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越吟与向似锦对视了片刻,幽幽地说:“怎么?你今年在自己包的饺子里下毒了?”
“呸呸呸——”
闻言,向似锦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大过年的,乱说什么呢。我这是特意盛出来给你的!”
“你吃不吃,不吃我……”
说着,向似锦就伸手去够那被自己推到了向越吟面前的饺子。
“吃啊,怎么不吃。”
一见向似锦急眼了,向越吟赶忙挡住了她伸向盘子的手,立即用筷子夹起了一个饺子。
“哼,饺子馅都是老妈弄的,要下毒我也没机会啊。”
向越吟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咬了一口饺子,说:
“那说不准,你这个厨艺,跟下毒也没……”
话音未落,牙齿重重地落在了那饺子中的硬物上。
他眉头一皱,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一个硬币出现在了向越吟的掌心。
见状,向似锦一改刚才还有些不高兴的神情,咧嘴一笑,“嘿嘿。”
“我说呢。”
向越吟将硬币往盘子中一放,继续吃起了剩下的半个饺子,“我说你刚才盯着饺子下锅的时候,非要单独把自己包的饺子捞出来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那肯定啊。”
向似锦一脸骄傲地扬起头,“去年老妈包的硬币饺子太少了,本来一开始都是在吃饺子,最后成了找硬币大赛啦。”
“你小时候也找。”
向越吟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仅找,你还抢,自己碗里没有,就去抢别人碗里的。”
向似锦轻哼了一声,“那能叫抢嘛?”
向越吟看着她一脸的理直气壮,想到某一年邓琼安与林舟出去旅游过年,将林千礼短暂地寄养在了向家。
那天向似锦运气差到爆棚,一个硬币都没在自己的饺子里吃到,反而是林千礼,一连找到了两个。
向越吟微启唇瓣,口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说那不叫抢?”
他咽下了口中的饺子,“你当时都薅着林千礼的头发,非要他把最后一个给你了,还不是抢?”
“我什么时候薅他头发了!”
向似锦瞪大了双眼,有些心虚地说:“我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抓了一下他的刘海。”
“轻轻?”
“嗯呐。”
向似锦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摇摆不定,“不信你问千礼,我绝对没薅他头发。”
“得了吧。”
向越吟没好气地切了一声,“林千礼这小子,现在你说啥是啥,他没半个字异议。”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当时那土匪样,那小子要是不主动给你,多半得挨揍。”
“你胡说。”
向似锦摆了摆手,“哎呀——人是会长大的!而且好汉不提当年勇,反正今年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勇?”向越吟重复了一遍。
“我的好哥哥,咱能不要这么咬文嚼字吗?”
“好吧,那你说为什么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话音未落,向越吟的牙齿穿透向似锦擀的有些厚的饺子皮——
咔哒一声,他似乎知道了。
向似锦再次咧嘴,灿烂的笑容沐浴在灯光下,深深地映在了向越吟的眼底。
她轻声说 :“今年,我包的每一个饺子里面都塞了一个硬币,这个好运气谁都别想跑!”
这顿饭结束得比较早,太阳还没落山,一个一个小萝卜头们都吃饱了,开始跑到院子里玩了。
向越吟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看着在桌那一头收拾的向似锦,说:“我看你的饺子没有混在我和妈包的饺子里面,为什么?”
“你不会真嫌弃自己包的饺子丑吧?”
“你觉得有可能吗?”
向似锦抓着抹布的手一顿,她抬头对上向越吟的目光,“那么多硬币塞在饺子里,有的小萝卜头才那么小,不小心吃进肚子里算谁的?那肯定是提前分好啦,不然大过年还得跑医院。”
“那你放在厨房里的那两桶饺子呢?”
“……”
向似锦将自己面前的桌子收拾干净后,凑到了向越吟的面前,殷勤地说:“哥哥~”
向越吟手下的动作一顿,眉头止不住地跳了跳,“……干什么?”
“帮我把我这份洗了呗?”
向似锦笑眯眯地将自己收拾的那叠碗筷放在了向越吟的面前。
“想都别想。”向越吟的拒绝脱口而出,他利落地拿起了自己的那份转身走向厨房。
向似锦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哥——”
向越吟瞥了一眼一脸谄媚地站在自己身边的向似锦,“吃饭前说好了这碗一人一半。”
“这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嘛?”
向似锦尴尬地笑了下,“再晚点我可能就赶不上回来的末班车啦。”
“哗——”的一声,水流从水龙头中喷涌而出。
向越吟眉头微蹙,说:“现在都这个时间了,收拾完估摸着春晚也要开始了,你大晚上的跑哪儿去?”
向似锦一挥手,“哎呀,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管。”
“大人?”
“……小孩儿的事情大人也少管。”
向似锦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向越吟沉默了许久,才冷声道:“我必须告诉你,林千礼的老家距离这里山路十八弯,你这个点坐车,我估摸你大晚上要在山里跨年了。”
“谁说我要去找林千礼啦?!”
作者有话说:
林千礼:虽然我没出场,但是该有我的戏份一个不少。
第43章
向越吟洗完碗的时候,墙上的钟表指向了七点半,距离向似锦出发过去了大约一个小时了。
那提前被向似锦盛出来的两个保温桶的饺子,也被她带走了。
福利院的孩子们手中正抓着向以桃买回来的仙女棒,在院子内打闹着。
向越吟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玩闹,转身走向了天台。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向似锦正抱着其中一个保温桶,坐在驶向柳念真家方向的公交车里。
而另一个保温桶,在出发前,被向似锦留在了家中。
·
柳念真站在自家的院前,冬日的宁城天黑得格外快。
那国庆时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小院,此刻只剩下了与黑暗融在一处的萧条。
耳畔拂过的冷风,吹来了不远处邻家的烟火气。
呜呜作响的风声中,还有孩童们欢快的跑闹声,但这些声音哪怕再快乐,柳念真都清楚地知道这都不是属于她的。
她站在院中,默默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止不住地颤抖。
属于她的,是身后那恼人的对话——
“哎呀,妈——”
男人粗犷的声音传来,他一边开口,一边夹杂着几声咯痰的咳嗽,“我都跟你说了,今年让你去我那儿过年,之后呐,我给你养老。”
“得了吧。”
奶奶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在柳念真的耳畔格外清晰,“早些年我还能下地干活的时候,都没指望上你,现在都老了,牙都快啃不动东西了,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我,要给我养老了。”
“正是因为你老了,需要人照顾了啊。”
男人的声音里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的目光扫过奶奶正在包的饺子,说:“妈,你就别包这什么破饺子了,这有啥好吃的啊,你跟我回家,什么山珍海味吃不着啊?”
“用不着,我一个老太婆都这个年纪了,吃点饺子挺好的。”
“……”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但柳念真的内心却逐渐翻江倒海。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称呼屋内的柳安平为她的父亲——
一个在她幼年就将她抛下再婚另娶的男人,这么多年里对于自己这个被丢在老家的孩子从来都不闻不问。
事到如今,在这个本该她和奶奶快乐度过的除夕夜,如同不速之客一般到来。
他口口声声说着,要将奶奶接走,给奶奶颐养天年,可……
“妈,不是我说啊。”
柳安平咳嗽了两声,又开口了,“你看看这个老房子有啥好的啊,又破又潮的,你跟我去海城,那儿的房子我刚翻修的,两层呢!不比这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