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岑倒也没劝先睡,这姑娘心思重,愁思也重,平常再怎么逞强,有苦硬吞,到了生病的时候,才有几分小姑娘的性子,心里那点脆弱和依赖人的撒娇,就忍不住了。
白皙鼻尖被手指勾了下,用了点力道。
“脑袋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温书宜整个人蜷进薄被里,下巴尖蹭在边沿,很孩子气的模样:“没想了,阿岑,那我等你回来。”
邵岑应了声。
等到邵岑洗漱回来,房间里开着的藤球小夜灯散发柔和、有安全感的光芒。
这姑娘一直没睡,就在乖乖等人,邵岑躺上去,在昏暗柔和的光线下,跟看向他的这双双安静的眼眸对视上。
邵岑等着她说话。
温书宜很小声地问:“你生气了吗?”
如果角色对换,邵岑生病不舒服了,她也会很担心,将心比心,也肯定不希望邵岑瞒着她,无论是什么原因。
邵岑说:“没有。”
温书宜说:“可是……我感觉你今晚的心情不太好。”
邵岑瞥着她:“心情不好有很多原因,我不是个会勉强自己的人,说了没生气,就只是没生气,犯不着哄骗你。”
不是生气……
过了好几秒,温书宜又轻声说:“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啊?”
费尽心思要瞒着家属的时候,又倔、自己又很有主意,这会倒是又乖又会撒娇,净往人心窝里钻。
邵岑说:“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讨论。”
“之后”两个字,就面临着很多变数,温书宜本就不占理,心虚着,别无他法,只能轻声问:“之后,是多久啊?”
邵岑说:“等养好病。”
温书宜很轻地微抿嘴唇,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因为低烧,脑袋还晕乎乎的,头疼,身上很酸痛,可直觉告诉她男人应该要说些什么的。
邵岑看她一副不舒服还在强撑不睡的模样,耐着性子问:“觉得我在怪你么。”
温书宜轻轻摇了摇头。
邵岑又问:“知道现在最该做的事儿是什么吗?”
温书宜顿了下,浑身等待着发落的心虚劲儿,直冒外冒:“坦诚。”
这姑娘骗人的时候,怎么不见有眼下这么乖得过分。
邵岑瞥着她。
在这道目光下,温书宜直觉是答错了。
邵岑说:“睡觉。”
“病人现在首先且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
还是先养病这句话。
温书宜也听出邵岑语气里的坚决了,没有再开口。
“闭眼。”
温书宜乖乖地闭眼。
“现在什么都别想了,睡觉。”
微翘眼睫很轻地垂落,在眼睑处扫下两小片阴影,朦胧柔和的光雾笼在这张白皙面容上,很文静的稚气。
过了会,安静的房间传来轻声。
“我想……”
“……能不能……嗯……”
邵岑睁开眼眸。
要是在往常,他用什么法子,都会让这姑娘亲口明确地提出要求,给她提要求这事儿脱敏。
可这会小姑娘生病难受,左脚踝扭了,右手臂疼着,还发低,整个人烧晕着,像只可怜兮兮、缺乏安全感的小猫。
以后来日方长,脱敏的事儿,倒也不急于一时。
“答应好好养病,家属今晚就抱着你睡。”
这话说完。
身侧传来窸窣轻微的声响,传来年轻姑娘身上淡淡馨香,紧接着,衣摆被手指很轻地揪住。
这小骗子总能把人心搅得很软。
邵岑垂眸,几不可查地微叹了声,用到这姑娘身上的叹气,都快赶上他这辈子了。
几乎是没多大犹豫。
纤薄腰身被大掌搂住,把这姑娘稳稳地接进了怀里。
温书宜顿时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安全感,白皙侧脸蹭到男人肩膀,整个人都蜷进了他的怀里,令人安心的体温和气味,还有胸膛内很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也是在这个充满温度和力度的怀抱里,那颗悬着了近整晚的心,才稳稳地回落进了胸口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温书宜难得地睡了个很长的懒觉,低烧的原因,让她昨晚睡得是不怎么安稳的,整个人都睡得很晕沉。
可那道有力又温暖的拥抱,又让她生出很依赖的眷恋,一直不愿意醒来。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等到温书宜醒来后,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近乎是昏暗夜晚的光线,只有小夜灯的淡淡光雾。
思绪渐渐回笼,温书宜朝着身侧看去,已经空了,缓神了几秒,摸了摸那边床侧,是凉的。
温书宜起来洗漱,简单挽头发,她在很轻地用右手,扭到的脚踝,昨晚揉完又冷敷后,没那么红了,也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身上还有些懒懒发酸,走路不怎么有力气。
她的低烧可能退了,感冒还没完全好,昨晚在吃药前,在家属的监督下,先请了一天的病假。
刚走到客厅,温书宜就一眼看到岛台厨房边的男人,衬衫衣袖半挽起,露出一截劲实的冷白小臂。
温书宜慢吞吞挪步到餐桌旁。
邵岑抬眼看她:“洗手,喝点粥。”
等到温书宜洗干净手,在餐桌坐下,清粥的米香味飘进空空的胃里。
那种男人昨晚真的回来了的实感,才逐渐从悬着落下。
温书宜吃完饭,等了半小时,接过邵岑递来的温水。
烧是退了,病毒还残留在体内,她的喉咙还有点干涩,要吃点消炎症的药。
吞完药,温书宜轻声问:“阿岑,工作不要紧吗?”
邵岑说:“居家办公一天。”
温书宜很轻“嗯”了声。
又说:“昨晚说的……”
这姑娘此时的想法都写在脸上,邵岑口吻随常:“病还没好全,又在发愁?”
好像没办法不在意,温书宜感觉这件事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尤其昨晚听了男人说病好之后再讨论,这颗心总是在悬着。
沉默中。
那道冷静、克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解决这件事儿的办法有很多。”
“面对面儿谈,我们可以有个共同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温书宜听懂邵岑的意思,在一段关系里隐瞒对方,确实是最差的选择。
她张了张唇,看到邵岑垂眸淡瞥了眼折射冷光的腕表。
随后,男人大步朝她走来,将她稳稳地拦腰抱起。
温书宜缓缓地眨了下眼眸,缓了会突然悬空的不适感,双手下意识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
昨晚被这样抱,她只感觉到安心感,其实在清醒的时候,还被这样抱起来,就特别的害羞、不好意思,耳尖都冒起点微红。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邵岑逗她:“怎么走?你半靠着我,跟只小僵尸似地蹦回去么。”
“……?”
温书宜甚至难以想象那场面,在不好意思和丢脸皮里,选择了顺从。
“其实我的脚踝已经好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不用像个小手办似地挪来挪去。
邵岑说:“家属都在面前,不用白浪费,等不在面前的时候,偷偷小僵尸似地蹦。”
温书宜很小声地说:“……都说不是蹦了,我现在已经可以踮脚走了,不怎么影响走路。”
“嗯。”
言下之意也很显然,家属听到了,但无情驳回。
温书宜微抿住嘴唇,没讲话了。
这人真的很强势。
沉默中,身前落下男人低沉的嗓音。
“回去再睡会。”
温书宜“嗯”了声,想了想,试图想把话题扯回去:“那……”
邵岑说:“我今天有两场线上会议,早上十点,下午三点,这件事儿到傍晚,我们再讨论
。”
温书宜只能“嗯”了声。
难得的病假,温书宜又睡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暂时不想睡了,和小猫咪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