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不对，贺清辞那边已经是晚上了，她正要撤回，贺清辞的电话打了进来。
清沉的男声顺着无线电波落在耳边，“醒了？”
昨晚他们在华悦进行了第一次实地效果展示，忙到凌晨，贺清辞也在那个工作群里，他给大家放了半天假，今早不用早起上班。
“嗯，在吃早饭。”
“不是给你们放了半天假？”
“要去给几个嘉宾送邀请函。”
活动就在下周五，所有的环节基本敲定，只等启幕前再进行一次彩排。
听筒里一时陷入沉寂，喻橙咬着面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和贺清辞，介入到一种熟又不太熟的关系里。
半晌，还是贺清辞先开了口，“我后天回来。”
“哦……工作进展得还顺利吗？”
“嗯。”
“那挺好的呀。”
话落，又是一阵无言的安静。喻橙无措地理着耳边的碎发，恍惚听到贺清辞轻笑了声，“你……笑什么？”
“不知道和我说什么？”
“我……”喻橙抿唇，实话实说：“我有点找不到感觉。”
情侣的感觉。
“没关系，随便聊聊。”贺清辞将手机换到另一边，提笔签字，“最近很忙？”
“忙死了。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市场推广。这次活动结束，我要请年休，把我剩下的年休都休了。”
“嗯，给你批。”
“你知道吗，前两天我们要临时加购一批礼品袋，三百块钱，财务竟然让我先找陈总批预算。我真的是……”喻橙连忙拉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眼下电话另一端的人可是她的老板。
贺清辞笑笑，并不介意，“财务的要求合规，但确实流程上增加了工作量，回头我向董事会提建议。”
“……那倒也，不用。”
“规章制度不合理，是该调整。”贺清辞话停一息，“除了工作，就没别的想说的？”
喻橙微微拧眉，“我最近除了工作……什么也没做，连周崇时的新电影都没时间去看。”
“你喜欢周崇时？”
“喜欢呀，他十七岁时候第一次出现在大荧幕上我就喜欢，我可是他的十年老粉了，他的每部电影我都看，每一部都是细糠。”
聊起偶像，喻橙忽然就话多了起来，滔滔不绝，好半天贺清辞都没说话。
“贺总？”
“我在。”
“你是不是……喜欢聊这些啊？”
“没有，在听。”
“等我回来，陪你一起看。”
“？”
听筒另一侧传来忿忿的男声，“贺清辞，你好了没有，你在和谁打电话？赶紧看完这份文件，老子要回国！”
喻橙微讶，“蔺先生……也在美国？”
“嗯。”
这次出差，除了谈京云的项目，贺清辞还来参加一个并购谈判，他自称分.身乏术，临行前将蔺寻一起带到了美国。
蔺寻干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见贺清辞电话依然没有挂，自觉噤了声。
贺清辞倒是没避着他，也没避着喻橙。
“文件拿来，我先给你签。”
蔺寻一听这话，就知道电话那头肯定也是熟人。他也不避讳了，大剌剌地走过来，将文件往桌上一撂，“你在和谁打电话？会开到一半就跑了。”
喻橙：“？”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贺清辞低头签字，“没关系，原本也要结束了。”
听他声线温沉，蔺寻诧异瞥一眼，又忍不住抱怨，“老子最近给你当牛做马，累死累活，连Lily的秀都没去看。”
贺清辞眼皮都没抬一下，“哪个Lily？”
“就最近很火的那个模特。”
“上次给你递房卡那个？”
“你还记得？”蔺寻没多想，扯了扯领带，“等会儿我要找个酒吧放松下。”
“嗯。”
喻橙觉得这样听他们聊天挺不礼貌的，“贺总，你要是忙，我就先挂电话了，我们有时间再聊。”
“好。”
“那，再见。”
“嗯。”
贺清辞按灭手机，低头翻阅文件，蔺寻又多看了他一眼，说不上来哪里怪异，就是觉得贺清辞整个人的气场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点放松，又有点温柔。
蔺寻好奇，“你这是在和谁打电话？”
“喻橙。”
“谁？”
贺清辞抬起头，“喻橙。”
蔺寻：“……”
*
年度品宣启幕的前一天，活动进行最后一次现场彩排，苟明伟破天荒地来了一趟华悦酒店。
他前期丁点没参与，这会儿倒像是领导来视察工作一样，这里提一点意见，那里说一点建议，听得身后的文霞直翻白眼。
末了一番陈词总结，将喻橙、苗希和赵建平三个人都夸了一遍，好一个端水大师。
文霞在摸鱼群里吐槽：【真不要脸】
活动正式启幕这天是12月8日，京北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瑞雪丰年，算是吉兆。
八点不到，喻橙就赶到了酒店，昨晚前一场活动散场后，她就盯着执行公司搭建大屏，一直忙到凌晨。
这会儿又开始活动前的最后一次排查。
“吴迪，再去和酒店那边确认一遍供电保障。”
“文姐，你就别乱跑了，在签到区帮我们看着东西。”
“张老师，辛苦您再将所有宣传物料检查一遍。”
“星星，午饭后再确认一遍音响、灯光和舞台设备。”
“海哥，麻烦盯紧技术老师，再进行一次调
试。”
……
喻橙有条不紊地安排每个人的工作，所有人领了任务就去忙，最后只剩下一个苗希。
苗希摸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斜眼睨喻橙，“当领导是不是挺爽的？”
喻橙瞥她一眼，“要是能给苗组长当领导，那应该是挺爽的。”
苗希：“……”
喻橙翻看活动流程，“等下你再去核一遍会场的全部装饰布置，从……”
“从酒店大堂开始，到66层的每个犄角旮旯。”苗希忍不住翻个白眼，“你是不是有强迫症。”
喻橙抿唇。
她可能是有点紧张，绷得太紧，才会这么事无巨细，一遍又一遍。
苗希忍不住吐槽，“人人像你这么干活，要累死。”
喻橙：“会场的装饰要和品牌调性一致，其他人做不来这个工作，辛苦了。”
苗希后面的话生生被卡在喉咙，最后撇撇嘴，“干活干活，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把那个又土又丑的立牌给我摆到入口处。”
活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在这之前，嘉宾会有一个小范围的晚宴。晚宴不在喻橙的职责范围内，她今天的战场只有华悦的66楼。
这间整个京北唯一拥有星空顶的宴会厅，可以容纳1200人的双层殿堂。
喻橙安静地伫立在和舞台遥遥相对的二楼楼梯口处，挑高十米的空间里，螺旋水晶吊灯自穹顶垂落，与星空顶交相辉映。
垂在身侧的指尖蜷起，又捏成拳，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淡定，一切都会顺利的。
活动一定可以圆满落幕。
直到窗外的云层从橘红慢慢晕染成黛蓝，夜幕降临，五扇三米高的鎏金雕花大门被缓缓拉开。
喻橙已经换上了黑色的及膝连衣裙，简约的修身款，踩着纤细的同色高跟鞋快步穿梭在人群中。
身后文霞喊她，“没有找到合适的发圈，你要什么样的，我现在去帮你买。”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文霞因为是孕妇没有被特意安排工作，喻橙看着她隆起的小腹，“不用，你看好嘉宾的伴手礼，我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