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同事三三两两离开,梁修宴晚上约了朋友,办公区只剩下她一个人。
沈栀意计算完毕最后一组数据,刚点击完保存,头顶的灯关闭了。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面前电脑发出的白光。
幸好她用的是笔记本电脑,幸好点了保存。
沈栀意自言自语,“怎么停电了?”
她总不能从四十多层走下去吧,不合时宜,脑海里想到了鬼片和恐怖片,大晚上的楼梯间,似乎不太安全。
她没有物业群,不知道几点来电。
多少年没遇到停电的情况,一时间欲哭无泪。
眼下,她的手机只剩下20%的电,只能干等着。
沈栀意一般早上给手机充满电,下班还有二三十的电,能够撑到家,现在看来,这个习惯不太好,关键时刻麻烦。
不是没想过求救池砚舟,只是不想让他爬楼梯,太辛苦太累。
整层楼只有她一个人,一点点风吹草动传入她的耳中变得骇人。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此刻具象化。
沈栀意抱紧抱枕,她的大脑不受控制,满脑子都是聊斋、贞子、包青天、心理罪的画面。
地底钻出的手,屏幕里爬出来的人,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鬼站在她的身后。
关键是,越害怕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越清晰。
沈栀意在心里默默唱红歌,试图用正能量驱赶邪念,有点改善,但不多。
突然,沉稳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
沈栀意抬起头,借助窗外的霓虹光线,看见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
鬼真的来了。
下一秒,鬼开口了,“沈栀意,你在吗?”
声音低沉、磁性、悦耳,带着微微的喘.息,是池砚舟。
沈栀意吓得心脏快要骤停,她站起来,拍拍胸脯,“你要吓死人啊,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池砚舟用手机闪光灯照明,径直走到女生的工位,“我打了,你不接啊。”
沈栀意翻开手机,好多未接来电,“习惯静音了。”
池砚舟张开手臂想抱她,最终抬起胳膊,摸摸她的头顶,弯腰轻声安慰她,“好了,不怕,不怕。”
沈栀意打掉男人的手臂,倔强道:“我才不怕。”
池砚舟低笑道:“好,你不怕,沈栀意胆子最大。”
沈栀意问:“你怎么来了?”
池砚舟拆开包装袋,“我去给你买吃的,刚走到楼下,大厦停电了,物业说,市政施工,挖断了电线,正在抢修,一时半会来不了电。”
沈栀意捕捉到重点信息,“你爬上来的?”
难怪他说话有喘气声,呼吸比以往重了一点,好傻。
池砚舟点头,“对,区区45层,小意思,你快吃东西吧。”
得知停电,他一下子跑上来的,顾不上休息顾不上歇气,担心她会不会害怕,担心她会不会哭。
他们只能借用电脑屏幕照明,光线集中在一小片区域。
沈栀意看到男人额头上的反光,是沁出的汗珠,而他毫无怨言,没有卖惨。
她的心脏蓦然塌下去一块,宁愿他卖惨,不想他一声不吭。
“池砚舟,给你擦擦汗。”她递给他一张纸巾。
男人没有接,头向前伸,得寸进尺道:“我没有手。”他在整理烧烤,的确没有多余的手。
沈栀意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昏暗不明的环境,坠入男人深邃的眼睛。
女生紧张擦完汗,随便拿了一根签子,“你怎么买烧烤不买啤酒?”
池砚舟勾唇,“小酒鬼,谁加班喝啤酒。”
“我啊。”沈栀意咬一口肉,混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在口腔散开。
是老城区一家味道极好,但排队时间超长的烧烤店,难怪池砚舟这个时候才回来。
池砚舟曲起手指敲她的头,“少喝点酒,酒量那么差。”
沈栀意振振有词,“但我酒品好啊,喝醉了也只是安安静静睡觉。”
池砚舟持怀疑态度,“是吗?”
沈栀意瞪他,“本来就是。”
烧烤吃完,写字楼还是没有来电。
沈栀意抬起眼睛,刚刚撞进池砚舟的眸里,漆黑的环境里,有股道不明的意味在滋长。
她心跳如擂鼓,偏开视线,“怎么还不来电?”
池砚舟查看手机信息,“好像挺麻烦的,说短时间来不了电。”
沈栀意当即做决定,“算了,走下去吧。”
说干就干,她拿起包,走人,区区45层,她也能走下去,当锻炼身体。
池砚舟走在沈栀意的身后,叮嘱她,“你慢点。”
“好。”
开始走得十分顺畅,并没有太大感觉,沈栀意有精力关心池砚舟。
“你行不行?要不要歇一下?”
池砚舟拒绝,“不用,男人不能说不行。”
沈栀意咕哝道:“又不是一个意思,死要面子活受罪。”
池砚舟:“我平时跑步比这多多了,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女生蹦着下楼。
走了三分之二的楼层,沈栀意双腿像灌了铅,沉重似铁,“我走不动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啊,歇一会吧。”
“好,坐吧。”
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将外套垫在地上,一点都不心疼。
沈栀意捶捶酸疼的小腿,多少年没有这样运动。
池砚舟拍拍肩膀,“我来给你捏捏。”
“不用,你已经很累了。”女生活动下肩颈。
歇了一刻钟左右,沈栀意站起身,决定一鼓作气走完剩下的路。
池砚舟提议说:“我背你下去。”
沈栀意摇头,“不要。”
池砚舟微挑眉头,“心疼我啊?”
“才不是。”沈栀意扬起脸,嘴硬道:“我怕你把我摔倒了,得不偿失。”
“不会,你就安心吧,快上来。”池砚舟蹲下身,示意沈栀意爬上来,女生没有动。
男人采用激将法,“你再不上来,我当你在心疼我,当你喜欢我。”
“哼,你做梦。”沈栀意犹豫片刻,爬上他的后背,搂紧男人的脖子。
池砚舟毫无怨言,每一步走的格外稳当,一步一步向下走。
一级、两级,一层、两层。
男人额头上消失的汗珠重新出现,顺着鬓角滑落至脖颈。
今晚,沈栀意的心理防线不断降低,“池砚舟,我重不重?”
男人扬起眉眼,“不重,天天吃那么多肉,都不知道长哪里去了。”
“说明我吃的不够多。”
沈栀意的手边没有纸巾,她抬手用衣袖擦掉他额头和脖子的汗珠。
男人的身体顿住一瞬,喉结轻微滚动。
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在向下行,在池砚舟宽大的背上,沈栀意却没有感觉到害怕。
他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到达五楼平地的时候,沈栀意终是不忍心,“剩下的我自己走吧,我想和你一起走。”
她说想和他一起。
“好。”池砚舟稳稳放下她。
剩下的路,是最辛苦最接近终点的路。
沈栀意要和池砚舟一起走,而不是他一个人在付出。
到达负一层地下车库,沈栀意坐进副驾驶,捏捏小腿,放松肌肉。
“不容易啊,提前透支了未来一年的运动量。”
池砚舟夸赞她,“是很棒的沈栀意。”
男人真的把她当小朋友哄,给她一颗棒棒糖,“店家送的,刚好是你的奖励。”
“好甜。”沈栀意弯起漂亮的眉眼,咀嚼苹果味的糖。
汽车上路,她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
池砚舟降下车速,放下副驾驶的挡光板,不让对面的车灯照到她的眼睛。
她现在对他没有防备心,不似刚认识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