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心里叹气,谁让甘衡他家曾曾爷爷在战场上救过他家曾曾爷爷的命呢,不然他真是不想伺候了。
小时候去甘衡家拜访,他经常看到程荔缘。
甘衡和他玩男生的东西,也会带上程荔缘一起,态度一会儿很亲近,一会儿又不耐烦,嫌她笨笨的,程荔缘也不生气,睁大眼睛奶声奶气和他理论。
现在程荔缘不理人了。萧阙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现在饭桌上气氛冷场到了极点,罗小鹏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估计是看到女神尴尬,一下子热血上头,不假思索地说:“衡总,这话情商低了吧,那叫‘还不是’。”
甘衡看了罗小鹏一眼,那一眼让罗小鹏冷汗下来了。
萧阙看罗小鹏,仿佛罗小鹏是一中的智商洼地。
罗小鹏:“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文心歌终于说话了,语气倒听不出情绪:“我也没打算在高中谈恋爱。”她接下去连话都少了,或许是迁怒罗小鹏是罗珊珊的弟弟,她也没有再和罗珊珊说话,一直吃饭。
一顿饭安静收场,甘衡和萧阙吃完说还要训练,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罗珊珊终于意识到,甘衡是真的对文心歌没那个意思。
连一丁点“不喜欢但表白了也不会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文心歌漂亮,罗珊珊一直有种不自知的与有荣焉,她自己也长得不错,才能和文心歌当朋友,甘衡不喜欢文心歌,罗珊珊想不通,这似乎隐约掐死了她内心那一丝出于私心的朦胧期待。
文心歌沉默不语,罗珊珊感同身受了那种心理落差,不甘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觉得,甘衡帮启航那边的人怼那个高二学长,挺奇怪的。”罗珊珊说。
文心歌转过来看着她,罗珊珊看到她表情,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一样,“他和那个江什么,关系并不好,他不是去帮他的,应该是去帮和他同班的那两个女生的。”
文心歌飞快说:“甘衡人很好,乐于助人,比赛完了,他也会主动维持秩序,去扶摔倒的粉丝。”
罗珊珊:“那个女生好像不是他粉丝。”
文心歌没有再说话,一些细枝末节浮上心头。
甘衡站在洗手台旁,握住那个女生的手腕,不容分说地用凉水冲她被烫到的手。
他们周围好像有看不见的结界,外人的声音弱到无限远,无法抵达,无法穿透。
另一边,程荔缘拉着黄秋腾走出老远,绕过转角,才放慢脚步:“去喝烤奶茶?”
黄秋腾雀跃:“好好好,我要桂花味儿的。”“那我要咖啡味。”
那家罐罐烤奶茶很火,老板全用真材实料,一口下去满血复活,程荔缘和黄秋腾边喝,边慢慢走回学校,手上还一人拎了一杯,本来给陈汐溪带的,程荔缘一动念,也帮吴放买了。
吴放是陈汐溪同桌,还经常给她们讲化学题,大家也都是朋友了,请喝一杯奶茶完全应该。
黄秋腾打开手机,迫不及待浏览新联系人的朋友圈,第一秒就震惊了:“他和甘衡一个冰球队的!……还有训练视频!哇哇哇。”
她都没空讲话了,一路点评一路往下刷,程荔缘让她挽着自己胳膊,带她转弯过马路。
手机一振,程荔缘微信多了两条新消息。
江斯岸:[初中甘衡训练的时候,你来看过他的]
江斯岸:[你们现在绝交了?]
作者有话说:
----------------------
[哈哈大笑]人,收藏,谢谢[狗头][让我康康]
第7章
程荔缘单手打字:“和你没关系吧。”
江斯岸:[抱歉,就是挺惊讶,他把全班其他人都哄成胚胎了吗。]
程荔缘:[……不至于。]
其他人好感刷满了,还是有少数人对甘衡态度正常,比如她同桌,比如前排陈汐溪他们。
江斯岸:[你报过冰球入门课,后面就没来了,这么多课时可惜,下次你来,我陪练,找个甘衡不在的时间。]
程荔缘犹豫了下,她妈妈当时觉得打冰球能长个子,就给她报了课,后来她拖延没去,就是不想看见甘衡。
要退课程还要跟程揽英说,她不想她妈妈知道她和甘衡绝交了,否则她妈妈肯定第一时间告诉董阿姨。
程荔缘:[可以。]
江斯岸:[好,到时候联系。]
回到教室,程荔缘和黄秋腾把奶茶摆桌上,陈汐溪也把小桃酥摆旁边,大家都可以拿,吴放吃得最多,一边抱怨说不喜欢燕麦味,一边把奶茶吸了个精光。
路过男生调侃吴放:“哎,贾宝玉。”被吴放利落起身追上揍了一顿。
午休学生会巡视,有人玩手机会扣分。
陈汐溪在专心刷题,吴放睡午觉,黄秋腾恋恋不舍把手机给程荔缘,用气声说:“圆,帮我放下,困得要死了……”
“晕碳了吧。”程荔缘去了教室外,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每个班昏睡一片,安静得不像话,阳光透进来,尽头有婆娑树影。
她打开自己柜子,两只手机正要放进去,她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示的头像是江斯岸。
江斯岸:[下周末刚好有空。]
程荔缘正要打字回复,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撑到她旁边的储物柜上,“砰”的一声,清淡气息进入鼻息,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和尽头藤蔓参差的阳光。
她撞入甘衡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她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转身脱困,对方伸出另一条胳膊,把她另一边路也封死了,借着身高差和体型差,把她困在自己和储物柜之间的狭小空间,低头看着她。
“删了。”他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语气缓慢,凉凉沉沉,好像一块冰落在她领口内,他目光也垂落在她衣领,天气热,程荔缘没有扣最上面的扣子,锁骨露在外面,从他的角度,能隐约看见一丢丢里面皮肤。
程荔缘心率加快,不是因为害羞,她怕走廊会出现其他人,更怕身后教室哪个同班无意间出来,随时随地就能看见这一幕。
“你疯了吗。”程荔缘轻轻从齿缝间挤出声音,“让开。”
甘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删了。”他声音又轻又恶狠狠的。
这是绝交四百天后,他用本来面目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程荔缘闭了闭眼,压下胸口泛起的情绪,抬起眼,面无表情,慢腾腾地说:“我不。”
甘衡眼皮有细微的轻跳,连带睫毛末端的抖动幅度也明显,程荔缘脊背一股战栗顺流而下。
这表情太眼熟了。碧荫参差,风动影摇。
甘衡就像终于扯下社交头套,漫不经心透了口气,露出个不解的表情:“你不?为什么,你在我这里行不通,就要转移目标?”
完美优等生的阴影面积,就像月球背影一样,黑漆漆,又坑洼洼。
程荔缘如释负重,一个多月了,这人终于不装了。
心里有些疲倦,有一点淡淡的悲哀。
程荔缘:“让开,真要我把你干的那些事抖出来么。”
甘衡眼睛一眨不眨,唇角清纯又无辜,恶意都藏在眼睛里:“那你小时候干的那些事
呢,他们知道了,你猜他们会不会说,你表白被拒就诽谤。”
程荔缘:“我加谁好友,跟你无关。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音量放得极低,只有对方能听见。
被那双黑魆魆的眼睛盯着,被迫困于他手臂和身体组成的狭小空间,程荔缘只想瞬移出五米开外。
甘衡慢慢说:“怎么没有关系,我是你青梅竹马,程阿姨和我妈妈都让我照顾你,江斯岸是什么人,你跟他一起玩,到时候长辈问起,我是第一责任人。”
远处似乎有人下楼,足音回响,连同青梅竹马四个字,压迫在程荔缘耳膜上。
程荔缘:“随便加一下好友很正常,不代表要一起玩,让开!”
她用力掰开甘衡的手,可是他胳膊一动不动,她力气是正常的,但和他完全没法比,他说的这些话,彼此无忌的动作,让她错觉他们又回到了最熟悉的模式。
程荔缘不要这样。
“那你以后还装不装不认识我。”甘衡轻咝咝地说,好闻的气息落在她头发和肩膀上。
程荔缘一个肘击撞他腹肌上,甘衡没防备,后撤不及时,轻轻闷哼一声。
他喘了口气,阴阴地看着程荔缘,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的那一点牙齿边缘凉森森的,像夏日山荫河水里泡着的羊脂白玉。
有那么一瞬间,程荔缘有退缩之意,但她控制住了。
“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去年我跟你道了歉,也把话说得很清楚了,除了家里长辈饭局,私下没必要有交集。”
一年前她说这样的话,胸腔还会酸涩,现在像个旁观者一样冷静。
隔壁班关着的教室门突然开了。
罗珊珊正要去洗手间,看到对面储物柜,其中一个背影高大修长,另外一个被挡住了,明显是女生。
罗珊珊有轻度近视,这个距离没看清他们是怎么站的,下意识朝那边走了两步,那女生却啪一声把柜门关上,匆匆回了教室。
午休时间,两个人一起出来把手机放进柜子里的概率很小。
甘衡转过身,罗珊珊怔了下,尴尬地移开眼神,心跳小加速,她是文心歌的朋友,甘衡应该会和她打招呼。
甘衡看也没看旁边,好像走廊上就他一个人,径直回了教室。
罗珊珊脸色僵硬,对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来说,比起被拒绝,更让自尊心受伤的是被彻底忽视。
她难以消化涌起的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好像被牵引着,往那个女生的背影涌去。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人应该是程荔缘。
过了两天,甘衡没有再主动来找她。
程荔缘松了口气,果然,她提起了那天的绝交发言,他就不来烦她了。
甘衡只是惯性受关注,生来有傲慢的资本,他可以无视别人,但不允许别人放弃关注他,尤其是她小时候一直是他的跟班。
程荔缘想起开学前两天来学校报道,走进教室,第一时间看到甘衡,心口一沉的窒闷感觉。
她迅速调试自己,高中三年,她要认真备考,去第一志愿。
他的外表,光环,引人瞩目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不再具有任何吸引力,和普通同学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