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在这儿和我侃侃而谈。
向似锦没忍住腹诽道。
“当然。”秦予淮胸有成竹地说:“我当然会让她知道我的感情,并且我会堂堂正正地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再展开追求……”
向似锦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如捣蒜。
“……不像某些人。”秦予淮说。
“嗯?”向似锦点头的动作停了,她皱眉,有些不解。
秦予淮平静地与向似锦对视,片刻后,他微微扭头,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那的林千礼的。
他朝林千礼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对向似锦说:“向似锦,你知道吗?林千礼在我面前的样子,和在你面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当秦予淮提及林千礼名字的时候,向似锦浑浑噩噩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明。
她很快地就联想到——方才他所说的某些人,指的是林千礼。
她叹了口气。
但还没等她开口,秦予淮就自顾自地说:“林千礼这人,总是刻意在你的面前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以此来激发你的保护欲。”
他扶了扶镜框,眼底嘲讽的意味更浓了,“你知道吗?他表达喜欢的方式真的很下作,上不了台面。而你,也一直是他所有计划中的一环,一个会因为他装出来的软弱而心软的人。”
秦予淮问:“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你就不害怕吗?”
“谁两面三刀?”向似锦的身体有些无力。
她再次将掌心贴向冰冷的栏杆,借着刺骨的寒冷,让大脑保持清醒。
她冷冷地看向秦予淮,“又是谁表达喜欢的方式下作且上不了台面?”
“当然是他……”
“如果是因为之前你和千礼碰面的时候,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带着一些敌意,那么在这里我替他向你道歉。”
向似锦打断了秦予淮的话,她一扫方才糊涂的样子,声音绵软,却显得气势逼人,“但是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你们之间的每一次敌意与攻击,也称得上是有来有回,你完全没有必要趁着他不在场的时候,在背后说这些话。”
“你当着我的面攻击千礼,又何尝不是一种两面三刀的行为?”
向似锦怒气冲冲,打得秦予淮一个措手不及。
他有些错愕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是你因为不了解林千礼!”
“我不了解他,难道你了解他吗?”
“……好,你先听我说。”秦予淮深吸了一口气,说:“高二那一年,唐佑在三中和林千礼发生口角,他们两个人约好了在校门口的巷子内解决问题……”
当唐佑的名字出现时,向似锦突然觉得……秦予淮的脸有些熟悉。
在她思考的时候,他继续说:“那就不是一场单方面的围殴,是商量好的!但林千礼在面对你的问询时,就表现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他才是无辜的那一方。但其实向似锦,你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他在你转身后露出的表情吧?”
“那不是单方面的围殴吗?”向似锦冷冷地瞥了秦予淮一眼,“六七个人蹲在校门口堵他,因为他会你口中的装可怜,所以他就不是完美的受害者?那如果我没出现呢?”
秦予淮被向似锦怼得一噎,但还是强词夺理。
“他分明就有能力自己一个人解决!”他越说越激动,“可是他却故意装成弱者,让你去同情他,让你去替他出头!”
“所以呢?”向似锦反问,“一个人能应付,就代表着他需要一个人应付吗?”
她话没说完,但秦予淮已经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一切的出发点,都在于她愿意。
她愿意一直陪在林千礼的身边,她不介意林千礼在她面前装成弱者,同样,她会一直支持他、保护他。
可凭什么?
秦予淮的喉结上下一滚,“你根本就不明白!他根本就不需要你的保护!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你喜欢他而耍的手段罢了!”
“我明白。”向似锦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温和的双眼因为高热正微微泛红,她看向秦予淮,说:“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你觉得我会分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是在演戏,什么时候是真情流露吗?”
一阵湿冷的寒风吹来,向似锦打了个寒颤。
隐约间,她突然发现,半空中似乎正在往下掉落银白色的碎屑——
她鬼使神差地接住了其中一瓣雪花。
雪花在落入掌心的瞬间,化了。
“我很早就发现他有的时候哭,只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
她轻笑了一声,“但这又什么错呢?眼泪为什么就不能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呢?难道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值得被保护吗?”
“虽然我也是这两年才意识到,原来他演戏是只演给我看的。”
向似锦有些沙哑的嗓音微妙一顿,笑了,但秦予淮却知道,她不是在对他笑。
“但他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喜欢他、想让我多在乎他一点罢了。”
“我不是他计划的一环,我是他计划的终点。”
第102章
向似锦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
既然她已经决定为了这场初雪去山上团建,那么她就不会因为自己身体的小毛病而放弃。
况且,在出发之前,她就告诉他,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点小症状。
可林千礼有些担心——
在这种事情上,向似锦的嘴,不大可信。
因此,当他站在露台下方,看见向似锦与秦予淮时,他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她的脸色——苍白、虚弱、有不自然的潮红。
果然在骗他。
很有可能她正在发烧。
林千礼和摄影社的成员说明来意,走上了露台后,听见了秦予淮与向似锦之间略显激烈的对话。
当秦予淮毫无顾忌地在向似锦面前撕开他一贯的伪装时,林千礼不可否认——他害怕了。
他害怕地想要上前阻止秦予淮,害怕听到她因此对他失望的发言;
他又有些茫然,他不清楚此刻的状况,自己上前是否合适,他也不知道隐瞒与坦白,哪一种抉择更好。
但他想尊重向似锦的知情权。
推拉窗前,是他几次想要迈步却后退的犹豫。
直到肉眼可见,向似锦好像有点站不稳了——
“在乎你?如果他在乎你,会放任正在生病的你,来这么偏远的山上看什么遍地都是的初雪吗?”
秦予淮的脸涨得通红,“又怎么会明明喜欢你,却一拖再拖,不敢告白……”
话音未落,争执声中响起了窗框轨道的异响。
林千礼沉着一张脸,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径自走向向似锦,在她一脸的茫然中,给她戴上了外套的帽子。然后,挡在她的前面,看着秦予淮。
那是他的阿锦,人生中的第一次雪景,不是遍地都是的初雪;
那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阿锦,是他过分珍惜,而患得患失的感情;
他是胆小鬼,但这一切和秦予淮无关。
林千礼的手垂在身侧,就在他转身面向秦予淮时,背部传来了温热的挤压感。
他微微一怔,开口道:“如果你在乎她,你就应该知道现在的她正在生病、正在发着高烧——你的感情再重要、再真挚,也不是让她发着高烧在雪天里承受你情绪的理由。”
“而我要怎么做,那是我和阿锦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向似锦的耳朵微微发烫,高热带来的耳鸣声久久萦绕在耳畔。
她扬起头,看见了林千礼的后脑勺。
她迟缓地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热的眼皮,最后戳了戳林千礼冲锋衣的后背——是凉的。
好冷啊。
她垂眸,看见了自己被林千礼攥在掌心的手,犯起了嘀咕——
明明平时他的手都是很烫、很热的,怎么现在却这么凉,是幻觉吗?
她好像听见了林千礼与秦予淮在争吵,但一个字都没听清,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好冷啊,为什么这么冷。
向似锦犹豫了片刻,轻轻抽出了被林千礼拉住的手。
她将脑袋上的帽子系得更紧了一些,但没用,寒气仍是无孔不入,摧残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她低头,将掌心合拢,一块儿搓了搓,还不忘朝冻得发红的手吹了口气,还是很冷。
在帽子中的脸蛋被烧得红扑扑的,取暖无效后,她不耐烦地一撇嘴。
她歪头看了眼秦予淮与林千礼,认真地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好一会儿……
叽里咕噜说啥呢,乱七八糟的。
她在林千礼的身后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
但很快,又有新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鬼使神差地发现,林千礼的冲锋衣衣摆是宽松的,她自顾自地掀开了他外套的一角。
趁着他的注意力全在秦予淮身上,她又悄咪咪地将毛衣掀开了一个小孔,冰凉的手感受到了他身体的热气,几乎是本能的,向似锦将手贴上了林千礼毛衣下最温暖的……
“啊————!!!”
空旷的露台上,响起了林千礼毫无形象的、杀猪般的惨叫声。
他凄厉的喊声彻底打破了向似锦浑浑噩噩的状态,她睁大了眼睛,才确定,方才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不是因为高热带来的幻觉,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她倏地站直了身体,狐疑地左看右看,大脑飞速运转的第三秒,她迈开步子就朝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