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和喂流浪猫狗差不多,给点吃的喝的,饿不死就行。
此刻的周野烬还不知道,他捡回家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麻烦精。
休息室狭窄,仅容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沙发,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外面的音乐声隐约传来,苏桃拿出习题册,塞上耳机,点开一首纯音乐,席地而坐,把书本摊在沙发上,开始做题。
周野烬推门进来时,她毫无察觉。
她背对着门,坐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暖黄的灯光笼着她,像一片安静的小云朵。
周野烬见她戴着耳机,侧身走近,影子投落在摊开的习题册上。
苏桃察觉,摘下耳机,转头,脸上绽开一个纯粹干净的笑容:“周叔叔。”
她的眼睛很灵,眼珠乌黑清亮,像盛着两汪澄澈的秋水。
“你倒是叫得挺顺口。”周野烬哼了一声,随手把一个面包丢过去,“垫垫。”
“谢谢周叔叔,我不饿。”话音刚落,一阵清晰的“咕噜”声从她肚子里传了出来。
苏桃瞬间窘得满脸通红。
好吧,之前店员给的两块曲奇饼干,早在刚才的劳动中消耗殆尽。
她拆开包装袋,小口吃起来。
周野烬的视线扫过沙发上的习题册,眉头拧起:“鬼画桃符呢?”
苏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一下红了,她刚才有点困了,强撑困意写下的几行字,歪歪扭扭,活像蚯蚓爬。
她慌忙过去想盖住,脚下却被书包带子一绊,整个人向前踉跄。
“碰瓷呢?”周野烬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立稳后,随即松开,只是虎口处还残留着纤细的触感。
苏桃站稳,仍有些晕眩。
她抬眸,撞进周野烬那双冷冽的眼眸中,流畅的下颌线在昏暗光影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锋利感。
苏桃的脸颊烧得更烫:“我没有。”她小声辩解,带着点委屈巴巴的鼻音,像含了蜜,又像浸了水。
周野烬没懒得,直接抓过她的书包,把摊开的书本和习题册一股脑塞了进去,拉上拉链。
“行了,走。”
苏桃眼睛蓦地睁大,瞳孔里充满了惊慌。
还是要赶她走?
“周叔叔,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声音里带了丝细弱的哭腔。
“啧!”周野烬最烦这个,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烦躁地抓了把后颈的短发,视线扫过她泛红的鼻尖,又瞥了眼门口,外面鼓点轰鸣。
几乎是咬着牙槽,声音又冷又硬:“哭什么?这鬼地方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又吵,写个屁的作业。”
他顿了顿,从齿缝里挤出后半句,“要写回家写!”
第3章
“回家写?”
苏桃大脑空白了两秒,几乎怀疑自己幻听。
门口的周野烬见她没动,不耐地啧了一声:“还不跟上?”
苏桃回过神,立刻抓起书包紧紧抱在怀里,追了上去。
凌晨,大雨初歇。
澜锦街上,重型摩托车引擎声撕裂浓稠的夜色。
苏桃头上罩着大又沉的头盔,视野受限。
周野烬车速极快,一个急转弯的离心力让她瞬间失衡,手臂一紧,两只小手本能地死死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不用紧张!”风声呼啸,周野烬的声音被头盔和风声吞噬了大半。
苏桃扯着嗓子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或许是出于极度的不安和害怕,她下意识夹紧双腿。
周野烬无声地叹了口气。
“别夹我!放松点,摔不了你!”他提高音量,试图穿透风声和头盔。
苏桃听什么都像隔了层厚布,只模糊捕捉到“放松”、“夹紧”之类的字眼。
她理解反了,以为是要她抱得更紧才能安全,于是腿上的力道反而加重。
隔着单薄的布料,少女大腿内侧温热的肌肤紧紧贴着他,弹性惊人。
周野烬额角青筋跳了跳,暗骂一声,认命地降下车速。
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云城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楼下。
周野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把人带了回来。
开门进屋,随手将钥匙扔在玄关柜上。
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局促站在门口的小姑娘。
“听着,小屁孩。”
“周叔叔,我叫苏桃。”她小声纠正。
周野烬敷衍地点点头:“行,苏桃,你听着,我虽然答应那老小子收留你三个月,但寄人篱下,得懂规矩,懂?”
苏桃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我超懂的!”
她视线扫过这个二百来平米的大平层,灰色主调,冰冷极简,和周野烬一样,看上去疏离、冷淡。
苏桃小心放下头盔,眼睛看向周野烬:“周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
周野烬眉心一跳,这猝不及防的“好人卡”。
“第一条规矩,也是最重要的。我睡觉的时候,天塌了也别吵我,明白?”言简意赅地交代完,走向卧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苏桃独自站在客厅里,打量着细节,这房子干净得过分,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粉色的头盔上,上面印着可爱的库洛米图案。
这肯定是周叔叔女朋友的东西吧?
苏桃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仔仔细细地把头盔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端端正正地摆好。
周野烬直接拎着人就走了,她的行李箱还在暮色呢
。
不过好在书包里有一套换洗的衣物。
苏桃淋了雨,又在酒吧待了那么久,身上混合着雨水、酒气和廉价香氛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
她找到客卧,简单铺好床,洗完澡后,对着空空如也的毛巾架傻了眼。
竟然忘了带衣服过来!而换下来的脏衣服此刻正在洗衣机里翻滚,等烘干至少还要半小时。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大概是熬夜加上淋雨导致的。
苏桃咬咬牙,用浴巾把自己裹紧,又扯了条干浴巾搭在肩上,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浴室门。
从浴室到客卧,必须经过周野烬的房间。
苏桃屏住呼吸,关掉浴室灯,借着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踮着脚,像只小猫,快速无声地朝自己房间挪动。
偏偏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客厅大灯骤亮,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黑暗。
“我靠!!!”周野烬被门口那团白色幽灵一样的身影吓得一激灵,睡意全无。
正猫着腰的苏桃也吓得差点跳起来,猛地回头。
“叔叔……”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
周野烬单手捂着额头,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家里多了个人,眉头拧紧:“你大半夜不睡觉,光着身子在这儿演午夜凶铃呢?”
苏桃一时噎住,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的浴巾。
她明明裹得挺严实啊。
反倒是他……赤裸着上身站在门口,线条流畅的胸肌,宽肩窄腰,全都一览无余。
苏桃脸颊微热。
“对不起叔叔,我洗完澡忘拿衣服了。”她连忙道歉,声音细若蚊呐。
周野烬显然还没习惯和别人共享私人领域。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开灯,故意吓人是吧?”
视线下移,正好落在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上,纤细修长,皮肤白的发光。
苏桃有点难堪,十颗圆润的脚趾头踩在那双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男士拖鞋里,显得格外可怜。
周野烬没再说什么,沉着脸转身回房。
再睁眼已是第二天下午。
客厅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只有空调的嗡鸣。
要不是玄关柜上那顶粉色的库洛米头盔提醒着他,周野烬几乎以为昨晚收留小麻烦精只是一场梦。
他平时不怎么开伙,冰箱里最多的就是酒,可想起昨晚那瘦的跟豆芽菜似得丫头。
周野烬烦躁地“啧”了一声,翻出两桶泡面,烧水泡上。
面泡好了,客卧里还没动静。
昨晚回来是晚,多睡会儿正常,但这都快两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