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陈大王,”秦显成八卦之火又燃起来,身体前倾,“你们没发现林总编最近老往咱办公室跑?我听《童年》那边嚼舌根——当然他们的话听听就得——说陈大王其实是林总包养的小白脸儿!”
池锦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无语地笑出声:“哈!这谣言能再离谱点吗?别的先不说,你想象一下陈以声那张臭脸去伺候富婆的样子?”
“你怎么不知道林富婆就好这口?”
“那很变态了。”欧阳媛扶额。
“咱们能不能不提陈以声?”池锦忍不住吐槽,“这个世界怎么了?但凡是个会喘气的男的都能成为话题中心。”
看两个女生脸色都不太美妙,秦显成连忙转移话题。
“行行行,不说了!哎,媛姐,”他转向欧阳媛,带着点讨好,“我约了个挺火的网红专访,真不跟我去跑一趟?练练手?”
“不愿意。”意料之中的回答,“有目标会迷路,我的人生
是散步。”
秦显成还想再劝,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显成哥?”
三人抬头,金尧佳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端着餐盘站在桌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甜美笑容。
“嗯?”秦显成愣住。
“那个专访……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金尧佳眼波流转,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崇拜,“一直没机会,其实我特别想跟你学习学习!”
大小姐驾到,秦显成又惊又羞,脸唰一下变红:“啊?你?咱俩?”
金尧佳笑着点点头:“嗯!一直没有机会,其实我很想和你学习一下!”
秦显成紧张地站起来挠挠头,支支吾吾不知所措。连池锦都看出来了金大小姐散发出来的粉红泡泡,拉着欧阳媛识趣地先走一步。
……
由于心情不错,池锦主动约桃子一起在家里煮火锅。下班后她去菜市场买食材,让桃子先回家准备锅碗瓢盆。
不谈到桃子男朋友的时候,两人相处的模式恢复从前,活脱脱闺中密友的样子。
池锦闲聊起工作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说到最近几天“性情大变”的陈以声。桃子追问几句,她越说越来劲。
桃子嘴里塞着裹满麻酱的肥牛,听得两眼放光,等池锦话音稍歇,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说上次送你回来的不是什么老头吧!得,绝对要潜规则你。”
“啊?”池锦刚夹起的虾滑差点掉回锅里。
“第一,你刚才叨叨半天的那个什么金大小姐,跟陈阎王绝对清白!他那天那么爽快答应‘可以’,根本就是想亲自送你回家!但又不能直接说‘我送你’,怕吓着你或者显得太刻意,刚好那个金什么凑上来,完美打了掩护。至于金小姐嘛……看她对你那个男同事放电的劲儿,对谁都像春风拂面,不足为虑。””
她灌了口冰可乐,继续推理:“第二,你搞副业被抓包那事儿,到现在连个小水花都没有,甚至你还干得风生水起,这说明什么?说明他陈大主编压根儿没打算拿这事儿做文章!搞不好啊……看你这么辛苦搞钱,人家心疼着呢,只想默默支持,从来没想过拿这个当你的小辫子!”
“停一下桃子,他已经结婚了。”
“啊……这。”桃子不肯死心,“你见过他老婆?”
池锦摇摇头,但是她相信这个传闻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桃子换了个角度:“只是因为你知道他结婚了,所以没把他当作你的潜在择偶对象。如果他没结婚,是你的理想型吗?”
池锦急忙摇头:“不要。你说再多我也不想插足别人婚姻。”
“那怎么啦!又没让你和他搞婚外情,只是说陈以声这卦儿的,是不是你的理想型。”
池锦想都没想就摇头:“他比我大好几岁呢。”
“行吧行吧,”桃子终于偃旗息鼓,耸耸肩,“没劲。不过也对,别招惹已婚男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主儿。”
池锦心想,你分析得挺投入,自己却是个十足十的恋爱脑。
“对了池子,我这个周末回家住。”
“啊?那你怎么不今晚回去吃饭?还能多陪会儿叔叔阿姨。”
“这不是给你赔罪,和你一起吃饭嘛。”
池锦连忙摆手:“啊天呀这多不好意思,那你吃饱了抓紧回去吧,我来收拾。”
桃子也真没客气,风卷残云般扫荡完最后几片毛肚,又灌下大半杯可乐,满足地打了个小嗝,这才抹抹嘴,抓起包风风火火地冲出门。
池锦对着瞬间安静下来、杯盘狼藉的餐桌,无奈地笑了笑。她把电视打开,随便调了个台当作配乐,悠闲自在地吃着火锅。不过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池锦立刻擦了擦手,边调低电视音量边按下接听键:“喂,妈?我正想着给你打个电话呢。”
“吃饭呢?”
“嗯,和室友一起煮火锅。”
“和你那个小室友相处得还挺好的?”
“嗯嗯,老样子。”
池锦开了免提,腾出手去捞沉在锅底、已经凉透发白的虾滑丸子。
“跟你讲个正经事!”妈妈的语气瞬间切换,变得严肃又急迫。
池锦猜测是考公考编报名,她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听冰啤酒。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催促:“你舅妈今天专门跑来和我说,下周有事业编考试。你看到没?我看你的专业能报的岗不少,试试!”
“我舅妈天天就想看我笑话。”池锦不满地说,“你别管她了好吗?我不考,永远不考。”
电话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痛心疾首:“那你就让你舅妈看笑话啊?”
果然,这通电话的“正题”永远只会围绕这个圆心打转。
池锦放下筷子,正色:“为什么不考公务员就会让别人看笑话呢?我现在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做得挺好的。”
“你是太年轻,不懂得旱涝保收的好。今天有饭吃了,明天呢?人家单位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
“我们上司说不会不要我的。”
“那是你老板,又不是你亲妈。你这一辈子只有爹妈是真的为了你好。”
池锦捏着冰凉的啤酒罐走到窗边。厨房窗外是城市夜晚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似乎都有一个被家人“规划”着人生的灵魂。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来,手机那头的火力依旧猛烈。
“锦锦啊,不是妈啰嗦,而且你年纪也一点点长大了,要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就算你不考公务员,也找个体制内的。”
“妈。你别说了。”
“又嫌我烦?当妈的有几个不唠叨的。我和你说啊,你舅妈给你介绍了一个税务局的公务员,虽然学历没有你高,但小伙子家就是市区的,独生子。待会儿你找你舅妈要!你赶紧加上人家微信聊聊!”
“这么好的条件,我舅妈不先介绍给我表妹?估计缺胳膊少腿吧。”
“你就成心气我吧!等你把自己耽误到快三十,介绍的对象不是离过婚带孩子的,就是些歪瓜裂枣。趁着现在年轻,有资本,就得抓紧!”
“我们公司到处都是三十没结婚的。”
“所以说你们公司不行。”
池锦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冰凉的液体带着决绝冲下喉咙,那句话脱口而出,像淬了火的刀锋:“结过婚有过孩子怎么了?要是我真喜欢,我就给他小孩当后妈!”
“嘟——嘟——嘟——”
忙音骤然响起,电话那头气得挂了电话。
池锦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丧气地将冰啤酒一饮而尽,心里沉甸甸的,又闷得慌。妈妈描绘的那种“安稳”未来,确实清晰,但底色却让她感到一种窒息的灰暗。考公、相亲、回老家、结婚生子……每一步都像被设定好的程序。而她现在的生活呢?哪怕是些细碎的、充满不确定性的“不安稳”,在她心里,却比那个被规划好的“铁饭碗”更鲜活,更有吸引力。
第9章 .师兄在上
赛博克不出意料地夺了冠,岳凯儒以微弱差距再度遗憾摘银。《面孔》纸媒和体育面孔专栏出稿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虽然选择了亚军的小众赛道,文笔不错,金句频出,但反响一般,销量持平。
“业内口碑其实不错,新媒体那边的数据反馈也还可以。”茶水间里,江叙欢温声安慰趴在桌上闷闷不乐的池锦,“别太往心里去。”
池锦蔫蔫地点点头,心里像堵了团浸水的棉花。她本指望靠这一仗漂亮翻身,结果只是条咸鱼翻了个面。
说到底,还是怪自己能力不足:“谢谢欢欢姐,可能是我有点眼高手低了。”
“好啦,调杯咖啡提提神,回去干活儿吧。”江叙欢拍拍她的肩,声音压得更低,“你看这低气压,连小秦都不敢凑过来跟你说话了。可别让有些人瞧见你这模样。”
池锦勉强坐直:“我没事,欢欢姐。就是……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没把握住。”
“不甘心就拿出行动来,动动嘴皮的功夫谁都会。”
江叙欢闻声站起来:“主编。”
陈以声的目光越过江叙欢,落在池锦身上,像审视一件不合规的稿件:“工作时间在这里偷懒?编辑部不养闲人。”
池锦连回嘴的力气都提不起,耷拉着脑袋,跟在江叙欢身后往办公室挪。眼看就要回到自己的工位,
身后那催命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得足以让整个开放式办公区都听见:
“池锦,来我办公室一趟。”
池锦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他明明可以在茶水间直接说,偏要等她回到工位区域再扬声召唤,分明是当众给她下马威。
“不要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天才编辑。”门一关,劈头盖脸的训斥便砸了下来,不留半分情面,“市场不会围着你的情绪和预期转。看看A组现在是什么氛围?你心情不好,就要整个团队跟着一起丧气?”
池锦本就心烦:“……我难受一下都不行吗?公司哪条规定不准员工有情绪?”
“专栏没出差错,数据也没滑坡。仅仅因为没达到你个人的预期值,就得让全办公室陪葬?”陈以声的声音冷得像冰,“《面孔》开刊以来,成绩不如意的专栏多了去,哪个像你这样把情绪挂在脸上影响所有人?编辑部不是你的个人秀场。如果你连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我可以帮你申请调到其他清闲杂志养老,正好遂了你的愿。”
池锦又生气又委屈:“我也没在工位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吧?我自己去茶水间冷静一下,欢欢姐来安慰我,你偷听什么?再说了,这篇专栏您也有参与,你难道不希望有个好结果吗?”
“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陈以声寒声道,“我那点所谓的‘参与’,不过是基于主编立场提出的客观建议。你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我只是不能这么轻易地将一次不成功抛在脑后。”
“但你愚蠢到了把这种情绪带入了接下来的工作。”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池锦越想越气,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几步冲到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我怎么恶贯满盈了要被你这么针对?你这么好心连下属的情绪问题都要干涉,要不要去关心下食堂的保洁阿姨,她前天刚刚离婚。你要不要出于人道主义做一下她的心理医生?”
一句比一句尖锐的顶撞,噎得陈以声脸色铁青。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才留我到现在的吧?我一没表功二没违规,就情绪不好也要被针对吗?”
看着他那张毫无柔和可言的脸,池锦更生气了:“你们给我开多少钱还要我每天阳光明媚的上班?我又不是蒙娜丽莎我用得着成天微笑吗?你不是也每天扑克脸颐指气使骂这骂那的吗?就你这张嘴,怪不得只能和山顶洞人交流了。”
“池锦。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语气平平。
“知道,我的上司嘛,陈以声陈大主编,杂志社的中流砥柱。”池锦一字一句直戳他肺管子。
果然作为上级,就不能给下级一点好脸,否则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蹬鼻子上脸。
陈以声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绷得死紧,似乎在极力压制翻涌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