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坐在车门旁,远离男人,轻轻摇头,“不一样,你是甲方是老板。”
结婚证带不来真实的情感,敬词用来提醒自己,他们之间的鸿沟。
“行。”池砚舟幽幽道:“对你领导就不客气。”
沈栀意扭头看他,“池总,你是不是对我和师兄有什么偏见?”
男人微阖双眼,“没有。”
为了避免产生误会,沈栀意认真解释,“我和师兄我们有分寸,公是公私是私,不会影响工作,师兄不是会徇私舞弊的人。”
“我知道。”男人不再追问下去,闭目养神。
汽车与浓浓夜色融为一体,路边的大排档支起了小摊,袅袅炊烟悬在空中。
车里阒静无声,耳边只有轮胎压过马路的轻微摩擦声。
半晌,池砚舟又问:“你对我呢?”
声音无波无澜,眼皮未抬。
沈栀意搅动手指,斟酌说辞,“池总,合同里规定了,只能是公。”
用合同里的话,不会有漏洞和错误。
池砚舟淡淡说了两个字,“行,行。”
一个行是行,两个行则带有敷衍的意味。
车子到达臻悦府地下车库,一前一后走到电梯厅。
陌生、疏离,即使相处过一小段时间。
一男一女目的地是同一间房屋,没有任何亲密可言。
空气中淡淡的酒气挥之不去。
池砚舟问:“你喝酒了?”
沈栀意诚实回答,“喝了一点点,做做样子。”
“下次别喝,不安全。”
须臾后,池砚舟递给她一杯蜂蜜水。
沈栀意捧着杯子喝完,“池总,你这样说不对。”
丝丝缕缕清甜的水滑过口腔,不是甜腻的劣质蜂蜜,带着清香。
男人倚靠在吧台,目光投向女生的脸庞,“怎么说?”
女生一脸认真,“我们喝酒是我们的自由,不是旁人伤害我们的借口。”
池砚舟错愕一瞬,微勾唇角,“谨遵沈老师教诲。”
男人垂睫,语气正式中夹杂拽的尾音。
黑眸浓郁如墨,眸光中复杂光芒微微一闪。
在寂静的黑夜中,流淌不为人知的偏轨。
“砰”,一声刺耳的响动震动耳膜,打破了平静。
沈栀意顺着声源寻找,地上躺着破碎的玻璃杯,玻璃崩裂,碎片四溅。
她和池砚舟饶有默契,同时蹲下清理残片。
然而默契不足,沈栀意撞到了男人的脑袋,身体惯性向后仰,她的掌心贴地,刚好扎到了碎玻璃。
“啊。”
池砚舟急忙问:“扎到了吗?”
男人的手尴尬停在半空,没有抓住她,亦没有扶住她。
第13章 介绍 沈栀意,我老婆
沈栀意的手掌撑住地面, 稳住即将倾倒的身体,左手手心扎进的碎玻璃,在力的作用下, 又深了几分。
这次她忍住痛,没有说话, 检查手心的玻璃。
有一个碎裂的带尖角的玻璃扎进肉里, 掌心微微渗出了血迹。
玻璃反光, 池砚舟一眼捕捉到伤口, 他抓住她的手腕检查。
压迫感铺面席卷而来,打破了安全距离的接触。
沈栀意条件反射立刻抽出手臂,“没什么事, 池总,用碘伏消毒就好。”
她迅速站起身, 脱离这片溺毙的领域。
池砚舟再次抓住她的胳膊, “别乱动。”
对面的姑娘停在原地, 用力挣扎, 她倔强盯着他的眼,男人松开了她的手臂,同样向后退了一小步。
合约婚姻, 这样不合适。
现在不是演戏, 是对合作对象的冒犯和不尊重。
沈栀意坚持说:“池总, 真的,我自己来就好。”
性格执拗、固执坚持自己的原则, 始终保持应有的分寸, 从不越界一分。
池砚舟敛起神情,只说了一个字,“行。”
男人转身走到电视柜面前, 在柜子中找到医药箱。
“我先回屋了,池总,早点休息。”沈栀意接过池砚舟递过来的医药箱,小步快跑走回次卧。
酒随着手腕的温度消失殆尽。
沈栀意没有着急处理伤口,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手腕处似乎残留男人的余温。
她和池砚舟相处十多天,一张合法的证件加上演戏需要肢体接触,很容易越界。
以后尽量不要有其他的接触,吊桥效应时刻存在。
沈栀意摊开手掌,检查伤口情况,碎玻璃卡在掌心的肉里,小心翼翼用镊子夹出来,幸好扎得不深。
普通伤口,无关大碍。
用碘伏消毒伤口,没有贴创可贴,这样好的快一些。
客厅灯光通明,池砚舟正在指挥扫地机器人清理地面的碎片。
周泽川打来电话,他按下接通,助理汇报,“老板,关于喜糖包装,您看这个行吗?”
同步从微信发送图片,数十张照片顺着网线传送而来。
池砚舟轻瞥一眼礼盒图片,常规的设计,清一色红色系色调,喜庆、吉利有余,毫无新意。
男人的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之上,摁摁太阳穴,“随便,都可以。”
今晚喝了点酒,昏头昏脑,反应迟钝且不合时宜。
周泽川忐忑建议,“老板,您还是挑挑吧。”
事后他悟出来‘合作关系’的意思,合约婚姻,指不定哪天就散了。
老板说上什么心,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这是一点都不上心。
池砚舟微凉的指腹摁了摁鼻根,眉头紧紧拧住,“全pass。”
他重新看了眼照片,实在是不忍看下去,凛声说:“重新选,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不要太俗气不要太土,除了红色就没别的颜色了吗?”
唉,做助理难,做总经理的助理更难。
老板动动嘴说的容易,他就是一直男,哪里懂这些。
有那么一瞬间,周泽川以为结婚的是他自己,买护肤品的是他,买喜糖的还是他。
他提心吊胆提议,“老板,要不让沈小姐选,女生对这些东西更了解,虽然是合作关系,毕竟是她第一次结婚,给予对方一定的知情权和尊重,您说是不是?”
听到周泽川的一大段话,池砚舟陡然陷入沉思,她第一次结婚,会有期望吗?
“为什么上面没有刻名字?”
周泽川实话实说:“您说不能让人知道是沈小姐和您结婚,所以不能印名字。”
池砚舟抿了抿薄唇,语声低沉,“你还真听话,印字母不行吗?”
男人无奈长叹一口气,“先这样吧,尽快。”
此刻接近深夜,不会为难普通打工人。
池砚舟关闭扫地机器人的指定,站起身果断叩响次卧的房门。
沈栀意收拾好医药用品,打开卧室门,“池总,有什么事吗?”
门只开了半边缝,女生刻意避开亲密接触。
室内的灯光倾泻而出,门挡住了部分光,走廊的廊灯没有打开,男人冷硬的脸庞半明半暗。
池砚舟的视线下移到她的手掌,“你的手怎么样了?”
淡漠的语气中流露一丝关心。
沈栀意摊开手掌,“扎得不深,没事,谢谢池总的关心。”
一板一眼极其客气的回答,冷淡疏离。
池砚舟只是微微近视,消过毒的手心已没有血迹,就像在她手腕留下的温度一般,消失不见踪迹。
“要去医院看看吗?”
沈栀意直言拒绝,“不用,池总,不占用医疗资源,留给有需要的人。”
“嗯。”池砚舟认识的医生朋友尚在国外,无法喊其他人半夜上门。
沈栀意见他不再言语,斟酌用词缓缓开口,“池总,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您早点休息。”
‘您’和‘池总’反复提及这两个词汇,意在提醒鞭策自己,回到原有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