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成熟桑葚 要见他。要见他。要见他。……
桑芙不知道自己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赶到的霖城机场。
手脚都很冷很软,全程神经紧绷,血液都像凝结到一块, 她只能强撑着口气, 镇定、冷静地办理手续。
终于坐在候机室。
尽管已经在第一时间买了最近的机票, 但距离起飞仍有一段时间。
桑芙无意识地咬着唇, 指尖机械地重复刷着宜城最近的车祸新闻, 手机屏幕地光反射到她因为僵硬而面无表情的脸庞。
[昨日(xx年3月25日)傍晚18时许, 在宜城xx大桥发生一起车祸事件。据了解,车祸的起因是因肇事车主李某酒驾,在行驶到xx大桥时,因意识不清, 进入对向车道与白色轿车相撞……]
[本次车祸造成一人重伤,一人死亡,三人轻伤。]
这条新闻, 她记得好像白天刷到过的。
可是她根本没有当回事,也根本没有在意,没有认真去看过。
视线一触及“死”这个字眼, 桑芙心脏忽然传来停窒感,她垂着脑袋, 浑身冒冷汗,麻意从头顶一直传递到指尖。
转念想到司铭说他只是受了伤,她又勉强冷静下来。
不想再看那则新闻, 桑芙关掉手机。
明明知道他没事,可因为后怕,心脏还是止不住地钝痛。
在拥有之前,没有失去可言。
有一些弥足珍贵的事物, 人一旦拥有,就会害怕失去。
所以她变得惶恐,变得担惊受怕,变得草木皆兵。
变得不像她自己。
头顶的天花折射出冷凄凄的光,桑芙靠着椅背,静静地盯着那一处,眼神空洞,没什么光采。
从知情的那一刻至今,她心里闪过很多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一个念头,始终清晰,始终坚定。
要见他。
要见他。
要见他。
……
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宜城。
下了飞机,她从机场打车,直达宜城市中心医院。
冷白的建筑下,桑芙一路小跑上了台阶,冲进住院部,然后冷不丁地被人抬手拦下。
“这里这里这里,等等。”
她因为跑步而轻喘着气,抬眼看见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司铭。”
司铭拦下她,很吃惊地看了看腕表:“这才过去多久啊,你一看到消息就过来了?”
他知道她要过来,才结束了工作就回到医院等她,他还以为她起码还要再过一小时才能到,差点就先去吃饭了。
没功夫也没心情说这些闲话,桑芙飞快地点头,直入主题:“他在哪儿?”
她很着急,毋庸置疑。司铭看在眼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睫下垂,眸子里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落寞。
但很快,他抬起眼,若无其事地对她笑笑,“他没大事,你要不先擦擦汗喝口水。我再带你上去。”
桑芙摇摇头,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她固执:“你先带我去看看他吧。”
司铭也就不再劝说:“行吧,你跟我来。”
跟着进了电梯,等到桑芙也跟进来,司铭才按下关门键,接着按下楼层数。
他半开玩笑:“我先提前告诉你,庄墨闻不知道你要来,要是知道我把事儿透露给你了,他怕是想扒了我的皮。”
司铭哪能不知道庄墨闻在想什么,不肯说,无非就是怕被担心。
所以他都在医院躺了一晚上了,他的父母亲人,连带着桑芙在内,全都一无所知。
司铭这个人,孰轻孰重还是分得轻的,看着随性不羁,其实心里都有数。
不过就受伤这种事来说,伤得轻,他报不报也无所谓,毕竟也没啥事;伤得重了,那就必须得报了,再怎么说亲人也有知情权,逞英雄也不能胡乱逞。
庄墨闻当时一醒,就要手机,但是他状况不好,司铭就帮他代看,“你要看啥,我帮你念。邮箱?哪个学生?”
他还没想到桑芙身上,只以为是学校的急事要处理,举了几个例子,庄墨闻都没应,过了会儿轻声问:“她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谁?”
“桑芙。”
司铭恍然,点进微信,果不其然看到了她关于新书进度的事。
他把那句话念出来,疑惑:“她给你发这个干什么?”
庄墨闻也沉默了片刻,给他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司铭才懂,听懂以后愈发疑惑:“不对啊,你们现在还在遵守那个约定?不是都已经在一起了吗?”
还不作废?
“这件事我们还没沟通过。”庄墨闻说。
他话落的下一秒,桑芙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接不接?”
庄墨闻刚转醒,尚且虚弱,现在又不是睡觉的点,他有异常,她会注意到。
“不接,她听得出来。”
司铭选择把事告诉桑芙,主要原因是他今晚就要飞去别的城市,留庄墨闻一个人在医院,他多少有不放心。
而其它的……他也有私心。
只不过在看到她风尘仆仆冲进大门的那一刻,有一些埋藏在心里的不甘,也静静地散去了。
挺好的,他真的觉得挺好的。
进了电梯,看到楼层数在稳步上升,大概是他在身边的时刻总充满安全感,现在离他越来越近,桑芙砰砰乱跳的心脏,好像也随之稳定了几分。
再加上司铭有意在缓解紧张严肃的气氛,她也放松了一些,认真说:“谢谢你告诉我。我会劝他理智一点的。”
司铭:“……”
很奇怪,在电梯尚能保持平静心情,在距离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桑芙却又踌躇了。
通过门上那扇窄窄方方的玻璃,能看到病房内的场景,只是视野有限,不太清楚。
“进去吧,”司铭在她身侧,压低声音说,“我就不进了,你跟他说,我今晚离开宜城。”
“好。”
司铭没多留,又看了眼病房内,就转身走了。
桑芙握上门把手推开门,动作很轻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庄墨闻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额头上有块纱布。
她有听司铭说他是撞到了脑袋,昏迷了整整一个晚上才醒。
她已经尽量压制住脚步声去靠近他,可是也不知道是他没睡着,还是直觉太敏锐,她才走没两步,庄墨闻就睁开了眼睛,偏头看过来。
那一刻,本就寂静的病房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好像他们彼此的呼吸也停止了。
桑芙脚步顿在原地,庄墨闻目光亦僵住,像是不可置信,他怔怔地望了她许久,沉沉的眸子缓慢地恢复了些光亮。
他动了动身子,费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
没问她怎么在这里,也没问是谁告诉她这些事的。庄墨闻朝她轻轻摊开双手,眼角扯起些笑意,第一句话是温柔的:“过来,抱一下。”
在看到他动的时候,桑芙就已经下意识走过去,想扶一下他,这会儿听到他的话,她动作又硬生生地顿住。
她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翻腾着些她很久很久都没感受过的情绪,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胸腔,很疼,很涩,很酸。
“我不想抱你。”
桑芙说完,低着头,沉默又轻轻地扑进他的怀里。
拥有过了以后,她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接受失去他。
只有这一刻,看见了他,抱住了他,才能证明她之前的一切担心,只是虚构的而已。
他还在。
“没事了。”
他还反过来安慰她,“怎么连汗都没擦。”
桑芙说:“太着急了。”
庄墨闻随手抽了张纸巾,低头把她额头上的细汗擦掉,“司铭没告诉你我没事吗?”
根本都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是谁干的。
“说了,可是我忍不住。”
她连忙起身,没敢多抱,怕他还有伤,“你究竟伤到哪些地方了?”
庄墨闻说:“身上有些擦伤。”
桑芙:“那你头上的是什么?”
庄墨闻笑着说:“吓唬人的,是额头上的伤口。”
什么叫是吓唬人的?医生给包的扎,能是吓唬人的吗?
桑芙知道他还很虚弱,可是她心里也生出了些气,她蹙着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如果不是司铭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辈子?”
庄墨闻顿了顿,温声说:“抱歉,我瞒着你,是怕你担心,再者情况也并不严重,只是新闻报道有些混淆视听。”
“虽然事发突然,但我们的司机反应很快,所以我们车上的人员都只是轻伤。肇事车主最后开进绿化带,撞在了树上。”
“你说的一死一重伤,都是那辆车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