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埋头在容向熙裙摆前,尖细牙齿撕咬她烟青色裙摆。
李璟叹气,“失恋了又绝育了,难免心情不好,老板可怜可怜它,不要扣它年终奖。”
“怎么失恋了,隔壁萨摩耶嫌弃它了?”
李璟说:“萨摩耶搬家了,你没见,隔壁的灯好多天都没亮了吗?”
容向熙当然发觉了。
她侧眸望向隔壁森幽萧瑟的院落。
没有灯光亮起,只余一院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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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容向熙在会议中心参加高层内部质询会议。
容向熙需要接受持续三天的内部质询,为自己掌权两年的成果做多层次总结。
会议起点是未来三年关于宁省的基建投资。
坤泰集团每年都会拿出百分之十三的利润用于基础建设投资,顺应中央的政策趋势。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在宁省——因为刚结束的大会重点强调,宁省会是未来西南一隅最强劲的经济增长中心。
尽管如今那个地方,还是山川莽莽,一穷二白。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坤泰集团自然要全力支持中央号召。
这是自容韶山在位时,就坚定不移执行的方略。
事业部总监说:“董事长,到时候项目开启,希望您能亲自莅临现场。”
容向熙说:“可以,到时候把我拍好看一点。”
众人笑,“一定竭尽全力让您出片,给咱们脸上增光。”
容向熙说:“你们这么想把我发配到宁省开疆拓土?”
众人笑,紧绷的氛围稍稍轻松一些。
“您确实辛苦,到了宁省,您先要跟宁省书记会谈,接着参加省中心的西南区经济融资大会,再之后,您还要代表坤泰集团拜访宁省故旧,老书记的战友们有不少在那个地方安家,粗粗算下来您至少要在那地方待一周,真是辛苦您。”
容向熙说:“留京的诸位也辛苦。”
其乐融融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质询正式开始。
容向熙没有看提词本,迎接诸位董秘冷静尖锐的目光。
他们身侧,是各自服务的董事会董事。
气氛冷静下来后,一位董秘道:“董事长,您从阿布扎比回来半月,还没有公布会议洽谈成果,您看,我们什么时候该把洽谈成果公布到官网?”
容向熙温声:“随时可以。”
话音落下,又有人问道:“董事长,关于南境矿产投资的档案您还没有提交董事会公布,什么时候可以确认公布时间呢?”
容向熙没打算向董事会公布她跟南境傅家的合作状况,有些事情只能作为阳光下的阴影出现,就像商呈玉也不会在中恒集团董事会上大张旗鼓讨论商家的灰色事迹。
她目光顿了下。
秘书察觉到她的凝滞,立刻咄咄逼人开口,“容董是否觉得自己身为董事长可以不被董事会监督?您是否认为自身权力凌驾于公司规定之上?恕我直言,您在位两年,有太多事情不被公众知晓,我们代表董事会真诚希望,您能够全部坦诚相告。”
容向熙看向秘书身侧那人。
他发丝银白,微微含笑看向容向熙。
秘书之所以有这样的胆子,自然是背后有足够硬的靠山。
接受质询是属于坤泰集团的程序正义,就算再一手遮天的董事长,在明面上,还是要装成民主的模样。
尽管,这一屋子人,不管是支持她的还是质疑她的,他们的工资都由她来发。
容向熙想起多年前,容韶山破天荒开了一次质询会。
意气风发的容韶山开头就被人问婚姻问题,“请问董事长,您对两位妻子共处一院有什么感想?您将情妇和私生子堂而皇之迎进家门,算不算违反现存的婚姻法?您这样做的底气是什么呢?是依仗您强大的能力还是您身为容礼仁儿子的深厚背景?”
这一个问题直接把容韶山问得脸色凝重,他冷着脸,“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问问你关于离职的感想。”他太过愠怒,直接用离职相威胁。
询问他的秘书白了脸,却还是镇静回,“您没有权力开除我,只有工会才能做主开除一位毫无错误的员工。”
容韶山笑了,“请问这位小姐,你觉得工会的工资是谁开?你觉得工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那次质询会实在开得太惨烈,之后多年,容韶山再没有开过这种程序正义应对公司质疑的会议。
他的私生活是他最大的痛点。
容向熙并没有如她的父亲一般直接以开除作威胁。
回答咄咄逼人的问题,她只回答正确的废话。
她缓声说:“从我的高祖父开始,容家人便开始掌控坤泰集团,当然,那个时候它还不叫坤泰,涉足的领域也不像今天这个包罗万象,它从维港起航,从港城到京城,一步步发展到今天,之所以有今天,既有容家人祖祖辈辈的筚路蓝缕,同样有在座诸位的勉励支持,我们当然需要监督,董事长绝不可以是一手遮天,董事会也不可能是董事长的一言堂,我们需要自我监督,同样需要在座诸位的监督,我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们便可以拟定一个加强监督的章程,诸位一起参与,我这个董事长以身作则——”顿了顿,她唇角笑意微深,“也希望诸位董事可以以身作则,我们互相勉励,让坤泰变得更加透明公正。”
火一旦烧到自己身上,那些人瞬间没有胆子。
在秘书又想咄咄逼人问话时,他身侧的上司轻轻递给他一眼神。
秘书的话便立刻消逝了。
质询会结束时,下起蒙蒙的雨。
李璟撑伞在她身侧,“没必要参与这样的会议,自容韶山开始,这质询会十多年没开过了。”
容向熙说:“我要做民主表率。”
再集权下去,上面就要出重拳,让她稀释股权了。
走出会议中心的旋转玻璃门,容向熙望见一道高挑又雍容的影子。
是方清梧的母亲——叶海英。
她走过来,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昭昭,听说你跟清梧闹了不越快,可以跟我聊聊吗?”
在会议中心对面的咖啡馆坐下后,叶海英递给容向熙一只mini Kelly,“我听柠柠讲你喜欢这种包,特意带了一个,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容向熙七岁之前背过的包,后来便很少背了。
清正廉明的容礼仁的孙女背爱马仕,总归有些显眼。
“谢谢您。”
叶海英说:“我想邀请你跟方家人一起到宁省的一个小山村住上几天,到时候柠柠、尔雅他们都会过去,我也想让你一起过去,正好,我听说坤泰本来就有针对宁省的行程,对吗?”
她轻轻握住容向熙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昭昭,我很希望你能成为方家的一份子,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像爱护女儿一样爱护你的机会。”
第95章 订婚 昭昭,你真可爱。
“在你开会的时候, 我去了一趟容公馆,跟郁姐姐说了去宁省的事,她很赞同, 还想跟我们一起去呢。”叶海英抿着咖啡, 不紧不慢说。
不得不说, 论起拿捏人的本事, 叶海英比方清梧还要更胜一筹。
容向熙本来就要去宁省,闻言,眉梢微挑, “好, 那我带着母亲一起去。”
“嗯?”叶海英有些惊讶。
叶海英所希望的,是容向熙跟方家同行,而不是容向熙跟她母亲一起另开辟一条队伍。
容向熙给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说:“我父亲小时候就长在宁省的一个小山村里,我带母亲过去,也是重温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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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方家人自京城直飞到宁省省会。
下飞机后,方家人坐上了加长房车。
那个偏僻的村落距离省会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加长房车上只有方家人, 方清柠靠着叶海英打盹。
睡醒一觉后, 她望一眼空荡荡的后座, 轻轻叹口气。
空下的地方本来是为容向熙预留的位置。
但容向熙却先他们一步乘专机抵达宁省。
方清柠感叹说:“昭昭姐跟我哥以前的女朋友一点都不一样,那些女人巴不得跟方家扯上联系, 哪有她这样避之不及的。”
路途遥远,叶海英搂着女儿耐心跟她讲话, 说:“昭昭跟她们不一样,她可不像你这样好命,她从小没有兄弟帮衬, 一步步走到今天,吃了很多苦,吃过苦头的人,心硬一点是很正常的。”
方清柠点拽了拽身边哥哥的袖口,“哥,听见没有,以后你得对昭昭姐好一点,把她宠成公主!”
方清梧没有说话,他在查询容向熙抵达宁省的下榻信息。
他计划中是邀请容向熙跟他们同行,但容向熙以工作为由拒绝他,并且没有告知她的下榻点。
不过,查询她的下榻信息对他来说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他很快了然。
他看完下属发过来的定位,抬眸跟叶海英说:“到了地方,您和爸爸约郁阿姨一起聚一聚,聊一聊我跟昭昭订婚的事情。”
“地址在万和招待所。”那是距离容向熙安置地最近也是最高规格的酒店。
叶海英诧异,“会不会太着急?”
方清梧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昭昭跟商呈玉也是认识一个月就订婚。”
商呈玉可以,他当然也可以。
方清柠道:“哥,你才认识昭昭姐多久,就对她情根深种了?而且,商家和容家是联姻,你娶太太又不用联姻。”
他们方家是婚姻自由的家庭,别说是娶容向熙,就算是娶贩夫走卒的女儿,长辈们也不会阻挠,唯一考虑的是,这份婚姻是不是小夫妻双方期待的。
据方清柠旁观,容向熙对她哥的感情,显然没有到非君不嫁的程度。
“但我已经非卿不娶。”方清梧看着妹妹,沉静道。
自他看到容向熙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合该是他的妻子。
没遇到容向熙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是色令智昏的性格。
他不在乎她的地位容向熙的事业,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