿佛有种叫人心都跟着静下来的魔力。
温白然蓦地抬眼,惊喜地认出他,“李渊哥!”
男人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析出内敛的笑,“好久不见了,小白。”
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李渊曾是温白然的偶像。
他和周凛一样,都有个盛大的家族,但他本人也绝对是天赋异禀的存在。十五岁跳级进了少年班,二十四岁博士毕业,后来进入家族企业学习管理,短短几年时间就让一直在500强边缘徘徊的联洁日化进入了国内日化行业的核心地位。
本以为他未来会一路带领自家公司进军国际,但两年前他又义无反顾地选择放弃继承家业,出国进修心理学。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现在坐在温白然面前的李渊也不过才三十六岁。
两年没见了,他看起来一点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依然是清隽温和的面容,从容宽厚的气质也没变过。
但他眼中沉淀出了比从前更平静的力量。
怎么形容呢,嗯,温白然觉得那应该是种磅礴的生命力,是万事万物都凝缩在他眼中的倒影。
他的深度和他的名字一样,渊。
那绝对是平常人望尘莫及的纵深和宽广。
温白然很少从心里感到敬佩谁,谢女士算一个,再来就是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