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陶舒然问,“爸爸,你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花了?”
陶鸿风随口答:“路上看见其他家长都在买,一举夺魁这个意象好啊,穿旗袍旗开得胜这事爸爸虽然有心无力,但送你束向日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陶舒然低头看着这束花,微微叹了口气,脸贴近陶鸿风的后背,略有些怅然地问:
“爸爸,你觉得我的愿望能实现吗?”
陶鸿风以为她说的是考大学的事。
想也不想答道:“一定会实现的,我们家然然做什么都努力,肯定都会心想事成。”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努力就能心想事成的。
陶舒然不再说话。
她沉默着坐在电动车后座,感受整个夏天尾巴的风从衣角窜进,令她的心鼓胀着,充满了怅然若失的酸涩。
*
高考出成绩那一天,刚好是陶舒然的生日。
这一天真到来的时候,再怎么样都有点紧张的情绪蔓延。
一大早方晴宜就打了个电话过来,念念叨叨讲了很多话,说这次的题目很难,感觉都不会。
陶舒然轻声说:“没事,我这次英语完形填空错了好几道。”
“什么!”方晴宜义正严辞,“陶舒然同学,你居然背叛了我们不对答案联盟。”
陶舒然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高考结束以后,真题答案满世界的飞,决心不影响这些天的心情,方晴宜倡议他们五个人谁都不要对答案,谁也都不许讨论试卷。
赵政年摆摆手:“放心吧,出了考场答案我都忘了。”
方晴宜在后面跟着补刀:“没事,你的答案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感觉我考不上庆大了。”
陶舒然微微叹了口气:“数学比想象的难,英语我还没发挥好。”
“其实不是庆大也没关系啦,抚庆有很多大学的,你只要留在抚庆,就有见到他的机会。”
方晴宜宽慰她:“你已经够努力啦然然,不要想那么多啦,我们晚上出去玩吧!”
“晚上八点不是要查分吗?”
“我一个人不敢查嘛。”方晴宜撒娇道,“你陪我一起,你今天是寿星,有好运加持!”
陶舒然说了声“好”。
方晴宜欢快地说:“那我把傅长沛他们都叫出来一起玩,我都好多天没见他了。”
陶舒然打趣道:“原来想和我一起查分是假,想见到某个人是真啊。”
“我这也不是为了你好。”方晴宜嘟囔道,“梁远京昨天刚从美国回来,你难道不想见他?”
当然想。
陶舒然有些犯难:“小宜,你说我该穿什么衣服合适?”
“交给我。”
方晴宜直接打包票:“你来我家,我让你惊艳全场。”
……
“ok,大功告成。”
粉扑压实眼下的遮瑕,最后刷子的余粉带过脸颊,方晴宜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一下午的成果。
“天呐然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打扮起来有多好看。”
陶舒然眨了下眼睛,望向落地窗前的自己。
漂亮的有点让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她手指轻轻压住自己的脸颊,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前两天方晴宜和她说的,有关于梁远京理想型的传言。
明艳、张扬,拥有挑战一切的个性,他最欣赏勇气和无畏。
这一切都和她截然相反。
想到这里,她雀跃的眸垂下去,开始黯淡起来,连期待都减少了几分。
到了餐厅以后,她也没什么胃口,筷子抬了几次就落下。
在这样焦灼的状态里,时间终于快要指向八点钟。
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大家都在包厢里紧张地握着手机。
赵政年举着手机到处乱晃,方晴宜被他走路的声音吵的心烦意乱,抬起脚踹了他一下。
“你能不能别乱走。”
“我这不是为了找到一个信号最好的地方。”
赵政年不客气问道:“你估分没,打算报什么学校。”
“没估,不知道。”
方晴宜有气无力说:“我的成绩,难道不是学校挑我吗?”
“要不然我们都留在抚庆吧。”
赵政年瞥了她一眼,不自在地咳嗽一声,理由摆的很冠冕堂皇。
“我们互助组可不能分开。”
“我肯定留抚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方晴宜聊着聊着发现旁边座位空了下来,疑惑地问,“然然呢?”
梁远京一直坐在旁边玩手机,他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听见这话才搭了一句。
“出去了。”
“陶舒然没事吧?”傅长沛有点担心地问:“看得出来她今天的状态不太好。”
“她太紧张了,你也不看看这一年她给自己的压力有多大,拼了命的学。”
方晴宜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下午化妆的时候我就一直在遮她的黑眼圈。”
傅长沛感慨道:“她很有韧性。”
一种怎么也不服输的韧性。
离八点还有十分钟,梁远京走了出去。
赵政年随口问:“干什么去阿京。”
梁远京语气平平:“洗手。”
“牛逼啊,不愧是我们大机长,心理素质就是好,要查分了也不紧张。”
赵政年跟他勾肩搭背:“走,一起去。”
“不。”
梁远京拎着他衣服:“你在这儿呆着。”
*
快到八点钟,陶舒然感觉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吃下去的东西怎么也不舒服,后来实在忍不住她吐了一会,扶着腰撑在墙面上喘息。
视线余光里,有一个的身影出现。
陶舒然知道是谁。
手指下意识掐入掌心,她偏过脸,意图用垂下的长发遮住他望过来的视线。
梁远京伸出手:“纸。”
陶舒然立刻伸手接过
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梁远京很体贴,带的是小包装的湿巾纸。陶舒然抽了一张擦了一把脸,微微薄荷味驱散了她喉间的堵塞感。
她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再抬头,梁远京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他像一阵风,总是在她生命中停留半霎那。
可即便只有片刻,也足以温暖她整个世界。
陶舒然走出去的时候,梁远京正在站在包厢外面的走廊剥糖纸。
他动作很慢,跟打发时间似的,低垂的眸敛着,看不出来多少情绪。
陶舒然没想到他还会在外面。
她心神一凛,放轻脚步慢慢走到他身边去。
“你怎么不进去?”
梁远京抬了抬下巴:“太吵。”
果然,他这句话话音刚落,包厢里爆发出一阵尖叫声,先是赵政年大喊自己查到成绩了,然后是方晴宜尖叫,说自己的网络卡了。
在这个关键的整点时刻,陶舒然忽然没有勇气查自己的分数。
“就这么想考上庆大吗?”
他冷不丁的发问,陶舒然吓了一大跳,低低“嗯”了声,手指摩挲着掌心出的汗。
梁远京瞥了她一眼。
忽然问她:“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好奇?
也许她执念考庆大的样子实在是太自不量力。
陶舒然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只有考上庆大,才能和他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