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荔缘没说话。
她见过余雅芹喜欢的那个男生,和余雅芹是怎么互相喜欢的,男生的喜欢藏不住,不在嘴角就在眼睛里,会打直球。
甘衡让她猜不透。很多情感博主都说了,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让你去猜。
她内心第六感告诉她,甘衡对她的感情,不是她想要的那样。
胸口浮泛上酸酸胀胀的感觉,很是熟悉。
不要去想了。
甘衡穿着定制羊毛西装,深色长袜和黑色牛津鞋,坐在他的专属律师办公室里。
“到了法定成人年龄,你要想拿到这份基金还有这一部分产业的控制权,你爷爷那一关必须得过。”对方实事求是地跟他分析着。
“能帮我的人有哪些?”甘衡问,“别提萧阙,他一个人不够,要年纪大点的那些,最好成年。”
对方递来一份纸制档案:“这几个人都是,不太好相处,心思很深,不过一旦打进了他们的圈子,被认可为自己人,帮你对付你那些堂兄堂弟,不是问题。”
“他们喜欢玩什么?”
“什么都有,特别喜欢玩极限运动,尤其是野外高山滑雪。”
甘衡翻着档案,目光落在无人机捕捉的瞬间,穿滑雪服的人影被高高抛向天空,身体反弓,抓住单板,护目镜折射出太阳的光晕,身下是垂直的万丈悬崖,皑皑洁白,拖出永恒雪瀑,小片灰岩是触之即死的暗礁。
没有保护,也没有束缚,比冰球场上更野蛮生长的自由。
“和跳楼有什么区别?”甘衡平淡至极地问律师,“临海中心大厦那种楼。”
临海中心大厦是临海市第一,也是世界数一数二的摩天大厦。
对方耸了耸肩。
“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超级信托宝宝在想什么,”对方开了个玩笑,“人家都是家族办公室,你们升级成信托和LLP结构的全球集团了,媒体和智库都有投资,谁敢惹,唯一需要对抗的,就是精神上的存在危机了。”
正谈话,办公室电话打了进来,律师接起,渐渐皱起眉。
十来分钟后,他放下电话,凝重看向甘衡:“叶家私下放出了信号,似乎是要认回康屏和那位的女儿,只不过还没明确表态。”
甘衡慢慢抬起眼皮。
程荔缘这天体育课回来,课桌里被放了封信,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谁的情书放错了。
信封上写了程荔缘三个字,打印上去的。
她心口一跳,去洗手间隔间,把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的纸条,上面是一句话。
“以后别再接近甘衡,否则你妈妈会出事。”
程荔缘脸上表情消失了,盯着那张纸条,慢慢的把得罪过的人想了一遍。
她先排除了钱友让和李婉铧,那次谈话见效显著,钱友让事后还发了个道歉和解的短信过来。
她和甘衡的关系,会影响到谁的利益?
没有找出真凶前,程荔缘不敢贸然激怒对方,万一对方真的有什么背景,真的能对她妈妈造成人身威胁……
“妈妈,你这段时间注意安全。”程荔缘给程揽英打了个电话。
“出差呢宝贝,你在董阿姨家里也好好的啊,妈妈给你带礼物回来。”程揽英那边很忙的样子。
程荔缘周末回了甘衡家,照样按部就班在自己房间学习,学累了,出来休息。
她听到客厅里,董芳君的声音。
“你是不是疯了,和一群纨绔子弟去滑野雪?!还要带着康屏的女儿?!”
董阿姨的声音从未听上去这么生气过。
“妈,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教练都批准了。”
“不准去!”
“我说过吧,董教授,希望你不要变成和甘董一样。”甘衡的声音平静到了极点,就像一面冰冰凉凉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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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程荔缘从来没见过董阿姨对甘衡这么生气过。
董芳君不让私人飞机搭甘衡出国,甘衡自己订了机票和酒店,被董芳君发现了。
程荔缘听了一会儿,明白了甘衡这次会和其他人一起去,这些人董芳君很不喜欢。
甘衡说的滑雪不是在滑雪场那种,是在纯粹的自然环境下,风险很高。
“是冰球队那件事吗,”董芳君问,“你不满意我和你教练沟通大家投票的事情,所以赌气?”
甘衡站在不远处,整个人显得很疏离,很礼貌。
“您想聊什么。”
“你要想当队长,就走正常流程,”董芳君皱眉,“和其他人公平竞争。”
“年纪比我大的那些人不
服我,我懒得浪费时间。”
“有些孩子的家长和我们都是认识的,他们也会在背后有看法,你未来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别把路走窄了。”
甘衡抬起眼皮,打量着他母亲。
“您当初选今天这条路,也没说怕把路走窄了,”甘衡慢慢说,“还是说,您的正直是有条件的,建立在不影响自己利益之上。”
空气一阵窒息。
程荔缘听出了甘衡是在指自己母亲虚伪。她想起了那段录音,她妈妈说董阿姨通过婚姻跨越了阶级,赞同董阿姨的功利心。
原来甘衡自己也知道,所以不屑他母亲指责他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气氛尖锐的像无声耳鸣。
董芳君闭紧嘴片刻,沉声开口:“总之,我不允许你去参加这些极限运动。”
甘衡:“您真是多虑了,那边有山地向导,还有直升机,私人滑雪教练。”
董芳君脸色严峻:“滑雪出事的还少吗,我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全,一旦你有什么事,这样的风险谁也承担不起。”
她头一次后悔甘衡生长环境和普通人不一样,从小就有很多独立判断,甘霸原又带他去了一些太小圈的聚会场合,他听那些长辈云淡风轻地谈论怎么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学会了那一套,阅历和心智都远超很多成年人。
以至于今天说什么他都不听。
偏偏甘霸原还放纵他行事,她去跟丈夫说,他却回答让甘衡自己决定。
说甘衡选择交往的那些人,对他和他堂兄弟的竞争,大有助益。
说甘衡的爷爷会看他们谁更懂把握世家人脉,更有能力成为家族的接任者。
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祖上就阔下来的,风云交替也没影响,富了好几代,思路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最看重的就是圈层。
董芳君感觉到一阵有心无力。
甘衡体贴地说:“明白,您是担心我出事,您可以打消这样的顾虑,我不会出事,……甘董也不可能有私生子,我不会允许旁人威胁到您通过婚姻获得的地位。”
最后两句他说的很轻快,一带而过,而且是用法语说的。
董芳君愣住:“你说什么?”
“没什么,”甘衡继续说,“不然您让缘缘陪我一起去,她监督着我,我不会乱来的,有她在,您应该能放心吧。”
程荔缘被迫卷入。她没想过她会面临在董芳君和甘衡之间选边站。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那张纸条,心脏沉闷撞击胸肋。
对方是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出吗。
所以不想让她跟着去,否则……她妈妈就会遇到危险。
想到在外面出差的程揽英,程揽英心口一阵挛缩。
“缘缘,不要听你岑岑哥哥乱说,”董芳君凝望着她,好像拿甘衡没有办法了,眼里带着恳请,“劝劝你岑岑哥哥。”
程荔缘看向甘衡,甘衡望着她,眼睛里是笃定的相信,相信她会站在他那边。
暴雨之夜,她在他耳边答应过的承诺,同时浮现在他们二人耳边。
她会一直站在他这边。
甘衡:“缘缘?”
程荔缘:“岑岑哥哥,听董阿姨的吧……”
甘衡看着她,眼神静默演变,仿佛措手不及被她背刺,然后脸色渐渐舒张,在说服自己,程荔缘只是不敢违拗他母亲的面子,是人情缘故。
她是想跟他一起去的。
“你不和我一起去?”甘衡再次发起确认,给彼此缓冲余地,提醒她还有机会改变,“你跟我一起去。”
程荔缘脑海里好像有警示的钟声敲响,在搞清楚纸条是谁写的之前……
“我不能去,”她艰难地说,“抱歉,岑岑哥哥。”
甘衡当天晚上去外面住了。
程荔缘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都没有回。
直到她睡觉前,收到一条他发来的语音。
“……你果然还是更重视讨好我妈吧。”
他这句话非常古怪。
古怪到像是他知道一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好像是在说她有什么别的小心思。
程荔缘的睡意都被这句话赶走了,她翻身坐起,打了好几行字,删掉,反复几次后,颓然扔开手机。
躺下三分钟,她越想越烦躁,气呼呼地弯下腰捡起手机,给甘衡发了一条语音。
“我查过了,野外滑雪很危险,你一定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