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起霖道：”没有，我相信你。”
颜念露出失望的笑：“相信？你真的相信我吗？”
颜起霖噎住。
徐忆卿还在死死地盯着她站在边缘的脚，后面就是冰凉湍急的河水，生怕一不小心就永远失去她。
徐忆卿对上颜念空洞无神的眼睛，神色是她从见过的绝望与疲惫。
徐忆卿脸色苍白乏青，翕动着唇，艰难地从喉间发出声：“你想聊什么？。”
许久，颜念才问他们：“我只是一个附属品吧？”
徐忆卿和颜起霖同声道：“不是。”
颜念打断他们：“是。可惜我不是颜梦。”
那些年，徐忆卿说她不听话，不如她，她以为只是拿她和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子相比，自从看到那些照片后，她才知道徐忆卿口中的‘她’原来是她素未谋面的姐姐。
颜梦在四岁那年，车祸没了，给颜起霖和徐忆卿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是这么多年来不能直面伤疤。
可她不是颜梦啊。
徐忆卿向前两步，哽咽着没能说出话，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甚至从心底不敢承认“不是”。
颜念脸蛋上尽是死灰之色。
颜念看着徐忆卿，眼眶湿润，难过地说：“有了思思，才有了现在的颜念。你们一直都很思念她。”
“我身上压着双倍的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你们也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只知道一味地掌控我，剥夺我的选择权。”颜念冷冷道，“我不是小孩，也不是废物，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也试着放过彼此，能行吗？”
语气冰冷，却像是在哀求。
徐忆卿顿时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这些话，是从颜念口中说出来的，她没听错。
这些年，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明明想把最好的给她，不让她走弯路，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徐忆卿泪流满面，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颜起霖单手叉腰，一只手扶着额头掩盖情绪深思。
颜念想到奶奶出院那天，徐忆卿和颜起霖都在，姚丽君支走她去买馄饨。
回来的时候，正听见徐忆卿和颜起霖在吵架。
颜念还记得当时他们的对话。
颜起霖：“要不是你当年疏忽，思思能出车祸？如今念念又被你养成这样，你能不能行行好别再无理取闹了。”
徐忆卿：“我无理取闹？颜起霖，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管过我们娘俩多少？你不是学校有事，就是围着学生转，现在又替别人养女儿，你可真行啊……”
姚丽君：“够了，颜起霖，多少年的事情了，啊？你又拿出来责怪忆卿，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当初老大没了，你们做为父母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们想换个地方，去凌云发展我也没拦着，如今你们都多少岁了，还要离婚，你们让念念怎么想？我们颜家就这么个孙女儿，你们要让她两边都没人疼吗，那既然这样，你们当什么父母，颜起霖，你现在就给忆卿道歉。”
颜起霖：“妈，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
姚丽君：“好啊，我不管，以后你要是再和那个女人来往，就回来给我收尸吧！”
颜念看到他们伤心难过，一声不吭的样子，失望被无限放大。
“颜翻译，站那儿干嘛呢？不怕被河水冲走吗？”
熟悉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
颜念循着声音看去，朦胧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周然。
暮色早已经铺开，周围一片荒凉和灰蓝，颜念看不大真实来人，只看见三道影子正往她这边走。
是周然，还有徐可和慕尘。
周然怎么会来。
徐可率先跑过来，喘着粗气：“念儿，别干傻事儿。”
周然扫了眼现场，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压住眼底的锋芒直直走过去。
颜念看着人越来越近，脑海里一片空白，发颤的手被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把她往前带几步，脱离危险边界。
颜念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静静地看着他。
慕尘和徐可尝试扶起地上泪流满面的徐忆卿。
河风把颜念的身体吹得僵硬，冰冷的手直到周然握住她的的时候才尚且有了点温度。
周然感受到她止不住颤抖的身体，手指冰冷，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另一只手给我。”
颜念没给，红着双眼钻进了他怀里。
第89章 饿了
夜色如墨染，冷月被阴沉的云层罩住，偶有夜风拂过，重重树影摇晃之间，枝头发出声响，人的心情，也不太宁静。
文青公园里的路灯常年失修，只有几盏微弱地亮着，底下有任何风吹草动也显得张牙舞爪。
颜念把脸藏在周然的胸膛里，整个人被他环抱住，安全温暖，剩下的只有疲惫。
她成功了吧？应该成功了。
颜念知道这样的方式太过极端，但她没办法，只能赌一次。
徐忆卿擦拭眼泪被扶站起来 ，和颜起霖一同愕视相拥的二人。
这位年轻男子和颜念年纪不相上下，他们第一次见，虽然光线太暗，但单看他的衣着和轮廓已是不凡。
颜起霖惑然，问：“你是？”
颜念麻木地动了动，从他怀里分开。
周然放开她，面向颜起霖和徐忆卿，恭敬道：“颜教授，徐总，我叫周然。”
徐忆卿和颜起霖登时惊错不已，周然，这个名字他们再熟悉不过。
只闻其名未见过真人，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碰见。
看两人状态，似乎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之前万般阻拦，本以为是个不靠谱的毛头小子，其不然，这么多年过去，站在面前的人竟是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
等徐忆卿和颜起霖缓过神来，鉴于之前的事和现在的狼狈，尴尬乍然而生。
颜起霖左顾右视，揣揣不安地点点头：“你好，你好。”
徐可观形察色，拉着徐忆卿，说：“二姑，别哭了，这儿黑漆漆的，有什么事儿，我们回家再说，走吧！”
徐忆卿借着远处的弱光看着颜念。
颜念扭头看着别处，根本就不想理她。
徐忆卿还在伤心抽泣中，失落地转身，由徐可搀扶着往停车的地方走。
慕尘安抚颜起霖：“走吧教授，有我们在呢。”
颜起霖：“好。”
周然揽着颜念：“去车上休息一下。”
颜念点点头。
等情绪稍缓和过来，颜念有些难以面对周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徐可他们一起出现在这儿。
她明明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
一路上，颜念垂眸一言不发地由他牵着往前走。
公园门口停了两辆车， 徐可跟着徐忆卿上了自家的车。
颜起霖转身等着后面的人。
周然放开她的手，颜念直接拉开他车子后排的门坐了上去。
颜起霖失望地叹了口气。
慕尘说：“教授放心吧，我们会把她安全送到家的。”
颜起霖焦容满面，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们了，慕老师，你帮我们好好开导一下她，唉！”
慕尘：“会的。”
颜起霖发动车子先走。
另一辆车里，慕尘坐上副驾位，扭头看了眼蜷缩在他后面的颜念，对驾驶位上一脸担心的男人说：“走吧，周总，让她先缓缓。”
周然颔首：“嗯。”
颜念在车上沉沉地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段。
她还在周然的车里，身上搭着他今天穿的外套。
后排两边的车窗都开着缝，给她供氧，车子停在华嘉院的地下停车场里。
有了感知后，在河边发生的事从脑海中闪过，瞬刻填满了她糟糕的心情。
颜念坐着缓了一会儿，拿上包开车门下去。
“醒了。”
颜念止步，先是闻见一股烟味，侧过身，周然站在柱子旁边，指尖夹着一点猩红，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态。
颜念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弱弱地回答：“嗯。”
谁也不再说话，面面相看。
良久，周然把烟滋灭，扔进不远处的蓝色垃圾桶里，过来说：“他们在楼上，回吧。”
颜念怅然若失地垂着眼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又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