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千礼平静地扫了柳念真一眼,“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没有吃到那个被你洒满了白胡椒的蛋糕。”
“你都没吃,你又怎么知道那个蛋糕上全是白胡椒?”
这一回,她的脸上倒是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柳念真补充道:“吃了就吃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吃。”
林千礼脑海中闪过了第二天回到家,看见蛋糕后两眼发亮的林舟,心满意足地吃下第一口蛋糕后,那诡异的表情,就摇了摇头。
他说:“你就不害怕那个蛋糕被阿锦吃了吗?”
“她不会,我了解她,她不会去动我特意准备给别人的礼物。”柳念真斩钉截铁地说。
林千礼问:“你真的了解她吗?”
闻言,柳念真的脸倏地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林千礼答非所问,“接下来就是今天,你可能都不清楚我和阿锦到底在争论什么,但就是看我们在争吵,所以就盲目地介入我们之间,然后一反常态地没有站在阿锦的身边,而是选择替我说话、替我谴责阿锦……”
轮到柳念真开始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讨厌我,但是联系下你在阿锦面前和在我面前完全判若两人的表现,答案显而易见了。”林千礼将伞立了起来,人也站直了,“你讨厌我的原因,就是我一开始说的那个——因为阿锦。”
闻言,柳念真也缓缓地站直了。
她握着伞柄的手,在微微发颤。
“直白一点就是,因为阿锦是你唯一的朋友,所以你想要独占她的好,想要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不是吗?”
“你又高尚到哪里去呢?林千礼。”柳念真冷笑了一声,“你喜欢似锦对吧?”
“对,我喜欢她。”林千礼坦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不也是想要独占似锦的好吗?”柳念真狠狠地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恐怕所有人,包括似锦的哥哥都能看出来你对她的心思,只有似锦不知道。”
她顿了顿,强压下嗓音里的哽咽,“你知道吗?似锦是我唯一的朋友,是这十七年来唯一一个愿意包容我的敏感、自卑,愿意替我出头,愿意保护我的朋友。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抢了我在似锦心中的位置。”
“……”
林千礼微微蹙眉,他与柳念真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不会抢了你在阿锦心目中的位置的,你一直都是她的好朋友。”
“你懂什么?!”柳念真突然吼出了声,“难道你没有看见过初高中就早恋的那些人吗?他们谈了恋爱以后很多都会因此疏远自己的好朋友,开始整天围着另一半转!”
她突然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就好像他们的生命中只剩下了爱情,什么都没有了,丢了学业、丢了朋友、甚至丢了自我……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似锦因为你变成这样!”
“你说的只是一部分人。”林千礼平静地解释道:“那些一部分人并不能代表整体,并且阿锦不属于这一部分人。”
“你说了并不算。”柳念真应道:“你并不能代表似锦的想法。”
“那你呢?”
“……”柳念真一噎。
“那你呢?在你擅自给她下定义、贴标签之前,你问过她本人的想法吗?”
林千礼没有给柳念真思考的时间,继续说:“你真的了解阿锦吗?”
“我不了解她,难道你了解她吗!”
“我还不够了解她,但应该……比你了解的多一点。”
林千礼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刚才向似锦跑远了的巷子口,他轻声道:“阿锦刚才很难过。”
闻言,柳念真身形一怔。
向似锦那带着委屈腔的“控诉”仿佛还在耳边。
“她刚才那么难过不是因为我。”
林千礼眼眶微微泛红,“是因为你啊,柳念真。”
“明明就是因为你!你不要妄想着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柳念真吼道。
她极力拔高自己的音量,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明明就是因为你和她吵架,怎么会是因为我!”
眼见说不通,林千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说:“你也早点回家吧,晚了就赶不上回你家的末班车了。还有,如果是你淋雨发烧了,阿锦一样会担心。”
话音刚落,林千礼抬腿就要走。
但柳念真却喊住了他,“林千礼……”
她犹豫再三,沙哑着声音,开口道:“似锦刚才……为什么要那么看我?”
作者有话说:
人这一生,有很多种感情,并非只有爱情一种。
友情同样很复杂,且充满了占有欲;
而念真,是一个缺爱、也不懂爱的小孩儿。
第57章
向似锦没有带伞,而回程的路,大雨滂沱。
她推开家门的时候,闻见了空气中的饭香味。
这一点,让向似锦准备拖鞋的动作一愣。
然后,一阵“吱嘎——”的开门声,向以桃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回来啦?”
向以桃的手上还端着她刚做好的清蒸鱼,唇角的笑容在看见浑身湿透的向似锦后,一僵。
她走到餐桌边放下盘子后,快速走到了向似锦的面前。
向以桃抬手抚上了她的脸,说:“你怎么啦?没带伞吗?”
向似锦有些茫然地对上了向以桃温柔的眼睛,问:“妈……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忘啦?”向以桃抬手揉了揉向似锦的脑袋,笑着应道:“昨天不是你缠着我,说要期中考了,要大补,让我给你做好吃的吗?”
胸腔内的心跳声在砰砰作响,眼眶因为奔波而褪去的热意,在向以桃温柔的嗓音下再度涌现。
向似锦紧紧抿着双唇,想开口,却发现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般,艰涩非常,她只好机械地点了点头。
可妈妈又怎么会看不出孩子的脆弱呢?
向以桃往前迈了一步,将浑身湿透了的向似锦揽在怀中。
她抬手摸了摸向似锦的脑袋,温声道:“可怜,我们的小宝贝都淋湿了。”
向似锦瞳孔一颤,她微微弯腰,将脑袋埋在向以桃的怀中,呢喃道:“妈,我忘记带伞了……”
“没事啊。”向以桃应道:“忘记带伞就忘记带伞了,这是小事~”
“可是我的衣服被淋湿了……”
“淋湿了就淋湿了,衣服不就是穿完拿来洗的嘛,也是小事~”
向似锦声音闷闷的,问:“那什么是大事?”
“嗯……”向以桃故作思考地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她说:“你高兴才是大事。”
那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更加强烈,它们卡在了向似锦的嗓子眼,挣扎着想要喷涌而出。
她埋在向以桃的怀中,反复地吞咽着口水,但那种堵塞感依旧存在,让她几近失控。
向以桃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追问她这狼狈的模样究竟是因为什么。
只是一遍又一遍摸着向似锦的脑袋,哼着和向似锦一样走调的歌。
这种无事发生的样子,让向似锦终于忍不住,埋在向以桃的怀中小声哭了出来。
鼻间萦绕着的是对她而言最为熟悉的——妈妈的味道,也是对她而言最安心的气味。
许久,向似锦才抽噎着从向以桃的怀中抬头,她吸了两下鼻子,说:“妈,你唱歌好难听啊。”
“嘿——”向以桃故作生气地瞪大了双眼,食指戳上向似锦的额头,“你这小没良心的。”
“嘿嘿。”向似锦破涕为笑。
向以桃宠溺地叹了口气,说:“走吧?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开饭?”
“好。”向似锦点了点头,她被向以桃推到浴室边的时候,突然刹住了车。
那双刚哭过红肿的双眼,正水灵灵地盯着向以桃。
“怎么了?”
“妈。”向似锦撅着嘴,撒娇道:“帮我洗澡。”
向以桃一愣,但很快又笑了,“你都多大啦,还要妈妈帮你洗澡。”
“……哼。”向似锦双手环过向以桃的腰,抱住了她,“在妈妈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宝宝。”
“好,宝宝。”向以桃乐不可支地应道:“还像小时候一样洗?”
向似锦也跟着乐,“嗯!像小时候一样洗,在那个红盆盆里面洗!”
“那可能不行咯。”向以桃揉了揉向似锦有些湿的头发,“那个你小时候眼里超大个的红盆,现在只有你泡脚桶那么大了……”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度过了短暂又温馨的时刻。
向似锦洗完澡、吃过饭回到卧室的时候,发梢还带着一点湿意。
她几乎是本能地走到了窗边,却在想拉开窗帘的下一秒,手倏地停在了半空中——
隔着窗玻璃和窗帘,她听见了窗外仍旧淅淅沥沥的雨,以及……
那猛地穿透了层层雨幕的斥责声,正急促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不是出门的时候往你书包里塞伞了吗!你怎么淋成了这样?!”
“妈——”是林千礼有些无奈的声音,“雨下得太突然了,我想着也没两步跑回来算了,谁知道越下越大,我现在就去洗澡……”
“有伞不用,那我还给你带什么伞?!衣服淋湿不要洗吗?昨天我才给你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