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细密的雨帘,她依稀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
只不过那人隐藏在黑暗之中,她根本辨不清到底是谁。
慌乱之中,向念没再挪动脚步。
她心如擂鼓,已经做好对方动一下,她便用力跑走的准备了。
然而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破音,就这样打破夜的寂静。
滚烫炙热的温度和震耳欲聋的声响混作一团,浩浩荡荡朝着向念扑来。强大的冲击力就像猛兽般,来得迅猛且可怕。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出声,便被袭来的热浪扑倒在地。
而在这火光四溅的瞬间,她将原本在黑暗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是徐景祁。
后来她问过徐景祁出现在工厂的原因,和她一样。新闻上出现的字眼,出事的人,都被报道成容夏。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来现场看看,却没想到看到了她本人。所以那么多年,他才一直坚信,容夏没有死,也许只是被送走了。
只不过后面这些,向念没再说了。她深知言朔对徐景祁那种……“特殊的情感”。
不提还好,一提脸色就变难看。
她并不想这个温馨的早上被微妙的气氛给打破。
于是避重就轻变成了——去工厂,很怕黑,遭到爆破,被热浪扑倒在地。
任谁恰好遭遇一场事故,都会留下不小的阴影。更何况,那场事故,言朔特地去调查过。是容誉为了销毁出事的人是容佳的证据,连夜制造的。
可能就连容誉都没想到,自己为了保全大女儿容佳制造的爆破,会波及到自己的小女儿容夏。
这对当事人来说,过于残酷。
所以言朔从未和向念提过。
此刻也只是环住她,一只手摸上她的耳垂,“所以你那时候听力受损的,是这只耳朵吧?”
向念点了下头。
“耳鸣了很多年,一直到大学英语考试,挂上听力耳机还会觉得难受。不过后来好多了,已经很久没有耳鸣过了。”
言朔手指轻轻揉搓,目光不由得沉了沉。
向念察觉到后,也伸手摸上他不自觉蹙起的眉头,开口问,“言朔,你是心疼我了吗?”
言朔闻言与她对视,却迟迟没作声。良久,挪开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起床了。”
温馨时刻戛然而止。
言朔说起就起,不管她拉着他,缠着他,都不留情面穿起衣服推门离开卧室。
向念看着空了一半的床上,感受到冷空气从被角里嗖嗖地往里钻,不满地咬了下下嘴唇。
-
和以往一样的工作日。
向念吃过早饭和言朔一起来到公司,刚坐下就收到宋小夏发来的微信。
“学姐,一起吃个饭吧,上次的事情想郑重其事给你道个歉啦。”
宋小夏说的是之前喝酒的事情。
毕竟向念是陪她借酒消愁,当事人却被人中途带走。让向念一个人醉醺醺地留在了酒馆里。
但宋小夏早就和她道过歉,也解释过很多次了。那天她只不过是被她的男神带到门外,聊了几句。当时陈隽说要送她回宿舍,被宋小夏拒绝了。
也就半小时的时间,等她再回到酒馆时,向念已经不见了。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向念打电话。
打了五遍才有人接,还是向念本人,对着电话特别兴奋骄傲地嚎了一句,“我被言朔接走啦!”
宋小夏震惊,她心目中的偶像,高冷天才学霸向念喝醉酒后竟然还能有这样的一面,同时她更愧疚了。
学姐一定是找不到她了,才会被接走的吧。
所以在连续道歉好几天,又是寄零食,又是买咖啡送到HT。宋小夏还是扛不住心里的内疚,想约向念吃顿饭。
向念也没拒绝,看了眼时间,“好啊,午休的时候吃吧。”
两人约在之前实习时最常去的一家西餐厅。
向念刚到,便看到宋小夏已经在临窗的位置坐好了。她朝她挥了挥手,“学姐,这。”
向念入座,还没上主食,便看到桌上摆了一些甜品,还都是她爱吃的。
一时间,有些无奈地笑了下,“真没事,你不用愧疚,我不是安全到家了吗?”
宋小夏讨好地将提拉米苏蛋糕推到向念面前,两只手撑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学姐吃饱了,我才能彻底不内疚,你吃的越多,我就越放心。”
宋小夏梳着两个低低的双马尾,看起来特别乖巧。她摘掉了眼镜,换了隐形。整个人的五官更加清晰,尤其是眉眼,和言朔有六分相似。
向念每每看到都会想到言朔,她深知,不管宋小夏做了什么,她都很难对着这样一张脸生气啊……
所以此刻只好就范,拿起钢叉吃起了面前的蛋糕,配上口感清淡的果茶,的确叫人胃口大增。
上午工作的疲倦得以缓解。
这会儿向念也主动问起了宋小夏和陈隽的情况。
“你和他后来和好了吗?他不是拒绝你告白了,为什么又来找你?”
提到这个,宋小夏笑盈盈的眼又耷拉下来,瘪瘪嘴,“我也不知道,若即若离的。”
向念擦擦嘴,“该不会是渣男吧。”
宋小夏耸肩,“谁知道呢,看不透。”
各种细节,宋小夏又在吃饭期间给向念讲了讲。向念耐心停过后,都逐一做了分析。她不是什么恋爱天才,当初追到言朔也算是误打误撞。
除了耍点心机,也没什么套路了。回想起来,颇有种钢铁直女摁着男神的头,逼他和自己谈恋爱的感觉。
后来动心了,也有过手忙脚乱,慌乱无措,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
但感情这种事,毕竟当局者迷。她这种人精,分析别人,到底还是在行的。
所以从相处细节,到处事方法,宋小夏甚至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拿给向念看了。
向念深思熟虑过后,得出结论,“这边建议你带着陈隽去看看脑子。”
细节是骗不了人的,那位对宋小夏确实喜欢,而且是那种挡都挡不住的喜欢。可偏偏到确认关系这一步的时候,连连后退。
你说他是渣男吗?也不见得。谁会在一个女孩身上耗这么久,又什么都不图呢?
你说他不是渣男呢?那多半就是脑子有泡。
这么可爱天真的小女孩在他身边,明示加暗示来回表白,就是不动手,说这人没病,别人都不信。
宋小夏被逗笑了。
向念道,“我说认真的,唔,心理医生也成吧。”
宋小夏笑得更厉害了。
甜品吃完,又点了披萨牛排。满满一桌子的菜吃完,向念已经撑到无法自拔了。
看了眼时间,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四十几分钟。
最近下午总是比较忙,向念只能喝了杯冰美式,试图给自己提神醒脑。
但是效果差了些。
吃饱就犯困,向念扶着杯子,听对面的宋小夏讲着陈隽的事,亢奋劲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只有眼皮打架,摇摇欲坠。
直到她忽然听见宋小夏问了句——
“那天你被言总接走了,他有没有和你生气啊?”
向念就像被泼了盆冷水似的,瞬间清醒,还顺便打了个寒战。
宋小夏看到她这反应,以为是自己多嘴,问了不该问的。
颇为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嘴唇,“我就是随口问问,因为我爸就特讨厌我妈和闺蜜聚餐喝酒,每次去接她回家,都要发牢骚的,我就以为……”
向念清了清嗓子,想到那次的事情,脸上还有点烧,“生气,也不至于,就,就那样吧。”
她是跟宋小夏出去喝酒这件事,言朔可并不知道。
她喝成那样了,只知道撒娇。都忘了和他解释自己究竟是和谁约了酒,言朔便自然而然认为,她那顿酒是和徐景祁喝的。
当天晚上还好,看来还挺压抑自己那股邪火的。
第二天就原形毕露了。
向念记得那天她清早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想把身上的酒气洗干净。
结果围着浴巾刚出了门,便被言朔扛回了卧室。
没错,是抗。
他将她放倒在床上,整个人又压了上来。
全程都非常不留情面,情绪也非常压抑。
向念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太乐观,睁着一双眼看着他,一脸懵逼。
言朔黑发还有些凌乱,一双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股危险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清早的卧室。
他冷下声音,问她,“昨晚和徐景祁去喝酒了?”
向念愣了愣,随后慢慢笑开,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搞的这么严肃认真,怪吓人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但当时她仍然不知死活,挑着眉梢问他,“是,还是不是呢?”
言朔唇线紧抿,没做声。
向念得意坏了,“我当时说过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是你自己不去的呀。”
言朔仍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向念难得见他这么严肃,一副想发火,又不得不忍的样子,确实挺想笑的。
然而在那之后,她笑不出来了。
清早打进卧室的光影,在面前不断摇晃。她所有的理智和情绪,都被突然侵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