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清晰的方向,大家都兴奋了起来,曲青川看了看手表:“今天有点晚了,这样,紫山,疏梅,你们俩明天一早到信息科,搜集下这六个家庭里所有家庭成员的信息,如果查不到,我们还是要实地走访一下。”
“行,没问题。”
李疏梅晚上回到家,睡得不算很好,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情,特别是好奇这六个家庭,到底有什么样的交集呢?
第二天她起了大早,比夏祖德还要早出门,赶到警局办公室,发现祁紫山也早到了,看来两人倒是“心有灵犀”。
可是来早了,事情未必能早办,两人到信息科,人家还没来上班呢,等了小半个小时,他们才陆陆续续赶到,祁紫山说明了来由,一位年轻女警帮助查询了起来。
这六个家庭成员的基础身份信息很轻松查到,例如性别、出生日期、身份证号、户籍地址,但是他们的工作经历却查不到。
年轻女警又使用了其他方法,再次查询后,顺利找到了杜佳佳父亲和陶秋心父亲的工作简历,她直接打印了出来,这两个人之所以有职务信息,是因为他们都曾在正规国有企业工作过,因此有些信息被上传。
李疏梅把两份打印纸拿在一起对比,突然发现一条极其显眼的信息,1992年到1996年期间,两人在泰云化工厂有过较长的交集,杜佳佳的父亲杜进钧,时任泰云化工厂厂长,陶秋心的父亲陶汉嵘,时任泰云化工厂副厂长兼任生产部主任。
96年,陶汉嵘从泰云化工厂离开,现在在一家国企工作,98年杜进钧也离开了化工厂,被调到一家国企。
李疏梅十分激动,对祁紫山说:“你看紫山,泰云化工厂,就是这儿。”
泰云化工厂就是所有疑点的起点,在那儿,一定发生过一件事,让包括嫌疑人在内的这七个家庭成员都卷入的事件,那是什么呢?
祁紫山眉眼舒展,也激动地说:“看来我们离真相不远了。但为保险起见,我们还需要调查下其他家庭,是不是和泰云化工厂也有交集。”
“对。”李疏梅也认为这样更为谨慎,“还有,这个化工厂,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疏梅又央求年轻女警查一下这几年泰云化工厂的历史,除了一些工厂业绩的信息,没有别的信息,在92到96年期间,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显得很平静。
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情有可原,如果是不好的事情,很可能是不会被上传到网上的。
回到办公室,两人就把泰云化工厂的消息转达给了大家,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这似乎是重重迷雾当中出现的第一团耀眼的曙光。
费江河提议:“那我们马上打电话,把每个家庭的情况问清楚。”
接下来,大家分头行动,联系六名死者家属的居委会和当地事业单位,调查他们家庭所有成员的历史工作信息。
搜集完,大家把信息全部贴到了罪案板上,李疏梅快速把信息过滤了下,用红笔在纸上画对勾,很快所有信息都明朗了,她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说:“目前搜集到的信息,杜佳佳、陶秋心、何炜川、展玉刚,这四人的父亲,于92至96年期间都在泰云化工厂工作过一段时间,他们都有交集。”
“杜佳佳父亲杜进钧是厂长,陶秋心父亲陶汉嵘是副厂长兼任生产部主任,何炜川父亲何肖光是副厂长兼任厂办主任和销售部主任,展玉刚父亲展卫国是化工厂员工。后来,陶汉嵘和杜进钧先后被调走。何肖光一直留在泰云化工厂,现在是厂长,展卫国也一直在泰云化工厂工作,现在是安保主任。”
“但是孟申韬和沈觉的家庭成员都没有在泰云化工厂工作过,而且也没有迹象表明和其他四人存在交集。”李疏梅汇报完,又向大家扫了一眼。
大家在兴奋之余也沉思起来,泰云化工厂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为什么孟申韬和沈觉两人的家庭和泰云化工厂没有关系呢?
半晌,费江河说:“我们也不要猜了,大家去一趟泰云化工厂应该能找到案子的源头。”
“行,那我们现在就跑一趟吧。”曲青川吩咐。
找到了重要方向,大家已经按捺不住寻找真相的心情,很快就整理好了装备,全员上车,一路奔向泰云化工厂。
泰云化工厂坐落在秦东市东阳区郊区,东阳区是秦东市的经济开发区,郊外多,居民少,工厂居多,面积宽广,这一路过去也要五六十公里路程。
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大家都没来得及吃饭,所幸带足了面包和水,路上,费江河分给大家吃。
马光平开车,曲青川坐在副驾,祁紫山坐在后排中间,给李疏梅拧开了一瓶水递给她,李疏梅吃着面包说了声谢谢。
费江河说:“老曲,兄弟们这么辛苦,回头你得请大家吃烤全羊。”
“没问题,”曲青川说,“等案子破了,想吃什么我来安排。”
马光平从后视镜里往后瞥了一眼,笑着说:“紫山都瘦了。”
费江河道:“疏梅也瘦了。”
被费江河这么一说,李疏梅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瘦了,但最近她确实很少被李老师喂养了,以前下班早,回去就能吃上李老师的厨艺,那不长胖才怪,现在瘦一点也挺好吧。
李疏梅用手指丈量自己下颌线的时候,祁紫山撇过头看了她一眼,说道:“疏梅,你刚好。”
什么叫刚好,那就是说她以前有点胖了,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祁紫山也露出浅浅的微笑。
大家有一嘴没一嘴地闲聊着,心情难得轻松了一回,这段时间,因为案子毫无头绪,大家心里都绷着一根弦,现在却有一种行则必至的释然。
下午两点多,车子到达了东阳区泰云化工厂附近。没有直接开到化工厂,曲青川打算先从外部了解下化工厂。
这一块地方倒也坐落不少居民区,从小区名字看得出来,大多是某某厂楼,意味着这里大部分是厂区家属楼。驻足而望,毗邻家属楼的,是一片片林立的厂区。
秦东市是工业城市,很多地方都聚集着加工厂,这里就是工业城市的一角缩影。
虽然工厂多,但这里绿化环境还是很不错,片片厂区就像艘艘大船,卧在绿油油的江面。
而这些居民区就像江边密密麻麻的小渔船,点缀着这片土地。
问了几个人,他们说并不知道泰云化工厂的事,这里厂区较多,发生在好几年前的事,很多人不了解也属正常。
突然,曲青川以手一指,“那边有位老人,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住在这儿时间长的人,应该多少知道些八卦,五人一起赶过去,费江河屈着高大的身材问:“老人家,你了解泰云化工厂吗?”
那老人大概六七十岁,白发稀疏,坐在长凳子上,一手拿着一个烟斗,见人问事,也不急不慢地说:“知道。”
大家都打起了精神,费江河又问:“92年到96年期间,厂里发生过什么大事,还记得吗?”
“96年那都多少年前了,谁还记得。”
实际上不过是四五年前,但老人家一定认为自己的记忆未必记得住,所以直接拒绝了。李疏梅忙说:“老人家,那你记得什么事儿,不妨说说。”
老人打量了下李疏梅,仿佛对小姑娘格外亲切,缓缓说道:“倒是有哇……”
李疏梅立即肃了肃神情,老人说:“有个领导,找了个小三,然后呢,就在厂里面和小三乱搞,结果他老婆赶到了厂里,就露天啊,把那小三扒了衣服……”
李疏梅咽了咽,大家都面面相觑起来,费江河立即打断他:“老人家,还有别的没?你再想想。”
“别的……”老人果断结束了前面的故事,皱着半白眉毛思索起来,他又给烟斗上了一口烟,吸了一口。
土烟味很浓,李疏梅慢慢直了些身子,但担心影响老人,并没有挪动步子。
这时候,老人拿开烟斗,瞥了她一眼说:“我又想起一件事。”
李疏梅再次凝神屏气,只听老人说:“有一个年轻女人跳楼了,厂房不高,跳成了残废,现在还在躺着呢。”
“为什么跳楼?”马光平问。
“听说是受到什么不公平待遇,钱的事呗,不都是为了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疏梅觉得这件事也没甚关联,费江河又问:“老人家,你再想想呢?”
老人不急不慢,一边抽烟一边又说了两件事儿,但和现在的案子都没有关系。
在老人慢悠悠絮叨时,曲青川低声说:“要不我们干脆去派出所或者居委会了解下。”
大家都做了要离开的准备,李疏梅还特意说了声谢谢老人家。老人突然用力在长凳上拍了拍烟斗,烟灰啪啪地从烟斗里掉到地上。
他的嗓音也加重了:“早些年,厂里发生过一起爆炸。”
所有人顿时停住脚步,李疏梅心里也拧了一下,大家不约而同转过身,凑涌到老人身边,李疏梅把身体往前倾了倾,只听老人说:“死了……好几个人。”
“您快说说,具体过程。”曲青川的语气明显激动了几许。
“我想想啊。”老人又不急不慢吸了几口烟,在大家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中,他终于开口道,“不是很有印象,但死了……大概是三四个吧,里面还有两个年轻大学生,挺可惜的,当时这事挺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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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双更二合一。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啦~
给这章取标题时,让我想起上本书《刑警本色》第98章女主角孟思期的犯罪分析,所以取了相同的标题。不同的时空,她们都以相同的方式惊艳所有人!
第78章 他真的是最可惜。
五个人重新回到车上,曲青川说直接去厂里,费江河担心道:“老曲,咱要不要再到相关单位再具体了解下这场爆炸事故,厂里直接问,恐怕问不出太多信息。”
曲青川道:“老费你忘记了我们之前翻过工厂的新闻,并没有爆炸事故的信息,这说明工厂和有关单位早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泰云化工厂在东阳区是重点单位,在外面试探只可能隔靴搔痒,深入工厂是了解真相唯一的途径。”
马光平淡淡道:“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家都会心一笑。
曲青川说:“厂长何肖光一定知道爆炸事故的真相,他也是死者何炜川的父亲,他肯定希望早日抓到凶手。我们得从他身上做工作,突破口也在他身上。”
马光平赞叹说:“老曲你这招高明。”
费江河说:“如果这个爆炸事故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何肖光一定知道利害关系,他不一定会说。”
马光平反驳:“老费,你怎么老唱反调。”
“我可不是唱反调,就事论事。”
曲青川若有所思,缓缓道:“是,工作肯定不好做,我们去试探下吧。实在不行,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一行人很快就赶到工厂,下车后,李疏梅快速对周边环境观察了下,工厂被长长高高的围墙围住,里面是高高低低的白色房子,一座保安亭和一扇移动铁栅栏门,连接了工厂和外面的道路。
去年李疏梅也曾来过东阳区,就是办理东阳农药厂技术骨干罗向松的被害案。泰云化工厂的面积比东阳农药厂大多了,它在东阳区的经济地位也位列前茅。
曲青川上前和保安室说明情况,保安连忙联系了厂领导,说是厂主任马上过来接待。
不一会,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赶到厂门口,非常热情,他自我介绍姓侯,是厂办主任。
侯主任将大家带去会客室,路上也关心大家这一路辛苦,要不要先去吃个便饭,曲青川也委婉拒绝了。
李疏梅一边走也一边观察,整个厂区非常宽广,里面的水泥道路横平竖直,把各个建筑和厂房隔开,道路上标注了黄线,区分行人和车辆,井然有序。陆陆续续,几辆货车和叉车在道路上行驶,穿着灰色工服的厂工也匆匆忙忙穿行。
到了会客室,侯主任叫大家坐,他亲自给大家倒起热水。
曲青川问:“侯主任,今天何厂长在厂里吧?”
“在,”侯主任一边抓茶叶一边叹息说,“何厂真不容易,家里出了那么大事,还放不下厂里的工作,他最近瘦了许多,真不容易啊。”
“刚才接你们前,我就和何厂说了,他正好有个会,他叫我好好招待你们,他忙完就过来。”侯主任倒了两杯水,提着杯子,分别送到曲青川和马光平的身前。
“不急。”曲青川说。
侯主任继续倒茶水,边说:“你们来了就好了,相信案子很快能破。”
曲青川问:“侯主任在厂里待了多少年了?”
“也有三五年吧,算是老员工喽。”侯主任拿起水瓶往一个杯里倒水。
曲青川不急不慢地问:“麻烦问你一个事,厂里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一起爆炸事故?”
侯主任抓着开水瓶的手突然停住,但也就一秒钟不到,他就恢复了流畅的倒水动作,很自然地说:“曲队怎么问起这个?”
侯主任短暂停顿的动作全然落在李疏梅的眼里,只有对一件事比较敏感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就是说,侯主任不但知道这件事,而且可能知道些什么。
想必曲队他们都看出其中的端倪,曲青川浅笑道:“我们做这个工作的,到一地方都喜欢打听,都是职业习惯,侯主任如果知道什么,不妨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