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言手臂搭在窗户边的栏杆上,点了根烟,神态松弛地打量温以宁,思索着说点什么,本来无意破坏这俩人关系,不过今天不是很巧。
“你跟陈嘉白现在什么情况?”
温以宁捋了下凌乱的长发,心里的不安感渐渐强烈起来,实话实说,“已经分手了,其实我和沈越泽在一起之前,就已经跟他分开了。”
“那他下手这么重,怨气不小,你们背着他呢吧?”
“嗯。”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潜意识告诉她基本的礼貌是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但这人太过冷静,也太过淡定,就这么平静地看她,语气里没什么苛责之意,就只是简单的问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带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报警的事儿呢?”
她停顿片刻,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斟酌着用语,“前几天,他带我去了山里的别墅,还不让我走,剧组的人都在找我,联系不上我,很担心,以为出了意外,就报警了,我没有想要告他。”
在沈祁言不怎么相信的目光中,她底气不足的慢慢又补充了句,“你可以去查,或者问沈越泽,他也知道。”
他缓缓点了下头,神色深沉地盯她一会,吸了口烟,淡淡的烟雾上升飘散开来,半天没说话,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评价了句,“你们不是什么正经关系吧。”
温以宁胸腔发紧,呼吸稀薄,眼神从他脸上挪开,不再对视,望向窗外的夜色,这个人越是淡定,衬得她就越是无所适从,但应该也见怪不怪了,她不是第一个女朋友,也不是第一个图沈越泽家世背景的物质女孩。
“我倒没有拦着你们见面的意思,就是挺好奇你们三个之间的关系,”
“我问他,他也不说,我就猜,以他的性格,如果谈了恋爱,也不至于被人打一顿。”
顿了顿,继续观察她表情,口吻轻描淡写,“之所以没让你进去,是因为现在里面有时应梦,你如果想去看他,也可以。”
“……”
她脸色变了又变,无措感越发强烈,还没见过时应梦本人,但从别人口中并不陌生。
名校,学霸,168,胸大腰细腿长,还给他发过L照,被他送过不少奢牌,对了,学费和生活费还是他父亲出的。
……
在别墅里,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起码得是面对面断关系,而不是敷衍地留下模糊到让人去猜的信息,她会亲口说,他也是。
然后好聚好散,互不纠缠。
他带她体验了一段算得上痛苦的关系,但她却甘之如饴,就停在这里也挺好的,不会让她忘不掉他,更不会心生怨恨。
没有怨的必要,怪他不爱自己吗。
感兴趣是真的,想睡她是真的,动过心是真的,但不会娶她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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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宁脸上没什么血色,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反应很淡,像在思索,又像在犹豫,用平淡的声音回:“那等时应梦走了以后,我再来找他吧,还有几句话得跟他当面说。”
沈祁言淡淡睨她,稍微有点意外,轻微挑眉,“不打算看看他的态度?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么。”
她重新撩了下长发,胸口透不过气来,深呼吸了下,看到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医院走廊的冷气通过门缝飘出来,皮肤白天出了不少汗,换上自己的长裙就出来了,浑身满是狼狈仓促的痕迹。
只说,“改天吧。”
她知道沈越泽此刻想听到什么,无非是妥协,低头,和表白。
更何况,有外人在不合适,也没怎么打扮就来了。
沈祁言见她要走,摁灭手里的烟,开口,“陈嘉白也在这层楼,不去看看?”
“他伤的严不严重?”
“他俩差不多。”
她握住包包的链条,手心出了层虚汗,跟这人打交道让人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如果不是沈越泽,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家里人有交集。
沈祁言:“怎么说也是因你而起。”
“万一他妈妈在,不想看到我呢。”
他也没劝。
从楼梯间出来,回到走廊,得穿过去到对面坐电梯下去。
护士值班的地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里套病号服。
陈嘉白本来在跟护士讲话,“明天出院没问题,我回家不做剧烈运动,在这儿休息不好 ,没有家里舒服,倒不是急着忙工作,躺床上也能敲键盘。”
对方劝说着他,“你妈妈不让你出院呢,特意交代过了呀,还是多养几天吧。”
他没听完,偏头看过来,眼神冷冰冰,沉默着对视片刻,谁都没开口。
温以宁手压在自己包包上,步子顿住,浑身紧绷几分,同样面无表情地回视他,神色间闪过一瞬的尴尬。
身后的沈祁言一脸兴味的扫过两人,路过她,带起一阵微弱的冷风,倒是没看戏,直接进了病房里头,干脆地带上门。
温以宁垂下眸,什么都没说,准备从陈嘉白身边走过去。
走廊就这么大点空间,她低着头往右,距离他还有半米的距离,碰不上,他却也往右,她没抬头,也没看他,开始往左边走,他继续挡她的路,故意不让人顺利离开。
她有些无语地看他,不得已开口:“陈嘉白…”
陈嘉白顺势握住她胳膊,皮肤泛凉,细得要命,“咱们好歹恋爱一场,他把我打成这个样,你来医院看都不看一眼,我真的好奇,你以前演技怎么那么好,我为什么会相信你,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对不起,”
她妥协地说,“我没想过骗你,和你在一起的期间,都是真的,我说想和你认真谈,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
后面的事不知道该如果解释,她有些狼狈,有些无措,心跳又沉又快,无奈地看着他。
陈嘉白闭了闭眼,也不想给人当众难堪,抓着她胳膊重新回到病房,关门,锁门。
里面开了冷气,单人病房,她进来后打量起设施,有卫生间,阳台,输液的架子,桌上放着他喝过的流食。
没外人,看来伤情没有到生活受到影响的地步。
也或许,沈越泽下手留了三分情,真要打起来,必定两败俱伤。
好奇地问:“你怎么样,还需要住多久?”
“你去见过沈越泽了吗?”
“还没有。”
“你们两个,谁先勾搭的谁。”
她顿了顿,“他。”
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落座,四肢有点无力,本来就连续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来到医院后,先后对峙两场,都足够心力交瘁。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有半点不情愿,完全可以跟我说。”
温以宁不吭声,背脊僵硬几分,事已至此,愿意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很多事,陈嘉白当时觉得没什么问题,这会儿联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处处都透着蠢。
“你那个导演一开始报警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是受害者,以为沈越泽强迫你,威胁你,给你下药了,他随时能弄到床上吃的药,人还没底线,下药也有可能,”
“直到去接你的路上,我甚至还对你抱有希望。
他坐在病床上,皱眉看她,神情充满不解和怨气,手指插进头发里,似是觉得无可奈何,“你和谁谈都可以,他和谁睡也都可以,你们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也不是非对方不可。”
他甚至还低三下四的挽留过她,前面两次分手,都是他甩别人,也都是别人巴结他,放下身段找他。
他的挽留就是场笑话。
她出轨,他可以理解,她和学校里的男生藕断丝连,他也可以理解。
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沈越泽,唯独不能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她认同地点头,无可辩驳,就感觉被命运推着走,“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但就是控制不住,就跟…吸毒一样?”
陈嘉白冷笑声,“你是想说,你爱他爱的不受控制对吧?”
“也不是这个意思, ”
她慌乱地解释,真的不觉得自己爱他爱得无可救药了,顶多是喜欢。
但只要他来找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她就心甘情愿地陪他上床。
这个话不敢告诉陈嘉白,就算不打女生,心里也得忍不住扇她了。
陈嘉白点点头,心头郁气难消,一想到这俩人背着他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了,就觉得白付出一场。
“我送过你那么多东西,别的女生有的,你说一句喜欢,我几乎是接着就给你买,我以为你跟我分开后,还得回来求和,不可能遇到比我大方的,也不可能遇到真想和你结婚的。”
他觉得自己做的够到位了,谈恋爱不就是这么谈的吗,吃饭看电影上床,再送点礼物,再有钱也是人,也没太多花样,只不过餐厅贵一点,礼物送奢侈品。
夏唯好看是好看,但他没想过和人家结婚。
温以宁不一样,他是真打算毕业以后认真过日子,不是一时兴起,也没把人当玩物。
温以宁站起身,急切地说,“我把钱还你,你们别再打架了行吗,不过我暂时手里面没那么多现钱,就算卖掉,也不够,”
解释起来:“过几个月,片酬才能全部到手,他是这样的,开机前一小部分,中间给一部分,最后再给尾款。”
“我说这个,不是和你要钱。”
他冷笑了声,嘲讽道:“看来沈越泽对你也没多上心,你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她不回,给是给了,但花掉了不少,还有拿去打点关系的。
陈嘉白:“他其实是个对女朋友挺大方的人,跟时应梦分开那会儿,直接给了一套大平层当分手礼物。”
“……”
温以宁鼻头发酸,晦涩情绪统统涌上来,压抑着想哭的感觉,深呼吸了下,刚才就觉得该在陈嘉白面前哭着装可怜,他最吃那一套,可情绪木然,怎么都哭不出来,一提沈越泽,就受不了了。
她偏头看向别处,从他病床前走开,来回不安地踱步,抬手撩头发,平复着情绪,说,“我一开始是有过后悔,但后悔也没用了,总不可能再来找你复合。”
陈嘉白不吸烟,烦得想喝酒,医生还不让喝,不过已经过了最生气的那阵了,就想找回面子。
“你们认识没几天,他一分钱没花,就把你睡了是吧,你真够随便的,还骗我说是处,高中就跟人睡过吧。”
“……”
她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有的男生在意,当时年龄小,才十几岁,觉得身边大多数人都是处,陈嘉白问过,那就实话实说,当然也有抬高身价的目的。
但进了娱乐圈,接触的人多了以后,发现压根没几人纠结这个,都二十多了,异性缘好被无数人追,性资源最丰富的环境中,发生点什么太过正常。
陈嘉白看她一会,认真地说,“沈越泽如果玩够你了,会比我绝情得多,他只是享受占有别人东西的快感,而不是那个人本身。”
她右手握住自己的胳膊,表情平静地回,“我知道。”
陈嘉白发现她沉浸在情绪中,注意力不在这边,拿起桌上手机,拨通沈越泽的号码,房间安静得过分,电视早早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