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辞偏开始视线，又下意识用身形将喻橙护得严严实实。
喻橙伸手往凹槽里去卡手环，不得不探出半边身子，身形轻晃的一瞬，贺清辞已经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贺清辞温声提醒。
掌下纤细柔韧，不盈一握。
他下意识想要松开，却又不得不扶稳。
喻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环上，丝毫没有察觉眼下的不妥，她探着身子往前够，柔软的腰线再度下塌，身体曲线几乎被弯成一个平放的S形。
贺清辞还站在她身后，手掌紧紧扣住她的腰肢，视线却半点不敢往下偏。
哪怕仅仅是余光里无法避开的曲线，也让他觉得是一种冒犯。
喻橙又往前探了一点，被黑色布料包裹的紧致臀.线也因此又抬高了一点。
贺清辞的视线避无可避。
咔嗒——
手环终于被卡进凹槽，喻橙眼底浮起笑，而贺清辞的手依然稳稳地扣在她的腰侧，这样的支撑让她全然不害怕会掉下去。
“好了。”
喻橙转过头，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触上贺清辞深静的视线。
她才发现自己正被贺清辞以这样亲昵的姿势托举着。
贺清辞：“抱歉，刚刚——”
“多谢。”喻橙没在这个时候忸怩，撑住贺清辞的手臂从窄沿上下来。纤细的高跟鞋即将落地时，贺清辞又在她腰后轻轻托了下。
工程部的人刚好将两台便携式投影仪抬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专业工程师。
“梯形校正，垂直位移再下调三厘米。”喻橙和工程师一起快速调试设备参数，一并调整好投射的角度和聚焦，同时用对讲机联系吴迪，“可以了，让主持人准备收场。”
她一环接一环地推进着每一项工作，像是早已经演练了千百遍，娴熟于心，手到擒来。
乌润眼底始终沉敛着温和镇定。
贺清辞的视线安静地投在喻橙身上，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之前种种困局，即便他不出手帮忙，喻橙也有能力处理好。
她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静，细心，又不缺乏格局。
反倒是他，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多余。
喻橙专注于手上的工作，直到一切各就各位，“帮我切主持人信号。我记得你在酒吧里做过DJ？”
吴迪：“啊？”
“移动应急电源只连接到音响，给我一点音乐，空旷、辽远、有格调的，前期的素材库里都有。”
吴迪的反应也很快，“懂，能装逼的。”
喻橙：“……”
微弱电流再次响起，信号切换。喻橙深吸一口气，温和如水的眼眸静静注视着舞台，她开口，再度一字一句道：“人类第一次仰望星空，在荒原篝火旁，用骨笛吹响对苍穹的叩问。”
台上的主持人微笑端庄，将喻橙的话一字一句完整复述。
“科技的种子便开始在人类文明的土壤里悄然萌芽。”
“今夜，我们站在这里，依稀能从三万年前尼安德特人岩画中的星群轨迹，辨认出同样的渴望。”
话落，喻橙按下一个按钮，点点星光闪耀于穹顶，仿若来自远古的遥遥问候。
一段人类文明与科技探索的旁白，从泰勒斯仰望星空的古老哲学，到嫦娥探测器轻触月背的刹那。
科技带来的文明。
科技带来的冷漠。
喻橙思考过许许多多次，因此在她的那套方案里，她才会写下“最好的科技，就是让人们忘记科技本身”的注脚。
“你看到30秒生成的《蒙娜丽莎》了吗？”
“你又是否在ta眼中看到了原作眼睛中，属于人类的温度。”
喻橙淡定地按下最后一个按钮，错落如棋盘的手环在宾客头顶织就出又一层星空穹顶，在激光投影的加持下，幽蓝光瀑骤然倾泻。
满场寂静。
满场轻叹。
满场哗然。
直到第一道掌声响起，满堂的掌声如潮涌，和着流动的光瀑，不断翻涌，不断蔓延，充溢在千人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满堂喝彩的这一刻，喻橙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
可仗还没有打完。
这样的布景最多呈现两分钟，那剩下的五分钟——
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喻橙将视线投向了贺清辞。
贺清辞西装肩头还沾着方才在罗马柱旁蹭到的灰尘，却精准接住了喻橙的眼神暗示。
他倏而一笑，“喻组长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
贺清辞起身，朝喻橙伸出手。
喻橙微怔，才发现蹲得太久，小腿已经有些麻木。她抓住贺清辞的手，慢慢站起来，修身的连衣裙这么折腾下来堪堪遮着一半大腿，主电力尚未恢复，她的手指冰凉。
贺清辞褪下身上的西装，喻橙还没来得及反应，裹挟着体温的外套就已经兜头罩下。
“小心感冒。”
“需要我讲多久？”
喻橙垂下眼，尽量忽略鼻息间清冽洁净的温热气息，“四分半。”
“好。”
“你知道要讲……”喻橙咬唇，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气。
这个男人刚刚从加州带回来八位数的订单，他又哪里会不知道自家产品的卖点。
她做的是品宣，震撼的视觉效果只是其一，是宣传产品的手段。
“应该是……星环系列在极端环境下的自适应能力？”贺清辞眼底敛着笑，认真猜测。
喻橙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多提醒一句，“光敏模式。”
贺清
辞想起之前他们谈论效果展示图，关于如何呈星环的产品功能，喻橙就曾力荐光敏模式。
“好。”
将喻橙扶到围栏边，贺清辞没再浪费时间，快步往楼下走去。
喻橙敛下心中的微漾，通知主持人，“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贺总。”
无线电切换，多频信号一霎涌进喻橙的耳麦。
“草草草，直播间爆了！”
“实时两千万观看，创造公司历史了。”
“现在的产品发布会已经是这个level了？”有人在念直播间的留言。
……
喻橙终于有时间点开手机，切进直播间。
台上，训练有素的主持人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说接下来上台的嘉宾名字，直到贺清辞缓缓走上来，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备用电源打出的方寸光圈里，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一身黑，他的外套在喻橙那里，黑色衬衫束在西裤里，越发衬得肩宽腰窄，身形优越，气质清贵。
喻橙发现贺清辞摘了略显累赘的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一粒，腕骨上系着星环系列的墨绿色绸带。
和她扎在脑后的那根完全一样。
贺清辞的出现引得全场讶异，台下坐着不少熟人，有些还是他亲自邀请来的嘉宾，有人促狭，有人惊讶，连秦锦良向来深沉的眼底都掠起微澜。
贺清辞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因为随母姓，也很少人将他和京云系联系起来。
他从来都低调。
却在今晚这个时候，站在这里。
同步的直播间里人数正在激增，星光矩阵的照片已经在网上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不少小网红为了吸引流量，也纷纷加入到这个话题里。
慕名而来的网友本来是想一睹震撼的视觉效果，却又无一例外地被出现在镜头里的男人吸引。
【内场流程单里不是说展示服务型机器人吗？】
【服务型机器人？是这个大帅比哇？】
【卧槽，这是什么高科技？】
【仿生机器人？】
【要是有这样的机器人，那我先来一台】
【有一说一，这样的机器人能提供哪些服务[对手指]】
……
喻橙不太敢看直播间的消息，现在网友都太勇敢了，仿佛进入的不是评论区，是无人区。
切出直播间，喻橙再度将视线聚焦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上。
和喻橙方才那段开场白一样，贺清辞的讲话同样没有底稿，但他俨然已经习惯这样的陈述方式，音色温沉，从容镇定。
喻橙安静地趴在围栏边，下层百余张圆桌铺着雪色桌布，如同散落的珍珠，众星捧月般围拱着台上的人。
谈到星环手环的光敏模式时，贺清辞下意识抬头，喻橙正趴在二楼的围栏边，用亮起的手机电筒朝他晃了晃。
不多时，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比出数字。
10、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