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汪诗雨神色复杂:“梁远京,你真谈恋爱了啊?”
“谈了。”
梁远京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宣示主权的样。
“人就在这儿呢。”
所有的目光汇集,陶舒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感觉脸烫得快要爆炸。
庆幸梁远京这时候给她解围。
他懒洋洋走过来,长臂一揽,松松垮垮搭在她肩膀上,有点儿亲呢。
笑容不吝:“刚谈,有
点害羞。”
照例晚间广播的间隙,广播台切的歌很是应景。
陶舒然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喘息间全都是他的气息,她慌乱地垂下视线,僵直在他的怀里。
「你让我跌跌撞撞飘飘摇摇」
「还让我慌慌张张没有了方向」
送走了一大堆追求者,梁远京放下手,松了口气。
他有分寸,立刻和她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这个动作落在陶舒然眼里很不是滋味,从天堂掉下来的一念之间,她一颗雀跃的心又重新冷静下来。
梁远京摩挲着指腹,敛眸回味着刚刚指尖触及的一瞬温热。
哑着声音说:“论坛的帖子我处理掉了,今天过后不会有人再记得讨论这件事。”
所有的轰动都比不上他梁远京高调表白这件事。
陶舒然明白了他的用意:“谢谢。”
梁远京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关系,你也帮了我。”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过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和平分手,这段时间我们就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用。”陶舒然打断了他。
梁远京挑了下眉毛,目光朝她淡淡望过来。
陶舒然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脑子飞速运转,终于找到一条合适理由。
她说:“我短期内不想再谈恋爱了,也想找个事情转移注意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这样吧,互相挡挡桃花。”
梁远京低眸看着她,一双很乖的杏眼垂下来,好像真的被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伤到。
他心里叹了口气,没原则的妥协。
“也可以,随你便。”
陶舒然轻轻松了口气。
“接下来三天我要去禁闭室,你应该联系不上我。”
见她还是一副不大开心的样子,梁远京缓缓俯下身,伸手在她乌黑发顶揉了揉。
低哑的声音贴着她耳廓,故意逗她——
“提前报备一下,女朋友。”
第33章 一朵云
「2018.09.16晴」
恋爱第1天小记:幸福就是,期待明天。
——摘自《陶舒然日记》
*
陶舒然整个人一激灵。
有点退却的温度又从纤白的脖颈上爬下来,在梁远京身边,她怀疑自己就要被融化。
而她颤动不停的睫毛,落在梁远京眼里就像一直翕动双翼的蝴蝶翅膀一样可爱。
他在她耳边低低笑了两声,浑然没有意识到这副样子有多勾人。
梁远京有点好奇地问:“陶舒然,你脸为什么那么红?”
回答他的是陶舒然落荒而逃的背影。
梁远京抱着手臂看她离开,脸上的笑意不减,觉得她某些时候的反应简直可爱到没边。
他随口问:“那些照片是你吗?”
陶舒然浑身僵住,感受到血液逆流而上的冰冷,她咬紧牙关,好半响溢出一个“嗯”字。
刚刚的欢欣与喜悦已经是荡然无存。
“高三,操场上,也是那些照片?”
陶舒然艰难地点了下头。
“我觉得没什么啊。”拖长的语调,很有梁远京那副懒散不着调的个性,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调很轻松。
“你抬头看,天上的每一朵云都有一千种形态,你还是你,是什么样都不重要。”
“每次飞行模拟的时候,我注视着玻璃外的风景都会想,人生尔尔,只在此时此刻。”
陶舒然仰头看向他,逆光的眉眼轮廓格外精致,他在其他人眼里是疏离冷淡,甚至是冷酷倨傲的。
可她所望向的他,是如此温柔。
人的确是活在当下,而此时此刻,陶舒然聆听胸腔深处震鸣的回响——她很喜欢他。
梁远京突发奇想:“过两天带你去飞行模拟吧。”
“好啊。”陶舒然轻声说,“我觉得成为一朵云也挺好的。”
梁远京低低笑了声。
陶舒然伸出手,触碰蔚蓝天际,眼前仿佛出现他驾驶飞机穿梭云层的场景。
如果可以,她愿意做一朵云,流光相伴,朝夕不改。
陶舒然忽然有些伤感地想——
他会爱上谁。
谁又会有如此幸福。
*
梁远京当场打了许彦扬的事情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虽然不是在学校里发生的矛盾纠纷,但飞行班管理向来以军事化严格著称。
按照规定,梁远京被关三天禁闭。
惩罚出来的时候,听说梁远京没反驳,脱掉训练服一个人就去了。
这些消息,陶舒然后来都是听赵政年说的。
下课路上,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你要有什么事你就先忙,不用在这等我的。”
“我没什么事啊,还不是阿京不放心你,怕他进去了,那些不老实的人又出来乱说话。”
赵政年左顾右盼:“我得盯着许彦扬那小子会不会找你麻烦,对了,方晴宜来找你了吗?”
“她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们等会要去吃晚饭。”
陶舒然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瞥了一眼,谁知道赵政年一拍手,一点也不带犹豫。
“行,那把我也捎上吧,我饿了。”
餐厅里,方晴宜咬着筷子,三个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她问:“你来干什么,知不知道我和然然有很多女孩子的小秘密要聊。”
赵政年嗤笑一声:“什么秘密背着我?方晴宜,我连你几岁戒尿布的事都知道。”
方晴宜翻了一个无语的大白眼。
得,住一块就这个不好,她妈也真是嘴上一点把门都没有,什么都往外说。
“然然,你尝尝这个冰淇淋烤吐司,特别好吃。”
陶舒然叉了一块,吃饭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赵政年余光瞥见,随口道,“你还在担心阿京啊?我跟你说,关禁闭这种事对他家常便饭你知道吗?”
见两个女生的目光齐刷刷望过来,赵政年吃饭的动作顿了下,放下刀叉,不由多说了一嘴。
“就梁远京他妈你们知道吗?从小管他那叫一个严,黎女士从来不打骂人,就拿出公司里教训下属那套气质,犯了错或者不听话,拎着衣领直接关进房间反省,什么时候出来认错这事就算结束。”
“这么恐怖啊。”方晴宜咂舌,“这么看,梁远京其实生活也蛮辛苦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所有人都认为他幸福,才是最大的不幸福。”
陶舒然低着头默默听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知道梁远京的梦想是怎么来的吗?”
“哦,这个啊,是因为他爷爷,一位伟大的空军战士,后来部队里退役回来以后一直带着阿京,估计兴趣爱好就是从那时候养成的吧。”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不大好。”赵政年指了下脑袋,低声说,“阿兹海默症了,记不清事。”
陶舒然恍然大悟。
所以在同龄人里,他总是显得有些过分着急,对冲上云霄的执着追求似乎到了某个濒临点。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陶舒然发觉自己要更加了解梁远京一点了。
开始了解他的脆弱,偏执,这些藏在意气风发下的另一层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