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礼成为了向似锦眼中的千万分之一。
向越吟想,没关系的。他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是她眼中那微不足道的千万分之一。
可这千万分之一,似乎在某些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争抢、在改变。
向似锦愠怒的语调比屋外的暴雨还要冰冷,一瞬间将向越吟心底那阵肆意燃烧的火焰浇灭。
只余下一丁点的火星,还在苟延残喘。
再度开口时,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沾染上了一些无法忽视的颤音。
他轻声道:“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兄妹。”
“可林千礼也不一样啊,林千礼他……”
向似锦脱口而出,但话至一半时,她停下了。
林千礼……
他不一样在哪里?
不一样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吗?
不对,那也得我是姐姐。
彼时的向似锦还找不到答案,正如向越吟的问题一样——
向越吟:“他有什么不一样?”
而向似锦却回答不出来。
但至少,不会是兄妹。
作者有话说:
在瓢泼的雨声中,客厅的地毯上躺着的是——
睡姿略显文静的林千礼,以及将其中一条腿横跨在他的腰腹上、四仰八叉的向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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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请潘周聃!(对不起
有请四仰八叉的向似锦!(我错了,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个梗的声音。。。
第12章
那天两兄妹之间的争吵,终结于赶回家的向以桃——
向以桃冲进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她飞快地走进屋内,目光触及安然无恙的向似锦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的担忧在瞥见向越吟后,又再度转化成了错愕。
她察觉到了他们之间不对劲的气氛,选择先转移话题,“越吟,你怎么今天就到家了?不是说兼职还有两天吗?”
“提前结束了。”向越吟轻咳了一声,“正好朋友有车,就送我回来了。”
他不可能告诉她们,在得知家中停电、且只有向似锦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选择了返程。
并且,在因为台风多处客车停运的情况下,几经辗转才能回到家中。
他轻描淡写地拂去了自己赶回家的真正原因。
在向越吟前往北城上学的第一年,他见识到了来自大城市的高中生。
与宁城这个南方小城不一样,北城的经济繁华,他们能够拥有很多普通小孩儿无法体会到的教育资源。
这是过去的向越吟从来不敢奢想的生活。
他在北城上学,课余时间除了辗转奔波于各种家教兼职,就是抽空体验这个繁华的大都市。
也就是在他游历城市时,他偶然间留意到了那些在北城的女孩儿们对于记录生活的热情。
她们用着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在方寸之间留下了自己青春最艳丽的模样。
这让向越吟想到了向似锦——
向似锦也到了爱美的年纪了。
嗯,给她买个相机。
那是向越吟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但他刚确定了这个想法——脑海中就莫名闪过了小时候向似锦掉了两个前门牙追在他身后的模样。
他脸上的笑容一顿,猛猛甩了两下脑袋,将这个画面甩了出去。
从那天之后,向越吟开始增加了自己做家教的时间,并且将大部分的工资攒了下来。
那年,数码相机还很贵。
本就条件不好的向越吟,决定给向似锦买一个胶卷相机。
国庆那三天的兼职,就是用来填上这个缺口的最后一笔资金。
争吵的当天,他独自一人去了宁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带回了那个款式有些老旧、但依旧好用的胶卷相机。
将相机交付给向似锦的时候,向越吟收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回礼——她兴高采烈的笑容;
以及他最不想要的回礼——那对于上午争吵时的道歉。
欣喜从向似锦的脸上一闪而过,余下的便是沉默与纠结。
早晨那场刚睡醒时的争吵,于她而言,是陌生和不解的。
直到收到相机的前一刻,她都没有摸透那场争吵真正的原因,就像小的时候,她也不明白向越吟为什么总是不高兴也总是冷脸。
所以她只能笨拙地用孩提时候的方法——
“哥,对不起。”
向似锦的声音微弱,却像一把绵针,细细密密地洒在了向越吟的心上。
“我上午不该和你发脾气,我就是觉得……”
在细密的痛感蔓延开前,向越吟先一步打断了她,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他扯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向似锦的头发,又重复了一遍,“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为我那不该存在的心思,和无法控制的妒意。
向越吟的突然低头,让向似锦愣了一下。
她语塞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那你一颗我一颗?”
向越吟:“什么?”
遇见向越吟的那一年,向似锦五岁,是她和向以桃生活的第五年。
向越吟和那些被父母丢弃在盼江福利院门口的孩子们并不一样,妈妈说,他是自己走到福利院门口的。
他迈着自己蹒跚的步伐,走在零上几度的宁城街道,不断被潮湿阴冷的寒风侵蚀。
最终,高热让他倒在了福利院门口,被向以桃发现。
决定收养向越吟的那一天,向以桃告诉向似锦——
高烧带走了向越吟关于过去的记忆,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留在福利院内,和其他的孩子生活。
如果你同意的话,妈妈让他当你的哥哥好不好?
向似锦懂事地点了点头,说,“好。”
从那一天开始,五岁的向似锦就拥有了一个大她三岁、冰冷、沉默、待人疏离的哥哥。
两人之间的关系总是维持在:她示好,他无视,她示好,他无视,她示好……
他恼羞成怒。
他将她从向家二楼台阶上推了下去。
坚硬的墙体磕伤了向似锦的脑袋。
当向越吟注意到她头上鲜红的血色后,向似锦同样也察觉到了他眼中蔓延开的恐慌与无助。
那天,向似锦告诉向以桃,是自己下楼梯没注意,不小心踩空了。
两兄妹之间的第一次“争吵”,终结于福利院小院内的那棵芒果树。
向越吟推开窗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头上包着纱布,身手矫健爬上芒果树的向似锦。
树荫间,她那双含笑的眼眸在看着自己。
她因为爬树有些脏兮兮的小手,正一手抓着一颗青绿色的芒果。
八岁的向越吟察觉到了向似锦突然勾起的一抹坏笑,然后那颗较大的绿色芒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朝他丢来——
疼痛,落在了脑门上,红色的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在了他额头上。
有仇必报向似锦,用一颗尚未成熟的芒果,还击了向越吟的失手。
五岁向似锦的笑容还历历在目,在愣神间,倏地与眼前十六岁的她笑容重叠。
他听见向似锦说:“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决定一会儿去福利院摘俩芒果,咱们一人一颗。”
他也听见了自己笑着应道:“你可得了吧,人好不容易挺过了台风的摧残,结果还躲不开你这小馋猫的嘴。”
“哼,我能把它吃秃了。”
他们的争吵,似乎再一次终结于那棵芒果树。
·
四号,台风正式从宁城过境。
比前几年还要迅猛的风,给宁城带来了不少损害。
而其中与向似锦最近的,便是那在厨房窗前刚栽种没多久的小树被狂风拦腰折断。
她从卧室的窗口往外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