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她出生后，每过一次生日父母都会给她拍很多照片。

　　有一本很大的相册专属于她，这些应该是没能放进去的。

　　还有张一家人的合照，那会儿爷爷还没走，三岁的小颜念坐在爷爷和奶奶的中间拍的。

　　她从来没见过这些照片，一张张往下看。

　　地下还有一张合照，只不过照片里的长辈都比刚刚那张要年轻很多，中间坐的那个小女孩儿一点儿也不像她，估计有四五岁的样子。

　　颜念心跳莫名地有些快，继续探索下去。

　　里面有几个黄皮信封，也是装的照片。

　　张阿姨在外面喊：“颜念，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颜念登时一惊，瞳孔紧缩，猛地转过身紧盯着衣帽间的门，手中的照片掉落在地。

　　残色的背面朝上，上面有两个淡到已经褪墨的字。

　　可能是亮堂的地砖在光下晃得刺眼，又或许是紧绷的神经导致感知在辨别外面的声音，眼睛短暂失焦，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会儿，看得不大真实。

　　确定声音是张阿姨而不是徐忆卿，颜念撑着梳妆柜缓了缓。

　　匆匆把照片捡起来放回盒子里，将盒子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

　　“中午我给你做糖醋排骨怎么样？”张阿姨笑吟吟地看着她出来。

　　颜念动了动嘴角，点点头：“好！”

　　张阿姨见她脸色苍白：“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晚上睡觉没盖被子着凉了？”

　　颜念眼睫扑朔几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张阿姨说：“最近天天都吹空调，得注意，别感冒了。”

　　张阿姨还说了什么，颜念听得不是很仔细，一张脸煞白回到房间关上门，像是回到了安全地界，后背抵住房门慢慢滑下去瘫坐在地上。

　　听到张阿姨在外走动的声音，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把她往真实世界里拉 。

　　颜念梦游似的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走到床边。

　　无精打采地坐到梳妆柜前，神情有些游离，把她小时候的相册拿出来再次确认了一下。

　　回想那天晚上徐忆卿提起梦见女儿的事，颜起霖的口气并不是很好。

　　后来特地敲她的门问有没有睡着。

　　之后，徐可再忙也会及时回复微信消息的人，过了半小时再给她回复。

　　所以，照片上那个女孩儿。

　　不是她的话，她去哪儿了？

　　这么多年，她的父母从没有在她面前透露过半分有关于家里还有另外一个成员的存在。

　　她思绪复杂，又开始质疑起自己来，也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想多了。

　　颜念眼神空洞地从镜子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手机反复地亮起来。

　　良久之后，她渐渐回过神，走到床边捡起手机，有几条微信消息，其中有赵疏桐给她发的。

　　那天见到赵疏桐的时候就互相加了微信，加上就没聊过。

　　赵疏桐：【颜念姐，在干什么呢？】

　　颜念轻轻叹了口气，回复：【在家里。】

　　赵疏桐：【我一个人在时代佳享好无聊哦，你能陪我逛会儿街吗？】

　　那天晚上赵疏桐像个普查人口的工作人员，连她住什么地方都问过了。

　　大致聊了一下，颜念觉得自己在家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个人分散一下注意力会很好，便邀请她过来吃午饭，下午再陪她逛街。

　　赵疏桐很爽快地答应了，没过多久就给她发消息已经到小区门口，让她出去接一下。

　　颜念给阿姨打了声招呼让她多做一个人的饭，穿上鞋匆匆下去接人去了。

　　赵疏桐是个话痨，和谁都能聊得很开。

　　吃饭的时候把张阿姨的手艺夸了个遍。

　　下午一起去逛街，颜念全程陪她挑衣服。

　　她是个死宅，逛一会儿就不行了，一直到下午五点多赵疏桐才放过她。

　　不过，也逐渐让她短暂忘记今天是周然生日，还有那些照片的事。

　　逛街没给她带来满足感，而是带来疲惫感，这种方式确实能够忘掉大部分不快乐的事情，看着熙熙攘攘的尘世间。

　　一身疲惫，无心顾及其他，好像什么事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赵疏桐：“姐，我请你吃饭吧！”

　　颜念看时间，脚趾头都懒得动一下：“好。”

　　赵疏桐问：“建议我叫人吗？”

　　颜念点头：“你随意。”

　　本以为是在商场附近随便解决一顿，赵疏桐带着她打车去了一处星极标准的酒楼。

　　环境奢华典雅，娱乐吃饭一体。

　　颜念怎么看都像是没个十几个人不能来消费的地方，问：“你请了很多人吗？”

　　赵疏桐说：“也不多，就七八个人吧。”

　　就，七八个人。

　　……

　　颜念汗颜，想象七八个人比她小的陌生人坐在一起，顿时有些窒息。

　　来都来了，不能临阵脱逃，只好跟着赵疏桐往包厢里走。

　　服务员把她们领进去，颜念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中间的周然。

　　颜念神色一顿。

　　赵疏桐声音轻快：“我们来了。”

　　周然闻声抬起头来，目光直接越过诺大的圆形餐桌落到了她的身上。

第44章 他的生日

　　颜念带着一脸的疲惫和燥热，冷不防地出现在热闹的包厢门口。

　　像个闯进某个地界的外来生物，都好奇地收住满口笑语，转过来看向她。

　　男女都有，有几张她熟悉的面孔。其余的都不认识。

　　有那么一瞬间，颜念发现，她之所以能和周然认识到至今，所有的缘分都是由身边的人在推动。

　　脑子里冒出一个荒唐且可笑的想法。

　　赵疏桐是不是故意把她带到这儿来的？

　　甚至在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时，她有些恍神。

　　当初青涩的少年都褪去一身舒适的运动装，换上了能彰显地位和财富装束，坐在此处谈笑风生。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进步，就她依旧困惑在自己虚渺狭隘的世界里原地打转，走不出来了。

　　都怔然片刻，一个带着银质细边框眼镜的男人率先开口，语气不大确定的问：“这是颜念吧？”

　　问完眼珠下意识转向周然。

　　在座的也都一同看向他，仿佛能从他那儿得到答案。

　　颜念僵硬地动了动唇角，还没发言，坐在周然旁边的祁进替他回答道：“你这多少度的眼睛儿啊？看个人都这么没信心了？”

　　薛既言挺惊讶：“好多年了，我以为我认错了。”

　　他身边的女人推了他一把，表示不满：“你别老盯着人家看啊。”

　　薛既言瞥了下身边的女人。

　　坐在进大门位置的汪宏宇朝她和赵疏桐抬了抬下巴：“坐吧！”

　　赵疏桐见她挺茫然，推推她，半带解释地说：“姐，今天然哥生日，我和我哥一起请他吃饭，你们也认识，就别拘束了，快坐。”

　　颜念一时被架到这样的场合，和她想象中一群刚毕业的大学生完全不一样。

　　都是周然身边的大老爷们，还有几个带了女朋友。

　　汪宏宇旁边倒是空空荡荡的。

　　赵疏桐拉着她入座。

　　落座的时候还有几个位置空着，后来陆陆续续被填满。

　　她坐的位置是进门的右侧，免去了要和周然目光相撞的尴尬。

　　这圈人里，和周然关系铁的几个人，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有关于周然和她的事。

　　颜念出现的时候，能感觉他们看她时夹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微妙。

　　颜念尝试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坐如针毡。

　　一时间觉得有点荒谬，多年后还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给周然庆祝生日。

　　仿佛他从十九岁直接跳到二十六岁。

　　周然在初三时，因为汪宏宇手臂受伤，陪汪宏宇一起复读过，比她要大一岁，这个颜念知道。

　　如果当初她和周然谁都没有开口，没有那段短暂的恋爱经历，她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在周然身边自处，会不会了解他更多一些。

　　是他们都太急不可耐，不约而同地想着距离不是问题。

　　在周然捅破窗户纸的时候，偷偷的异地恋给颜念带来了强烈冲击感。

　　她对周然是毫不犹豫的，也是不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