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orno】
温书宜点了yes。
时间不早了,橘黄壁灯被关上,只剩了那盏陪伴了她许多年的藤球小夜灯。
温书宜身上盖着薄被,枕着软硬适中的舒服枕头,静静阖着眼,任由那股浓倦的睡意盖来。
在意识暂存的最后一抹的间隙。
骤然想起——
她被大掌握着手腕,扭头,身后弥漫的雨雾都虚化成朦胧的背景,得以瞥见的很惊艳的那眼。
一夜无梦。
……
第二天,温书宜久违地看到坐在餐桌旁的男人,早餐用到一半。
家里的新婚夫妇口味迥异,很分明的南北差异,全姨向来都是备两份餐。
温书宜坐到了邵岑的对面,眼前汤清面筋,浇头多样,拿起汤匙,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邵岑没抬眼:“嗯,还算早。”
温书宜清楚男人的性子,能回答这种没多大意义的话,已是足够有耐心,垂眸安静吃起手边的早餐。
餐桌旁很安静,只剩下时不时餐具碰到发出的清脆声响。
邵岑先用好餐,修长手指扯过纸巾,擦拭过唇角。
温书宜还在低头喝豆浆,发现邵岑还坐在对面,一时没走。
她抬眼,轻声说:“如果是有事,可以现在说。”
邵岑这才说:“周末有空么。”
温书宜说:“有空。”
又仔细想了想:“大概率是有空,小概率工作上出现突发情况。”
这姑娘还挺严谨,邵岑薄唇微启:“老太太昨天特意打了通电话,说这周末打算去山上避暑,人不多,就家里的这些,让我来问你的意愿。”
“嗯,我知道了。”温书宜说,“我等会给傅奶奶答复?”
邵岑说:“随意。”
温书宜看到男人起身,又问:“那我到时候跟你一起上山吗?”
邵岑不是很在意,口吻随常:“陪老太太也行,跟着我也成。”
温书宜刚想回声“好”,却看到男人眉头极轻地微蹙了下,很几不可查,却还是被她觉察到了。
“还是跟着我。”
突然就改变想法的原因,温书宜有些想不到,谨慎地问清:“是有什么安排吗?”
“犯不着安排。”邵岑说,“老太太多半找你套话,一路上都难安生。”
原来是这个理由,确实很合理,要是跟傅奶奶同车,肯定少不得被撮合打趣。
温书宜抿了口豆浆,试图小声地为自己正名:“其实我也没那么容易被套话的。”
没得到回答。
温书宜察觉男人看她,目光带了点询问地回视过去。
“嘴角沾着豆浆沫,说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
邵岑起身,淡瞥过这姑娘唇角蹭上圈很浅的豆沫,唇角微扯,走开。
“……?”
温书宜不知道在哪边,下意识伸手扯过纸巾,擦干净两边唇角。
总感觉被看成小朋友了。
邵岑穿上深色西装外套,很笔挺,袖口的链式袖扣折射冷光,没一会先出门。
温书宜咬了块松软糕点,继续跟手边小杯豆浆眼瞪眼,只抿了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她刚才擦干净唇角,完全是多此一举。
又想起刚刚打趣她那话,忍不住怀疑她到底在邵岑眼里是怎么样的形象?
这男人心思太难琢磨,很难想通,她在心里微叹了口气,只老老实实喝起豆浆。
全姨在不远处插花,没抬头,却像是长眼睛似的,笑吟吟地八卦:“刚刚小夫妻凑一起聊什么呢?看着挺开心。”
温书宜回想了下,全程都是很正常的对话,除了她被打趣这事,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公事公办。
“就是说起周末去山上避暑的事,上次在老宅傅奶奶就有提。”
全姨了然:“老太太爱玩,也爱热闹,没事就张罗着大家子人聚聚。”
温书宜问:“全姨去吗?”
全姨笑了笑:“应该会去,这不是身兼撮合你们小夫妻的任务。”
温书宜:“?”就这样当着面,很随便也很直接地说出来了吗。
全姨看这姑娘几分惊讶:“怎么?这事阿岑没跟你讲?”
温书宜说:“讲过。”
全姨从小看邵岑长大,对他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让你自在些,我也省事。”
“倒是老太太性子越发活络,想法谁也猜不到。”
温书宜听了这话,突然觉得山上避暑之行变得“危机重重”。
全姨看着她面上变得认真:“别担心,有阿岑呢。”
“凡事赖他身上就成。”
“嗯。”
温书宜心想也是,既然她生疏,还倒不如跟着邵岑走。
这样她也不至于再弄出老宅那次被全桌人笑着打趣的尴尬场面。
-
昨晚下了阵雨,今天反倒是艳阳天,没什么云,刺眼的阳光直喇喇地晒下。
温书宜刚到工位不久,到点处理了份会议报告。
桌面被轻敲了敲,温书宜扭头。
石桃提醒:“时间到了,走,又要去开晨会咯。”
温书宜和石桃结伴去会议室,路上听到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昨晚没睡好?”
“睡的其实还挺早。”石桃想起这个就觉得头大,“结果我在梦里打字,一句很简单的话,一直都在打错字,急得我汗都快下来,折磨完了我还不够,这个梦癫狂了,直接变成我被杀人魔追杀,他还扛着电锯,一直大笑,那个电锯还在滋啦滋啦地响,太可怕了,不愿意回想,简直是多灾多难……”
石桃最近负责一个直播运营,压力大,忙得焦头烂额,眼底下都泛着点青黑。
“小可怜。”温书宜给石桃手心放了个夹心奶糖,“睡前喝杯牛奶助眠吧。”
石桃仔细瞧了瞧:“我发现你一点都不长黑眼圈,皮肤还这么好,明明大家都熬夜,好羡慕哦。”
温书宜说:“我睡眠还可以。”
石桃说:“我还是不能报复性熬夜,你说我多喝点牛奶,会变白吗?”
好像没听过有这个科学依据,温书宜查起手机。
石桃
注意到她的动作,完全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书宜,你完全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超可爱。”
温书宜抬眼,不解“嗯”了声?
石桃笑了笑:“我就开玩笑,别查了,我们去开会。”
下午温书宜被派去出外勤,这次的拍摄现场是在远郊外,很偏僻的一处院子,里面有处颓圮的藤蔓矮墙,缀着星星点点的浅色花,有种别样的中式古意美。
拍摄前的就位准备工作漫长又繁琐,经过上次的事情,孙总监三令五申,这次负责的组员都很谨慎,生怕再出什么事。
温书宜在跟对接现场人员灯光调试的问题,突然察觉到有道视线,牢牢锁着她,循着直觉看去。
赵彗仪神情特别的高贵冷艳,暗暗朝她比了个封嘴,抹脖子的动作。
温书宜唇角忍住没翘起,稍稍颔首,示意她会保密好昨晚发生的事情。
等到拍摄开始,温书宜和组员也停了短暂的休息。
中途外面送来了奶茶和甜品,说是赵彗仪请客,包装精致,认出是最近很火的一家网红甜品店,人均高到吓人。
大家都很受宠若惊,忍不住猜测这位赵大小姐难道今天的心情异常的好?
还是说,这是鸿门宴,是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晚餐?
众人面面相觑,面上却不显,反倒赵彗仪要去补妆经过的时候,轻飘飘来了句。
“怎么都没吃,怕有毒啊?难道我是白雪公主的后妈转世?大家都检查过了,这里没有魔镜,都是正经镜子,放心,还没黑化。”
这玩笑话一出,在场人都笑出了声,现场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拍摄一直到晚上还没结束,赵彗仪和摄影团队有些分歧,双方协调后,还有些细节要补拍。
温书宜和个同事待在一起,叫司巧巧,是个甜妹,笑起来特别甜,经常被开玩笑是卡姿兰大眼睛公主。
司巧巧忍不住感叹:“大明星也不轻松,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连续摆了五六个小时的表情,镜头一来,还要保持光鲜亮丽的好状态。”
“是啊。”温书宜由衷地说,“这年头,钱真是不好赚啊。”
很多传闻也不能尽信,媒体常说她恃靓行凶,也说仗着身世目中无人,可今晚的赵彗仪面对工作,无疑是相当职业和认真,一条没过,连磨十几条都没什么怨言。
温书宜心想,果然人的光鲜亮丽都在外头,其中的酸楚躲在暗处。
两小时后,拍摄活动总算结束,组员分批走,温书宜被留在了最后一批,协助最后的处理收尾工作。
温书宜搬完了最后一部分器具,锁门,拍照留证,出来的时候,发现灯都关掉了。
她镇定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也还好是出来得及时,才没有被门卫关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