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未及的地方，秦忱垂在身侧的掌心里，还裹着女朋友软乎乎的小手，说出一番话来，让记者们直呼秦导好浪漫。
接着话筒又转向叶奚：“那女神可以讲一讲，秦导第一次向你表白时的场景吗？”
第一次表白……
大概要追溯到许多年前了，这，不能说吧。
叶奚偏头看向男人，眼神里暗含着征询意味，要不要说？说出来不就暴露两人以前的事了？
此一幕落在记者们眼里，俨然成了像是女神在向秦导求助。
大家识趣地将问题再次丢给大导演：“秦导，能说说吗？”
秦忱眼角挂着浅淡笑意，宠溺的目光从她脸上收回，面向镜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记者们不贪心，纷纷保证：“行，最后一个。”
大导演略作沉思，似在回忆。
静默须臾后，众人听他缓缓开口：“有一次，我带剧组去她学校取景，她正好骑单车路过，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
掉进湖里！
“那，然后呢。”
秦忱牵住身边人的手，拨开记者群往外走：“这是第三个问题。”
众人：……
他们这是，被耍了？
不过，仅仅刚才一句，所包含的信息量足够让一帮人兴奋。
学校，取景，单车，湖里。
记者们连忙拿出手机搜索，叶奚的母校，京大？又接着搜秦导哪部电影是在京大取的景。
看到结果，一个个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京大取景的那部电影，七年前就已经上映，算是秦导的第一部 作品。
众人面面相觑，从各自眼神里得到一个共同信息。
惊天大瓜！女神口中的疯狗，果真就是秦导！！
恐怕此时，没有人去计较，好好的一个人骑着单车路过，为什么会突然掉进了湖里。
而提及当年糗事，叶奚对某导演是又爱又恨。
那年她刚迈入大学，开学后一个周末，她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偶然看到剧组正在拍摄取景。
彼时她垂涎某人美色已快大半年，那天他穿着一身白衬衫，整个人纤尘不染地立在湖边的监视器前，指导新人演员如何把握情绪与角色心理。
叶奚一路看着看着便不由入了迷，全副心思几乎都放在了那道修长背影身上，以至于没瞧清前面的路障，自行车一下子撞上拐个弯，就拐进了旁边湖里。
后面发生的事，毫无疑问就是老套的英雄救美桥段。
等她在校医务室醒来，校医告诉她：“幸好你男朋友及时替你做了急救措施，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叶奚当时脑袋有些懵，下意识问：“什么急救措施。”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无。
校医扔出一句：“人工呼吸。”
？？
后来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去找救命恩人道谢。
届时秦忱就靠在湖边那棵斑驳的梧桐树下，一双温和又灼人的眼睛，静静看着她：“刚刚校医说我是你的谁。”
叶奚凝思一阵，嘀咕道：“他误会了，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那你怎么想。”
什么？
秦忱长腿迈过去，停在她面前，目光静然落下，深深锁住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了一遍：“我以男朋友的身份，把自己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
她：……
叶奚，要不要？
在一起后，他时常会用这句来逗她。
回想过往一幕幕，叶奚总是感慨天意弄人，明明一个是导演，一个是学生，到底各自出于什么动机，就不明不白勾搭到一起了呢。
没道理。
走到内场的门口，一眼望出去，外面全是蹲守着密密麻麻的娱乐记者。
这些人不同于刚才那帮媒体，要是被他们围住，一时半会儿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但是整个会场除了这里，似乎也没有其他出口。
秦忱抬腕看了眼时间，已过凌晨，偏头问她：“困了没。”
叶奚点头：“困。”
男人揉揉她头发，温和一笑，带着她继续往外走。
“等会儿被拦怎么办。”
“有我在，他们不敢太过分。”
哦，说的是。
踏出大厅门口，两人出现在众娱记的视线里，意料之中，台阶下方瞬间如成群的野蜂哄拥而来。
一个个举着录音笔开始叽叽喳喳的提问，吵得人耳朵生疼。
第238章 离开
叶奚拧眉间，大导演已经护着他朝停车场走，娱记们见状连忙想要追堵过去，却被中途冒出的一群保镖强行拦在了后面。
上车前，她转头朝不远处望去：“你领个奖，带了这么多保镖？”
秦忱牵着她从后门上车，缓声解释：“临时借主办方的人一用。”
主办方？
叶奚眨一下眼，原来是……
嚯，秦导的面子果然够大。
房车开出会场后不久，助理打来电话问：“姐，你跟秦导走到哪儿了？”
听对方一副小心翼翼的口吻，叶奚挑眉：“干什么，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东西在会场。”
电话里默住两秒。
小棠深吸了口气，主动交代事实：“半小时前我说肚子痛要先回去，其实是接到宋音正在抢救的消息急着赶去医院，菁姐让我暂时不要告诉你，等颁奖典礼结束后再……”
叶奚听完，呼吸一静。
没有功夫去计较经纪人瞒着她的事，她握着手机，嗓音发紧：“为什么会抢救，下午人还好好的，宋音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乐观，医生说病情发生了转化，可能要做第二次手术。”
第二次手术……
叶奚深深皱起眉，恍惚间听到秦导吩咐司机调头去市中心医院。
二十分钟的车程，她一直紧抓着手机，时不时埋头在微信上询问助理情况。
车内安静至极，他团队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从女神身上无形散发而出的焦灼与担忧。
叶奚呆呆望着窗外，脑中回荡起助理刚才在电话里的话。
小棠说：“宋音白天的状态太过反常，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该有的样子，老一辈有句俗语叫‘回光返照’，其实我们早该做好心理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反常，但又有谁会真的愿意往那些不好的方面想。
此时已过凌晨，本就困顿的身体，因为刚刚那通电话，一下子变得愈发疲惫无力。
街道两边，路灯投下的光影一排排划过后座，后半段路程，叶奚闭眼靠在秦忱的肩上，手机安静，再无消息传来。
抵达医院，男人裹住她小手的掌心微动，她慢慢睁开眼睛。
外面夜黑风冷，秦忱拿过旁边的羽绒服给她穿好，领口处拉到最高，摸了摸她头发：“我跟你一起上去。”
叶奚抬眸看他：“你说宋音会不会有事。”
她对那女孩的感情秦忱看在眼里，从一定程度来讲，宋音不仅于叶奚意义非凡，对他而言，也更是应该感恩的人。
但很多时候，命运不会总按照常理出牌，它最擅长的，就是给你留下意外与伤痛，甚至有些遗憾，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秦忱没说话，只牢牢牵着她的手下了车，这会儿夜空已经放晴，因为有雾气，周围视野的能见度依旧很低。
刚走两步，一阵冷风拂过，虽然裹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但叶奚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停车场两边的棕榈树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秦忱伸手揽住她肩膀，将人往他身侧靠了靠，此时枝叶深处，一只蝴蝶扇动黑色的翅膀，逆着风向，从棕榈间艰难地朝停车场飞来。
叶奚注意到蝴蝶的时候，整个人毫无意识便停在了原地，眼神凝滞，一动不动地看着它一点点靠近自己。
蝴蝶宛若羽毛般，轻轻落在叶奚脸侧的帽沿上，黑色翅膀微微颤动，在这严冬夜晚，仿佛在努力燃烧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力量。
她不敢呼吸，角度原因看不清它的全貌，但浅浅的余光里，却能感受到它是那样的美丽而虚弱。
夜风里，叶奚缓缓抬起手，想要用手指去触碰它的翅膀，指尖快要靠近时，蝴蝶再次扇动着翅膀，离开了帽沿。
这次，它是顺着风向，去的决绝，很快，便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棕榈丛中。
叶奚心里钝痛，不知觉间捂住沉闷的胸口，变得有些呼吸困难。
凝神间，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的夜晚，看到来电显示跳动着助理的名字，她连忙接起。
电话里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然后，小棠沙哑抽泣的声音传来：“姐，宋音走了。”
走了……
短短几字，从那头传进她耳朵里，仿佛经历了千万光年。
叶奚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双目失神，浑身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