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了一声,“围巾手套还分男女吗?”
“当然。”向似锦微微皱眉,“如果不分的话,这个手套怎么会这么合手?”
她把手伸到了林千礼的面前,挥了两下。
林千礼又笑了,“那你说,我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合你手的手套?”
向似锦将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心里嘀咕道:我哪儿知道,手套不都差不多嘛。
她抬眸,打量了一下林千礼,轻声道:“手套和围巾都是手织的吗?”
“嗯。”
“你亲手做的?”
“是啊。”
大脑宕机的十秒之后,向似锦瞪了林千礼一眼,说:“你给谁做的?我不要你织给别人的礼物。”
林千礼的笑容一僵,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向似锦一眼,说:“……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八号啊。”向似锦一脸坦然,“八号又怎么了?”
林千礼毫不犹豫地用指腹戳了下向似锦的额头,说:“所以八号是什么日子?!”
他有些反常。
向似锦看着他的黑脸,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终于……
她一拍手,恍然大悟,“……我的生日?”
林千礼没吭声,点了点头。
她再次垂眸,看着围巾和手套的颜色,都是她喜欢的明黄色。
她开口:“……所以这些是我的生日礼物?”
林千礼被她气笑了,“阿锦啊,你的脑回路怎么一阵一阵的。”
他将向似锦的两只手托在掌心,两人四手,隔着羊毛手套相碰。
他轻声道:“所以,这个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不是给别人的。”
刺骨的寒风从脚边掠过,吹动了额前细碎的发丝。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间,热意攀上耳垂,开始不受控制——
她重重地吞咽了下口水,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
谁在拉我的裤子?!
她往后退了一步,而裤子上的拉力让她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林千礼想要抓住她,却没来得及。
只听“噗通”一声,向似锦坐在了雪地上。
但积雪很厚,她也穿得多,所以并不疼。
睁开眼,是一个扎着麻花辫、带着红色帽子的女孩。
小女孩年纪不大,看起来才六七岁,正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向似锦。
对上眼睛的一瞬间,因为摔跤而起的怒意烟消云散。
小女孩又往向似锦的方向走了走,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对不起,你和哥哥可以和我们一起玩打雪仗吗?我们缺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站在花园那一头的,是三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孩。
而加上她和林千礼,正好六个人。
她的表情真挚,两根麻花辫垂在婴儿肥的脸侧,显得可爱极了。
向似锦轻笑了一声,一骨碌从雪地上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积雪,与林千礼匆匆对视一眼,牵起小女孩的手,应道:“好啊——那我们来打雪仗吧!”
两个大孩子和四个小孩子,组成了三对三的雪仗小分队。
比起这些就出生在北城的孩童们而言,从未见过雪的向似锦显得兴奋多了。
她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搓雪球的工作,但刚蹲下来,目光再次落在了手套上。
她犹豫再三,趁着林千礼站得远,没注意,将手套脱了塞进了口袋中。
积雪是松软的。
在温热的掌心中,逐渐被揉搓、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在她专注于搓雪球时,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欢呼声、闪避声在耳畔响起,她也不自觉地被感染,笑容咧得更开了。
蓬松的积雪随着挤压,在掌心化作沉甸甸的凉意。
眼见搓了不少的雪球,向似锦刚准备站起来,寻找攻击对象,就感觉一道急促的凉意砸上了小腿。
她低头一看,雪球在她的小腿上炸成了一朵白花。
是林千礼。
他满眼笑意地看向似锦,但手上搓雪球的动作却没停,
“阿锦,等你搓好雪球,你们可能就要输了噢~”
“好哇,你搞偷袭!”向似锦应道,但她还没来得及回击,两个松散的雪球就朝林千礼飞去。
只听“啪啪——”先后两声,雪球再次炸开。
“哼,我们才不会输呢!”
向似锦循声看去,只见刚才拉住她手的小姑娘,正双手叉腰,一脸的气宇轩昂。
似乎觉得这样气势不够,还挺起胸膛哼了一声。
向似锦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对啊,我们才不会输!”
六人愣是在雪地上有来有回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每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停下。
雪停了之后的天空是湛蓝色的,带着热意的喘息声与满是寒气的沙沙声交织在一处,构建了一个别样的小天地。
一个在南方小城长大的向似锦,从未体会过的小天地。
“姐姐~我们要回家吃饭了。”
小姑娘站在最前头,又轻轻拉了拉她的裤子。
“好。”向似锦搓雪球的动作一顿,“那你们快回去吧。”
在道别声中,四个孩子逐渐远去。
林千礼走到她的身边,两人的目光却仍是落在她们的身上。
只见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右手高高举起了她红色的小铲子,像只领头羊一样领着剩下的三个小伙伴越走越远。
隔着老远,向似锦都看见了她高高扬起的下巴,骄傲、自信。
她蹲下身,说:“她好可爱。”
“嗯,像小时候的你。”林千礼笑着应道。
可他回过身,一眼就看见了向似锦被雪冻得通红的手,她仍旧抓着雪,而她面前的,似乎是刚用雪堆成的……雪人?
“阿锦。”林千礼眉头微蹙,沉声道。
语调一扫方才的笑意,有些严肃。
向似锦立即一脸心虚地站了起来,将手往身后藏,“昂,怎么了?”
眼神左瞟右瞅,就是不看林千礼。
林千礼往前逼近了一步,拉住了她的小臂,“你说呢?”
他的身上还带着刚运动过后的热气,逼近的瞬间,向似锦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抿了抿唇,扫过了他同样被冻得通红的手,说:“……你的手明明也被冻红了。”
“我又没生病。”林千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拉过向似锦的手。
他没有带多余的纸巾,只好用自己的手套,将向似锦手上的残雪与水珠一点一点擦干净,“不是给你戴手套了吗?”
“……手套碰了雪会湿。”
“但是你碰了雪病情可能会加重。”他没抬头。
“不会啦……你想想,在宁城的时候,我健壮如牛,头天发烧,第二天烧退了还能生龙活虎的。”
“这是在北城。”
“而且,手套湿了,我可以洗。”
他瞥了一眼心虚的她,笑了,“湿了的手套可比发烧耍无赖的你好应付多了。”
“谁耍无赖啦?!”
面对向似锦的质问,林千礼只是笑。
等他轻车熟路地重新给她戴上手套后,才蹲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这一“坨”雪,问:“你堆的……这是什么?”
“蛋糕啊。”向似锦理直气壮。
“……蛋糕?”林千礼眉头蹙了起来。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面前的这一堆东西。
上一层雪就好似肥嘟嘟的肚皮耷拉在下一层雪上,雪没有体积没有厚度,有些软趴趴、乱糟糟的,像……
林千礼猛地甩了甩脑袋,将那不该存在的形容词从脑海中剔除。
好半晌,他才将信将疑地开口:“噢……原来是蛋糕啊。”
尾音刚落,耳畔响起了向似锦不满的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