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形成习惯以后,就会明知故犯的一种期待,万一期待落空了怎么办,万一这些好只是昙花一现怎么办?她该怎么再回到舒适区?
她真的不知道。
桑芙又摇了摇头:“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她真的不会撒谎。
所以脸上犹豫迷茫的神情,即便在昏暗里,也格外清晰地映入庄墨闻的眼底。
他看了半响,开口:“那我教你怎么做。”
“桑芙。”
桑芙微微一怔,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
“伸手,”庄墨闻盯着她的眼睛,继续缓声说,“抱我。”
他说着让她伸手,可是却温柔地松开了她的手腕,给了她自由选择的权利。
桑芙垂下眼睫,迟疑了一瞬,还是轻轻地垂下脑袋,伸手抱住了他。
她的耳朵贴在他胸膛上,似有若无地摩擦着他外套上的温度和纹路。
腰上的手臂又不知不觉地搭了回来,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想和你试一试,是认真的。你听我的心跳,它不会骗你。”
他的心脏跳动规律、有力,像鼓槌一样,一下一下落在她心口,她闭上眼睛,紊乱不安的心跳,好像也随之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你可以不回应,也完全可以对我有所保留,在你准备好之前,你不必焦虑,也不用给我全部的你。”庄墨闻说,“既然提出了想和你试一试,我就不会半途而废,我会等到你信任我,信任我们的那一天。”
“但唯有一点,不要躲着我,也不要把自己藏起来,好吗?”
他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像是一点一点,将她心里的疙瘩慢慢地铲除掉了。
他话音落下后许久,彼此都安静得只剩下轻柔的呼吸声。
直到,靠在他胸前的脑袋动了动。
桑芙点了一下头,用鼻音“嗯”了一声。
……
睡醒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
桑芙睁开眼睛,坐起身,四下张望了一圈。
昨晚没拉上的窗帘拉得很紧,在这里不比在霖城,有些顽劣的孩子会故意跑到老师宿舍的窗户前往里看,要是门没有锁好,还可能会丢一些东西。
她来了这里以后,睡觉也会拉窗帘的。
但是幸好,另一面墙上也有一扇窗户,是成年人都不一定爬的上去的高度。
所以即使窗帘拉紧,晚上也不至于太黑太暗。
她洗漱好出了门,头一次发现这间院子这么开阔。
顾梦喊着她的名字,把昨晚的奶渣饼交到她手里,嘴里还咬着一块:“你昨晚睡得那么早呀?”
桑芙心虚地说:“很困嘛。”
“也是,我昨天给你说完,回去没多久我就洗洗睡了,”顾梦说,“我跟你讲,我在这边真的严重水土不服了,就昨天晚上睡眠好点,那个床板太硬了,一点都睡不着,我都怀疑给我干成精神衰弱了,我当时来找你的时候,我竟然还听到你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
“咳、咳咳咳……”桑芙倒吸一口凉气,被饼渣呛得满脸涨红,顾梦登时帮她拍背,“你没事吧?”
她摆摆手,又咳了两声,说:“没事。”
顾梦没提,桑芙却是上赶着澄清:“那个昨天晚上,应该是、是你听错了。”
顾梦说:“对呀,一走近就没声音了,肯定是我听错了,而且,你房间里除了我,还有哪个人能进去啊?更别提男人了。”
桑芙咬了一口奶渣饼,忙点头。
快走进学校的区域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就多了起来。
“你看,他们都在前面呢。”
桑芙听到顾梦的声音,抬起头,第一眼就认出了庄墨闻的背影。
他和那些人走得不算很近,顾梦的嗓门很大,庄墨闻听到了,回头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顾梦不由分说地拉着桑芙往前小跑:“走走走,我们追上去。”
等到追到她们一行人,顾梦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哈喽哈喽啊,各位早上好,庄教授早上好。”
“早。”庄墨闻颔首,目光似不经意一转,落到桑芙面上,“昨晚睡得好吗?”
桑芙一顿。
昨晚……她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一睡过去就很沉,而且她是真的劳累到了很困,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醒过来时还很慌张,一是怕窗帘没拉,二是怕万一她和庄墨闻一起出门被撞见怎么办?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庄墨闻应该是早就预见早晨风险大,所以晚上就回去了。
她也不知道他干嘛故意问这个。
桑芙还没吭声,顾梦傻呵呵地抢答:“庄教授一来,我感觉身上的压力都小了一半,睡得当然好了!”
庄墨闻笑,仍旧看着桑芙:“是吗?”
“……”这要她怎么说?
桑芙假装没看见,转过脑袋对顾梦说:“你今天是哪几节课?”
顾梦被转移了注意力,回忆着自己的课程,跟她说了起来。
一行人不远不近地一起往校门里走,顾梦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瞥见桑芙拿着奶渣饼的手,一愣:“桑芙,完蛋了。”
桑芙也一愣:“怎么了?”
顾梦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一把握住桑芙的左手,“朋友们,桑芙的戒指不见了!你们快到处找找,是不是掉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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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恨加班……每天会尽量日更,实在没办法更不了会请假
幸好今天是推也推不开的爱人[摸头]
第53章 半熟桑葚 沉积、铭刻,爆发……
顾梦热心肠的话音落下, 现场一片哗然。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真的不见了!”
“是啊,”顾梦着急地说, “赶紧赶紧到处找一找, 不然等走了那就是彻底找不到了!!”
喧哗间, 桑芙弱弱地插嘴:“那个, 不用找了。”
顾梦大惊并表示不同意:“怎么不用找呢!你那戒指一看就不便宜, 掉十块钱我都肉疼呢!找, 必须找,不光我们找,还得叫村民一起帮忙找!”
“不是不见了,”没成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桑芙下意识看了庄墨闻一眼,他亦投来好整以暇的目光,众目睽睽下, 她更尴尬,“是我没戴。”
“……”
周围安静了好几秒钟,那些都已经开始准备刨地的身影也缓缓地直起身子。
顾梦静止了半响, 放开她的手,估计也是觉得尴尬, 她咳嗽两声,心有余悸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幸好是没戴,不是不见了,贵重物品一定要保护好。”
桑芙“嗯”了一声,温温地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客气啦客气啦, ”顾梦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就是刚刚看到庄教授手上的戒指,就突然想起你的了,结果一看不见了,真的吓死我了。”
她想起什么,话锋一转:
“对了,庄教授。”
提起庄墨闻,顾梦脑袋里登时闪过许多条未解之谜。
也许这次一别,她再也没有这样能和庄教授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了,索性就八卦个彻底,让人生不留遗憾了。
“您太太是不是也是和你一样,是搞科研的呀?”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桑芙刚放自然的心态,又开始紧紧地绷起来,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看过去。
所幸大家因为这个问题都在往庄墨闻的方向看,所以她的动作倒也不算太突兀和奇怪。
像这种私人的问题,顾梦也早就做好被拒绝回答的打算,旁人虽然好奇,但都一致认为希望渺茫,却不料庄墨闻神色间没有半丝不悦,缓声回答:“她啊,她不是。”
“哇,”顾梦再接再厉,“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庄墨闻说:“相亲。”
桑芙心跳都停了半拍,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加快步子先行离开,下一刻顾梦就震惊地开口:“哇塞!庄教授,你和桑芙好巧啊!桑芙和她先生也是相亲认识的,现在都流行相亲结婚的嘛。”
刚认识的时候,顾梦就对她的婚戒和另一半佩戴者表示过好奇,桑芙当时并不知道会有和庄墨闻当面“对峙”的一天。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桑芙当初必将严防死守、闭口不谈。
不出所料,视线又被引到了自己身上。
庄墨闻目光微动,也疏疏朗朗地望过来,眼底笑意温雅,故意问她:“是么?桑老师也是吗?”
桑芙后悔莫及,却也只能深呼吸,然后硬着头皮“嗯”一声。
顾梦说:“那庄教授您的太太一定很厉害啊!”
“嗯,各方面都很优秀。”庄墨闻淡笑着微微偏首,不经意似的擦过桑芙的视线,随后停顿了两秒,“能遇到她,是我的幸运。”
他的声线在寒风里显得温润而儒雅,后半句的语速很慢,状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却透着真挚,轻轻地撞在她的心口,那一瞬间,像是摇动了在她心口乱颤的铃铛。
一种久违了的、于初雪那天弥漫的酸涨感,卷土重来。
原来,有一些情感从未消失,它只会静悄悄地沉积、铭刻,然后无声地爆发。
“天呐,庄教授,这回狗粮真吃饱了。”
唏嘘声响起,桑芙却听得不太清晰,她的耳畔像是被包裹了一层厚厚的膜,让那些声音都离她很遥远、很模糊,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