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区域,有专人前来服侍。
两个工作人员穿着改良式高开叉缂丝旗袍,一个华人面孔一个金发白肤,身材样貌都一等一,朝甘衡微笑着。
甘衡眼皮都没抬一下:“换人。”
甘衡的私人助理面无表情挡住了她们。
工作人员还没靠近就不敢上前了,规规矩矩退了下去,叶家负责衍水阁的总管亲自过来道歉,换了两个正常工作人员,一男一女,年近四十,相貌普通气质端正,都穿着侍者马甲和长裤,举止也十分训练有素。
甘衡慢条斯理问:“怎么回事。”
衍水阁总管:“实在对不住,甘先生,今天下面的人做事太仓促,新来的人本来是去其他宾客那边,不慎弄错区域打搅了您,回去我一定责罚他们。”
程荔缘看着他,她不习惯随便评价别人,不过这个总管长得太像甄嬛传里面的苏公公了,说话腔调也像,让她很出戏。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黄秋腾的脸,她看到总管会发出的甄学家评论。
程荔缘把这辈子最沉痛的回忆都想了一遍,才做到了嘴角纹丝不动。
甘衡看到程荔缘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表情很深沉,以为她心情受到了影响,握了握她的手。
“以前叶明嗣在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些低级错误,更不会有乱七八糟不三不四的人在邀请名单上。”
他不咸不淡地说,和私下在程荔缘面前完全不同,气场外放,说话有年轻继承人的毒舌,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攻击性十足,还提到了叶家最禁忌的那三个字。
何其傲慢……听力好的长辈都倒吸了口冷气,没人觉得他浅薄,只因他本人和手中权柄完全匹配。
那些人甚至还觉得他现在这发言,已经算是心情平和的了。
衍水阁总管低着头,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而歉疚:“甘先生,实在非常抱歉,是我们失职扰了您清净,我向您保证,接下去这类事不会再发生,请您安心和程小姐享受晚宴。”
甘衡懒得理会,衍水阁总管见他没有其他吩咐,保持躬身退了出去。
总管来到后台区域,叫来了副主管:“刚刚那两个是谁,怎么突然跑到甘先生那边?”
副主管:“今天庞家二公子也来了,您知道的,他一向这样,那两个是请来的模特,自愿签了合约,不过您放心,没有任何低俗服务,就是像其他人一样倒酒。”
总管:“那身衣服还不够低俗么?我第二个问题你没有回答。”
副主管:“……刚刚纯小姐来过,说让她们先去甘先生那边。”
总管盯了他一眼:“你也是糊涂了,什么姓叶的话都要听。”
副主管咽了咽喉咙:“纯小姐是……明嗣先生的女儿啊。”
总管直接不看他,吩咐起其他人,副总管也不是傻子,非常后悔刚刚听了康继纯的话。
甘衡这边清净了,偌大的区域专属于他们,他们的位置是整个晚宴厅规格最高的,他侧脸望着程荔缘,问她高三这年过的怎么样。
他们好像直到现在,才真正聊到这一年分开后,两人各自的生活。
程荔缘:“很无聊,没什么好分享的,就是做题,不停刷题,你呢,你在美国那边好像过的挺精彩的。”
“精彩?”甘衡稍微挑眉,似乎有点在意她的用词,“你在网上关注我了?”
他说的好像她在网上视奸他一样。
程荔缘立马否认:“是萧阙和邓霏告诉我的。”说了也无所谓,反正萧阙邓霏和甘衡也是朋友。
甘衡:“不用问其他人,我亲口告诉你。”
程荔缘:“我没问。”
甘衡:“我过的也很无聊。”
程荔缘看着他,一脸不相信,觉得他在骗人。
每天都现充到极致的人,会过的无聊?
甘衡:“没有你陪着我,我内心很孤独。”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还牢牢盯着她,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就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
程荔缘嘴巴微微张开,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开脸,脸上热意疯狂上涌。
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其实思维停止,甘衡的话让她大脑卡壳了。
程荔缘能感觉到甘衡盯着她的侧脸,目光越来越热。
他该不会在笑吧。等等。
“你是不是交过女朋友了?”程荔缘突然转过来问。
不然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特别像国外那些狗血爱情电影里面的。
甘衡脸上笑容消失,眼底浮上幽暗情绪,每次程荔缘不相信他,他眼睛里都会出现这些情绪。
“不想说没关系。”程荔缘把脸转开。
“我在等一个人,等她答应来我身边,其他的我暂时不敢想,比如答应做我女朋友。”甘衡慢慢地说,他靠近了几分,低下头,每句话带动的微凉呼吸,都落在她肩膀上。
这个人是谁,我认识吗,程荔缘本来想这样怼回去,话到喉咙咽回去,怕上了他的套。
甘衡很深地看着她,见她临到头犯怂了,没有再跟他斗嘴,又开口说:“我连初吻都是为她保留的,我队友知道我是处男后,都以为我精神有问题,要不就是身体有问题。”
程荔缘耳朵都烧得通红,轻声呵斥:“闭嘴,说话看看场合。”
她这幅样子,简直就像在对他说,回去再说。
回去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私下再说。
程荔缘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对甘衡不亚于主动靠过去跟他贴贴。
她只感觉到他的手突然改变了姿势,直接跟她十指相扣,不,以他们手的大小差距,应该说是她的手完全陷入了他的手里面,被他的手一口生吞了。
他明明呼吸清凉,手心却火一样烫到了她。
程荔缘像被抓起来的豚鼠,扭晃挣开,甘衡侧过脸,冲着她耳朵里特别轻柔地说:“再让我这么高兴下去,我真的会忍不住把嘴唇贴在你脸颊上,为了表示我很抱歉,我会当众对你下跪,把脸贴在你膝盖上求原谅。”
程荔缘被他吓到没了表情,如同失去发条的玩具一样一动不动。
哪怕他的唇瓣都贴到她耳珠了。
甘衡拉开距离,还是轻柔望着她,另一只手很轻地替她拉了拉披肩,刚刚让助理给她拿的,大厅温度更低,他怕她感冒。
程荔缘脑海里缓缓出现了黄秋腾的脸和声音:“你碰到风姿了。”
真的是真疯子。
她靠在他旁边,就像之前听他弹钢琴一样的姿势,这距离超越了青梅竹马的界限。
程荔缘集中精神防御甘衡,怕他随时会改变主意,给她当众制造个大场面。
她太熟悉他的天性了,知道他绝对说到做到。
她现在跟他的一切互动,对他来说都是奖励。他说他在国外很孤独,是真的。
心绪如潮水起伏,混合了太多芜杂,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
程荔缘不知道其他宾客都在猜她是谁,也不知道有人在暗处看着他们。
突然,音乐停下,指挥手势变化,转为了曲调更迷人的圆舞曲。
一个穿黑裙的女孩和一个年轻人手拉手进入大厅。
“那不是去年刚被认回叶家的那位……叫什么来着?”
“康继纯,不过现在应该改名了,该叫叶继纯了。”
康继纯一脸微笑,迎着所有人目光,手放在男伴平伸出的掌心上,款款走到大厅中央,一束圆光打下来,照在她的位置,其他起舞的宾客都退到了阴影处,看康继纯领舞。
光晕白中泛蓝,如同电影般唯美,程荔缘不带褒贬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只要能让她的思考从甘衡身上转移开,她都愿意分出注意力。
她现在对甘衡就是不敢深想。细思极恐。以至于瞳孔都出现微微震动。
程荔缘皮肤上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到,甘衡一眼都没看大厅,他还在盯着她,就好像怎么都看不腻,好像这一年分开这么久,他每天晚上都在梦里见她,现在见到了真人,还以为是在做梦。
他给她的全部感觉就这样。
程荔缘忍耐着肌肤上蔓延过的冷热交替,那是鸡皮疙瘩,不是不适,是另一种更奇怪的感觉。
康继纯露出双肩,一袭翻折领大裙摆黑色晚礼裙,在男伴引导下旋转,目光掠过甘衡所在的方向,却不意外地看见他只盯着程荔缘。
心口的苦涩酸辣成倍翻涌,连其他同龄人艳羡的目光都无法安慰。
没关系,今晚时间还多的很。
康继纯深吸口气,笑得更加明艳,表情仿佛康屏的翻版。
“听说她是叶明嗣的亲骨肉?私生的?”宾客问。
“她妈妈是那个康家的千金,少女时期美貌仅次于叶华庭,和叶明嗣相亲过,说自己没过多久查出怀孕,叶明嗣不愿意负责,让她把孩子打掉,她就去国外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
“叶明嗣不像这样的人,他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自己有私生子。”
“亲
子鉴定做不得假吧,叶家都把人认回去了。”
“那就是叶家这一代名正言顺的千金了,简直一步登天啊。”
“说来也奇怪,她长得倒是……有点小家碧玉,不像她父亲也不像她姑姑,跟她妈妈也不像。”
“可能隔代遗传吧,现在很多孩子都这样。”
康继纯微微抬起下巴,她特意选的这身高定裙,像黑天鹅驾临。
她现在是叶家唯一的千金,她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程荔缘算什么,不过是灰尘里爬出来被甘衡那个异食癖捡走的乡毋宁罢了。
开场舞跳完,在场所有人都礼貌地鼓掌,康继纯为了今晚节食了一个月,幻想过舞伴说不定会是甘衡,现在愿望落空,众人对她舞姿的欣赏,终于让她有了些许慰藉。
今天来了很多年轻人,他们受到感染,也纷纷下场,大家都穿着正装和晚礼裙,年纪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不等,青春飞扬,男生一手负在背后,高举另一只手,让女生牵着自己,以鞋跟为支点旋转,氛围浪漫,宛如一场毕业舞会。
很多对年轻人同时这么做,就更热烈浪漫了,女孩子们都笑得很甜。
在场年纪辈分最高的宾客也不禁对同伴说:“看看,年轻就是好啊。”
程荔缘终于受不了了,不想一动不动地坐在这儿被甘衡盯着,心理压迫还是其次,身体反应过于微妙,让她如坐针毡。
“你想去跳舞吗?”她没招了,想了半天想到了这个办法。
待会儿就随便乱跳一下,假装崴脚,回休息室去休息,他想干嘛有什么阴谋计划就自己去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