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烟含进嘴里,火星在冷风中明灭摇晃,半天点不着,背风没用,手掩着也没用,烟嘴快被她咬扁,眼见烟头被蹿起的火花烧了了半点灰色,风一吹,火又灭了。
纪嘉臻彻底来了脾气,把烟和打火机用力扔到地上,近乎砸的那种,使得力气大,火机摔得也远,隔壁这户人家的院子门没关,火机砸到院子里摔了个稀巴烂,碎片飞到草坪上。
而她余光注意到房子的入户门前站了一个人,她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是说那人一直站在那儿但是她没注意。
但好巧不巧的是,她侧头看过去,那人眼熟的要命。
闻斯聿站在那儿,看着她,吐出一口白雾,消散在风中,指间烧着的那根烟格外刺眼。
纪嘉臻又看了眼这房子,想起来,她两个月前来过,来找段祁寅,这是他爸的房子。
他走过来,到她面前,不说话,牵她手,摸到满手的凉,把她手放进自己口袋里,纪嘉臻的手背感受到暖意,手在他口袋里握成拳,另一只手也自觉地往另一边伸。
闻斯聿很顺手地从她口袋里拿烟,递一根到她嘴里,看她低垂冷淡的眉眼,说:“打火机。”
他的打火机在他口袋里,被她握在手中,她拿出来给他,手又伸回去。
闻斯聿的打火机比她的好用的多,烟点燃了,她吸一口,他配合地替她拿开烟,她唇张开,烟全吐到他脸上,呛的他眯眸,闻着苦。
他幼稚地报复回去,含在嘴里的那根烟快燃尽,他吸了最后一口,然后朝她吐了两个烟圈,裹着点甜味。
她觉得挺稀奇,他这种人居然会抽甜烟。
“你不问我怎么在这儿。”
闻斯聿看她眼睛,“你想说吗?”
她低头,从口袋里抽回一只手,接过闻斯聿手里的烟,吸一口,又吐出。
“不想。”
闻斯聿脸上写着“那不就得了”。
一根烟抽完,他带她上车。
他没说去哪儿,她也没问,只是在等红灯的时候她翻了下中控台。
“带身份证了吗?”
闻斯聿侧目,挑一下眉,问她干什么。
她撩一下垂下来的发丝,语气淡,“开个房。”
“没必要。”
纪嘉臻看向他侧脸。
那句话的意思是:没必要这么麻烦。
……
这一片离他那栋别墅挺近,中途他下车去买了套,回来后没说话,纪嘉臻一言不发地看窗外,觉得车速好像越开越快。
停车,进门。
纪嘉臻原本是打算直接步入正题的,手被闻斯聿牵着走时,她改了主意,问他:“有酒吗?”
当然有。
她选了瓶自己喜欢的,再冷也要往杯里加三块冰,盘腿坐到沙发上,等着闻斯聿给她洗蓝莓。
——他买套的时候她提了嘴,说想吃蓝莓。
等待的过程里还嫌不够舒坦,又上楼,去闻斯聿的衣柜里挑了件他的衣服换上。
他的衣服她穿着很宽松,比自己的穿着舒服。当然也有怕麻烦的原因,她不想待会儿要做的事情压皱她的衣服,但穿他的可以肆无忌惮。
下楼时闻斯聿坐在她原先坐的位子上,手肘抵着膝盖,喝她喝了一半的那杯酒,蓝莓盛在白盘里,她走过去,弯腰捡了一颗递进嘴里,他身体往后靠点给她让道,抬眼看见她身上穿的衣服。
她从他腿上跨过去,中途被他手掌扣住了腰,人挨着他坐下,腿依旧盘起来,膝盖搁在他大腿上,后肩贴着他肩膀。
纪嘉臻身体向前倾,把盘子捞过来放腿上,闻斯聿给她重新倒了杯酒,杯子递给她,看着她喝一口,完事从她那儿拿了两颗蓝莓放进自己的酒杯,那两颗蓝莓落下去后在酒里打转,他仰头,一口喝了一半。
“你恨你爸吗?”
话来的突兀,闻斯聿看她背影,手勾起她的一缕发在指间缠绕。
“你觉得呢?”
纪嘉臻喝口酒,“我也恨我妈。”
他笑,“没那么简单。”
她回头看他,嘴里嚼着个蓝莓。
“我不是恨他,我是希望他去死,每时每刻,都希望他去死。”
她说正常,她反正是能理解,毕竟一条人命横在中间,更何况那人还是他妈。
“那我没你那么恨。”
她喂他一颗蓝莓,一颗最小的,她觉得那颗应该会挺酸。
闻斯聿毫无防备地吃了,涩的他皱眉,用酒才压下去弥漫在舌尖的酸味。
他抓她后颈,掐着脖子让她回头,纪嘉臻手下意识撑到他身旁,转过头,和他接带着酸涩味的吻。
“拿我当玩具呢?”
他声线低,声音沉,喝过酒后带着点哑尤其好听,纪嘉臻知道什么时候更好听。
床上的时候,贴在她耳边说骚话的时候,特别性感,特别有感觉。
身体某处因为这个想法而发生变化,像咬在牙间的那颗蓝莓,溅出汁液。
“你不是?”
他手隔着衣服摩挲着她侧腰,“身体比嘴诚实,哪天试试看,玩具和我,哪个能搞到你……”
“喷”的口型做了一半,纪嘉臻又往他嘴里塞了两颗蓝莓。
闻斯聿腮帮徐徐动着,伸手拿过她腿上的盘子放到桌上,然后喂着她喝完杯里最后的酒,放杯,在她还没完全咽下去的时候把她抱到腿上,面对面,和她接吻,交换那口酒。
纪嘉臻捂他耳朵,液体交换的声音他听的清清楚楚。
手开始游走,他摸进她后背,她也从衣角伸进去半个手臂,摸他锁骨的纹身。
这个姿势需要她放低身体仰头和他接吻,而手肘正好搭在某个抬头的东西上,她手指动着,手肘也上下动,像故意在摁。
闻斯聿受不了,他闭着眼睛和她吻,一只胳膊伸到旁边,找路上买的套。
……
第一次就是在这张沙发上,以这种姿势。
她不允许他在自己身上留印子,但自己在他脖子上留了很多,纹身那一圈全是。
之后被他密不可分地抱着上楼,有电梯他不坐,偏要走楼梯,在上楼梯的时候故意问她这样爽不爽,纪嘉臻声音抖的厉害,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喜欢在床上掌控一切的感觉,今天忽然不想动,任他摆布。
她说别留印子是怕上镜的时候被拍到,于是他就在腿根留了一个又一个。
她什么都没说,但他换来换去,换的每个姿势都是她喜欢的。
地点也在变。
床尾的沙发她上次来的时候坐过,当时她还坐在上面接了庄延的电话。
这次她跪在上面,闻斯聿在她身后。
浴室的浴缸她上次来的时候用过,在里面泡了一个解乏的澡,裙子拉链还是他帮忙拉开的。
这次她坐在里面,身下有他垫着。
到最后,又回到床上。
闻斯聿握着她膝盖,她掐他脖子,虎口卡在纹身上缘,掐红了那一片,又松手,喘着气看那片皮肤,看那个纹身。
“现在有没有开心点?”
他问她。
纪嘉臻指甲陷进他背肌。
他看出来她今天心情不好。
“不够……再来几次…就…开心了。”
闻斯聿用行动来回答她。
和他在海岛的前两次,他分明很沉默,一言不发地埋头苦干,两次之后就变了,喜欢贴在她耳边问各种问题。
现在也是。
—这样喜不喜欢?
……
—你抖什么?
纪嘉臻捂他嘴,“你才开始没这么多话的。”
“你听着不爽?”
“……”
闻斯聿吻她发红的眼角,“我那时候在认真学习,你上课的时候会说话?”
分明是两码事。
……
沉沉浮浮,眼神涣散。
纪嘉臻思绪也很乱,眼前是闻斯聿的脸,脑子也被他带来的感觉充斥着,只是白天见过的人、回想起的事情太多太杂,她控制不住地再度想起。
想起分别前的江宛容,想起很多年都没见过的纪赟,想起十七岁的夏夜遇到的段祁寅,最后想起赵义锋拿着锤子站在她房间门口的场景。
如果今天没见到江宛容,她大概都忘记自己曾经有过怎样幸福的家庭,忘了父母曾经多么爱她。
好像上辈子的事了。
闻斯聿的纹身在她视线里摇摇晃晃,她用目光描摹着,用意识写出“J”、“J”、“Z”。
她问自己,她会在自己的身上写上别人的名字吗?一辈子洗不掉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