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星叹气,道:“我不在的时候还有淼淼陪你玩挺好的。”
黎晓在他肩头蹭了蹭,小声说:“你不在的时候也没有别人。”
她在说那九年,启星说:“我也是。”
黎晓埋在他肩头,不用他说她也知道。
黎晓稍稍抬起下巴,当然会得到一个吻,她微微张开唇,吻立刻就深入而缠绵起来。
她低低漏了一声,算是一个小把戏,但春光太融融,布帘漂浮着,她也漂浮着,一切都太明晰了。
黎晓脸颊发烫,剩下的声音就被她自己咬住了。
“累不累?”黎晓轻声说:“放我下来吧。”
启星没有放她下来,只是靠墙坐到椅子上,黎晓跨坐在他身上,俩人被冰箱和小桌嵌在不宽不窄的这一方地里。
“这个老冰箱的配件,”黎晓想到一件事,“我发了朋友圈求购,程诚帮我找到了。”
启星看着她不说话,手掌从黎晓臀下抽出来时很大力,连带着揉了一把,又钻进她宽松的毛衣里,抚到她腰上。
黎晓身上是一阵酥一阵麻,尤其是腰,几乎直不住了,将将扶着启星的胳膊,随时都可能软跌进他怀里去。
她合着眼,偏着头同启星密密不断接吻时只觉得坐着的地方有很大的古怪。
黎晓自以为很隐蔽地磨了一下,却立刻被启星掐住了腰。
她虚着眼看他,启星只是往后仰了仰又把黎晓整个人往前抱了点。
‘蹭不到了。’黎晓简直想扁嘴,启星根本没问题。
她张口轻轻咬了他嘴唇一下,趴在他胸口处问:“今天早上有吃蛋吗?”
“有。”启星舔了下有点肿痛的下唇,道。
“吃几个。”
“两个,那么小。”
“初生蛋本来就小啦,感觉怎么样?”
启星盯着黎晓发笑,被咬红的唇瓣笑开时特别冶艳。
“感觉?感觉很,吃不饱。”
“谁叫你吃蛋吃到饱啦。”黎晓想问有没有觉得滋补,但又被启星的笑晃了神。
她看得出神的样子像一只在风里悬停的蝴蝶,启星轻轻触她,她就翩跹轻颤。
“怎么了?”启星故意问,“看起来恹恹的。”
黎晓用下巴戳启星的心口,她大约是无意触碰到那点的,春天的衣裳一层一层减,但还没有薄到那种地步。
“饿嘛。”她抿抿唇,欲盖弥彰地说:“中午没吃饱。”
湿润润的眸子,红软软的唇,声音这样娇娇的,腰肢摇晃,晓晓的心思根本一点都藏不住。
同她吐纳交错,体温相渡,启星怎么可能不想要她呢?
只不过,时候没到。
午后的点心加餐是在淼淼的茶咖小馆里吃的,黎晓和启星坐在靠窗的小桌上,要了一份洋糖糕和一碟苔菜薄饼卷,以及一壶白桃乌龙茶。
洋糖糕是看起来有点像扁短油条的一种炸甜食,它是水磨糯米浆做的,并不似油条中空,炸得金黄,咬开来糯糯的,能拉出白白软心,像根炸芝士条。
这种炸甜糕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本身没味,外边裹糖,裹得不是白糖也不是红糖,而是糖粉和葡萄糖粉,葡萄糖粉在嘴里化得快,额外有种类似薄荷的凉意,完全中和了炸食的油腻,特别好吃。
这种古早的点心现在很少有地方能吃到了,也就是何淼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这个,吴丹艳才学了来的。
苔菜薄饼卷则是何淼和吴丹艳的创新菜,薄饼里卷的苔菜分量很多很松脆,一口下去咸甜清香,鲜味浓郁。
黎晓试菜的时候就在小红书发了洋糖糕和苔菜薄饼的图片,豆豆出镜当模特,点赞评论都挺高,何淼说这几天的顾客里有不少人都是因为她plog才来打卡的。
“晓晓,吃樱桃。”何淼端来一大碗樱桃,又去招呼客人了。
隔壁桌新落座的女人带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猫咪,长毛蓬松松的,看着像朵白云。
启星侧首看了一眼,道:“钱小姐。”
“启星。”钱宜茹的目光在黎晓身上停了停,笑道:“今天休息啊。”
启星点点头,对黎晓说:“她妈妈和我妈是朋友。”
黎晓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本人要比照片上柔和一点,等对方把目光移过来时,黎晓已经看向了她的猫咪。
“你介意吗?”钱宜茹问。
黎晓摇头,对着猫咪笑了一笑。
钱宜茹又问:“要摸摸吗?”
黎晓却又是摇头,猫咪叫了一声,似乎难以置信居然有人拒绝来摸它。
“不能摸别的猫。”黎晓解释道:“我家的老猫虽然不会抓我,但是会闹一点别扭。”
钱宜茹‘噢’了一声,看了启星一眼,又看黎晓,道:“难怪卷卷那次嗓子都夹冒烟了,某人还是理都不理的。我还奇怪怎么不喜欢猫又来买猫玩具。”
启星并不是特别喜欢毛乎乎的东西,“家里那只养了很多年了,不一样。”
钱宜茹看起来是知道启星的一些情况的,看黎晓的目光除了探究以外还有了然。
她问黎晓,“这里附近养猫养狗的人家多吗?”
“猫猫比较多,可能是因为潺坑村渔业发达,偷鱼的小猫贼就很多,吃个一条两条的大家也不介意,所以猫猫很多。”黎晓的笑不太自然,不提醒自己的话,嘴角就会自动挂下来,“但都是散养的,不那么精细,没有这样油光光的毛发。”
“湿地的招商办回复你了吗?”启星问钱宜茹,又对黎晓解释道:“钱小姐想要在这里再开一家宠物店。”
钱宜茹说:“他们说可以免费提供,协助组织,宠物店选址在这里其实不是太理想,但我是看中这里有场地,可以让我的顾客带着宝贝们一起来交个朋友,春天可以跑跑,夏天可以游泳,秋天踩踩落叶,带有一点宠物学校的性质。”
“这里自然条件好,水质这几年抽检都是合格的,尤其是上游,有些稀有鱼类都恢复族群生态了。而且做些丰荣的玩具也可以就地取材,我们捡了很多鸟羽扎毽子,我们的猫就很喜欢。”启星抓住黎晓的手摩挲了一下,“她还给猫猫做了各种草球、藤球,球里面还可以放会响的种子,纯天然又很好玩的。”
何淼和吴丹艳母女俩刚得一点空闲,倚在柜台前看启星和黎晓,又对视一笑。
“很不错的想法,我手头丰荣的玩具品类的确不多。”钱宜茹的目光从他们交叠的手上移到黎晓面上,笑道:“有照片可以看吗?那些球好编吗?”
“淼淼这里就有个眯眯玩过的,好编,村里的阿公阿婆都会。他们手劲大,编得比我更紧实呢。”黎晓赶紧让何淼拿过来,说:“我第一个草球没编好,爪子拨几下,咬几下就都散开了,后来还是阿公教我的。我跟阿公编了好几种的,藤条、柳条、芦苇、水草都可以编的,气味和手感都不一样,有些软软刺刺的,有些薄薄硬硬的,有些凉凉滑滑的,有些好抓,有些好咬,有些好滚。”
她说这些话时的一些小表情和小动作都很可爱,钱宜茹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道:“好像猫猫亲自在说用户反馈。”
黎晓眨眨眼,启星失笑,道:“都是她在陪猫玩。”
湿地的招商项目一直都在进行中,大部分都集中在城市书屋和廊桥附近,在河岸这边的除了何淼的小店之外,还有一间画廊。
这画廊的主人是同村的一个姐姐,画廊是她的老宅,装修过后专门用来展示和销售画作的,她平时还有其他的工作,比如湿地公共空间的墙面绘画,还会定期举办一些绘画活动,这间画廊的性质算是半公半私。
虽然商用的场所不多,但同城市书屋正对的这边还有几间正在盖的白房子,高低错落,非常漂亮。
“打算弄成联合办公室那种模式的,有合适的项目也可以争取补贴。”启星道。
“黎胜杰过年的时候回来扫荡叔婆的鸡鸭,在那抱怨说咱们小岛通不了车,不像靠外的这些人家,可以把房子租掉,可以挣钱。开年的时候,村里不是租用咱们的地去办农业科技园吗?租用不是征收,没有那么大一笔钱可以拿,黎胜杰又在村里讲你坏话,阿公没听见,听见了非得用拐杖捅他不可。”
“外头热闹了,里头也不会冷清,而且也安静,毕竟是家。”启星道:“田嘛,他总是说我不是村里人,秦家户头人少地少,所以不用心筹划。”
还真是,黎晓忘了这茬,秦双的户口大概早就转掉了,启星就更别提。
黎晓低了低头,忽然问:“钱小姐的宠物店是定下来了吗?”
“应该是吧。这是招商办的工作。”启星问:“怎么了?”
“她妈妈是你妈妈的朋友?还是说她爸爸和你爸爸是朋友,这样才认识的?”黎晓问了个对启星来说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我妈妈的朋友,从前他们老厂那边的时候就认识了。”启星道:“钱小姐的爸爸常年在外地做生意。”
黎晓低着头,小声道:“你爸爸是不是想撮合你和这位钱小姐?”
启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问,弯腰去看她的脸色,笑道:“他污七糟八的念头多了去了,谁管他。你怎么知道的,猫猫抓老鼠的直觉?”
黎晓忽然抓住启星的胳膊,又抱住他,非常认真地说:“不要,你不要同她有什么关系好不好?”
启星捧住她的脸,黎晓一向不喜欢大白天在外面亲密,但这回动也没有动,一张小脸嵌在他掌心里,微微蹙着眉。
启星面上笑意一淡,他当然喜欢她吃醋,但不喜欢她这样紧张兮兮的,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得意的。
“好。”启星答应着,“她如果找我的话,除了工作问题我不会回复任何其他内容。那么,程诚那小子给你找到的冰箱配件,你不准要,我去找。”
“噢,原来有人在装大度,你看我呀,我就不装。”黎晓笑盈盈的样子甜蜜极了,启星四下看了看,在她唇上亲了亲。
第50章 清明粿
春分过后约莫十天, 黎晓同何淼在水边采艾蒿的时候就听见了春蝉的声音。
她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决定去见褚瑶的那天是立春,回来的时候雨水将至, 然后是惊蛰、春分。
春分一过, 那就是清明了。可蝉, 难道不是夏天的声响吗?
何淼没听见蝉鸣, 只黎晓听见了,她本来以为是幻觉, 或者是什么其他鸟虫的声响。
因为春分过后, 这世间的声响变得特别丰富有趣, 清晰得像是刚融出来的。
黎晓回到潺坑村之后就没用过闹钟了,鸡叫鸟叫在冬天也是不断的, 但就是低低的, 寡寡的
而春天,鸟叫声飞进黎晓的梦里,高高低低, 像完美的多声部合唱, 就在她枕边。
黎晓前几天都是凌晨醒的, 特地等那只每天负责起调的小鸟。
这只鸟大概就是在那几棵樱花树上住着的,启星和黎晓都能听见它, 大概是一只画眉,声音脆脆的,叮叮咚咚像扬琴。
黎晓从这只鸟儿开始录, 给褚瑶录了一个慢起床的铃声,配合她那个会慢慢变亮的床头灯,让她醒在南方的水乡里。
“好像真是蝉鸣。”黎晓直起身子,有一条细细汗珠沿着背脊淌下, 痒得她拧了一下腰。
清晨的艾蒿也通身露水,她满手湿漉漉,背脊也湿漉漉的,觉得自己好像也是长在野地里的一株草。
“今天多暖和啊,被骗出来了吧。”何淼说:“清明都还没有到呢。”
艾蒿就是得在清明边才好吃的,过了清明就是一把柴。
现在离清明还有四五天,公交站台上有老婆婆、老公公守着一篮篮菊花挂着二维码在卖。
这种活郑秋芬从前也干过,她坐公交去很远很远的市场批发这些竹篮菊花,然后就在坟山脚底下守着卖,卖到清明都过去了,坟山人烟稀了,她就把剩下几个花篮摆到黎建华和她自己父母的坟头。
“妈来晚了,但妈这几天都在山脚下,你知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