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遥一怔,刚要说话,就被他压在沙发上,他的动作克制又急促,像是努力压下某种更深的冲动,嗓音低哑地贴在她耳边:“别动。”
她抬眼看他,才看见他那双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焦虑与渴望。那不是情欲,那是某种近乎偏执的确认,一种“别离开我”的恐惧。
她误以为他只是情绪上头了,回忆翻涌,有些感性罢了,她不知道,他不是一时动情,他是在深夜翻来覆去梦见她无数次后,终于抓住她一刻的真实。
于是她笑着揶揄了一句:“你确定你刚才喝的是茶,不是春药?”
他没有回答,只是吻她,抱紧她,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在她身上刻下自己的存在。
那一夜,他像是在拼命抓住她,又像是在与心里那片深不见底的空虚死斗,他越爱她,越怕失去她;越亲近,越惶恐,仿佛这一刻错过,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她不懂,她只以为他在靠近,她不知道,他其实是在溺水。
第18章 Chapter 18 你该面对的还是……
白天的湖边, 雪压在树梢,阳光一照,像一片片轻盈的银叶在微光中闪动, 湖面覆着一层薄冰, 边缘的水波清澈见底。
周越戴着毛线帽,耐心地在她身后示范甩竿的动作, 指尖指向浮漂的位置,低声讲解着怎么看出鱼咬钩。
夏知遥第一次拿起鱼竿, 照着他的示范甩了几次,不是甩偏了方向,就是线啪地落在自己脚边, 始终没能让鱼钩稳稳落进水里。
湖面被风吹得细波荡漾,她额前的发丝被吹乱,挡住了半边眼睛。
周越看她捣鼓了半天, 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啊?”
夏知遥抬眼,冷冷扫了他一眼:“谁都有第一次, 再笑,我就把你扔水里。”
周越挑了下眉,故意“哦”了一声, 鱼竿在指间轻轻转了一圈, 声音带着明显的调侃:“那可不一定, 我第一次就挺好。”
夏知遥没理他, 抿着唇继续甩竿, 姿势依旧别扭,却比刚才稳了些。
周越站在她身后,从背后伸手替她调整手腕的角度:“往后再拉一点……对, 就这样,别急。”
风从湖面吹来,带着薄雪的凉意,她的指尖却因为紧握鱼竿而微微发热。
忽然,浮漂轻轻一沉。
“有动静。”周越提醒。
夏知遥下意识一提竿,鱼线骤然绷紧,一道银光在水面翻腾,她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真钓上来了,动作略显笨拙地把鱼收上岸。
那是一条半掌长的鲫鱼,她捏着鱼线,眼里带着抑不住的惊喜,回头看向周越。
周越盯着那条鱼看了几秒,又看向她,他笑得眼睛都弯了:“你这就是天赋型选手。”
“我只是运气好。”她嘴上淡淡,眼角却泄出一点笑意。
周越没戳穿,只是把鱼放进桶里,语气轻松得像在宣布什么:“那就继续,多钓几条,今晚烤鱼。”
夏知遥随口问:“你喜欢钓鱼吗?”
周越把鱼竿重新抛出去,目光跟着浮漂落在水面,声音很平淡:“有时候吧,觉得在这儿放空一下,也挺好。”
夏知遥“哦”了一声,偏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带着笑意:“你老了不会也变成那种天天不回家的钓鱼佬吧?”
周越没立刻回应,只是侧过脸看着她,眼神里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半晌,他笑了笑,没反驳。
她以为他是被戳中了笑点,不知道周越心底其实涌上一阵安静的欢喜,她会这么问,是她下意识的会想到以后,会想到家,而那个画面里的以后和家,都有他在。
第二天晚上,他们去了镇上的小酒吧。吧台尽头的角落有一张靠窗的双人桌,背后是木墙,上面挂着装饰性的旧酒桶和几张泛黄的葡萄园老照片。
夏知遥点了一款低度甜红,周越却执意装模作样地点了橡木桶干红,还一本正经地解释:“你跟我爸他们喝过酒吧?他说你酒量特别好,那次敬酒敬到他都有点虚了。我今天必须看看你到底多能喝。”
夏知遥挑眉,语气里带着笑:“你确定?别一会儿喝半杯就趴桌上了。”
“怎么可能?”周越一脸笃定,“今儿谁趴桌上谁是小狗。”
“那必须是你。”她不慌不忙地回。
他举杯,左一杯右一杯,神情还一本正经:“公平起见,谁敬谁都得回一口。”
夏知遥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陪他喝了几杯,她面色不改,唇色反而被酒染得更深。
倒是周越,脸色一点点泛红,眼神开始有些飘,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锋利,带着微醺的松软。他半倚着沙发靠垫,长腿伸着,像是连坐姿都懒下来。
“你是不是有点多了?”她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点笑。
“没有。”他眨了眨眼,摇摇头,又认真地点点头,像是怕她不信,“我是……有点高兴。”
周越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地窝在她身边,脸颊被酒意染成微红,眼尾也泛着潮意,手指却固执地扣着她的手。
“你知道吗……”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呼吸带着红酒的甜涩气息,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要讲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从小就喜欢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周越眉头轻轻皱着,神情认真得像在翻找某段遥远的旧时光。
夏知遥忍笑,偏头看他:“你问我呢?”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周越摆摆手,语气一本正经得像宣誓,“哦对,就是从小时候你教我写字开始。那时候我左手写,字全是反的,你一个字一个字地握着我的手写。”
他的眼神迷蒙,却带着一种毫不设防的真诚,让她忽然觉得,这些话,不只是酒后的胡言乱语。
“我那时候怎么都写不好,你还骂我,说我连字都写不好还上什么学。”他学得有模有样,甚至还学了她当年的口气。
“我当时心想,你好凶哦,可是你一边凶我一边教我。我就想,要是以后你能天天这么凶我就好了。
夏知遥失笑:“所以你从小就有受虐倾向?”
“那怎么会,我就算有也是S好吗?”周越坚持,眼神真诚,“你那时候短头发,又高又瘦,穿上校服跟男生似的,劲儿还特别大。你记得不,初中时候有一回,我打篮球跟人打起来了,你冲过来直接踹了那人一脚?”
“我没踹吧?”夏知遥挑眉,唇角微勾。
“你先踹了一脚,然后拿书包咋,卧槽你书包里装了本厚字典啊姐姐,”周越笑出声,眼里亮亮的,像是灯光和酒意一起点燃了记忆,“我到现在都记得,你一边砸一边骂,‘谁敢欺负我弟弟?’”
他顿了顿,声音慢下来,却更像是在心口里掏东西:“那时候我就觉得,我长大要是能娶你,绝对是我上辈子积德了。”
夏知遥没立刻回应,只低头轻轻晃动杯子,掩住一点不该让他看见的情绪,或许是心动,或许是微妙的慌乱。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杯子,拍了拍周越的脸,她的手指带着冬夜的凉意,碰上他因酒而发烫的脸颊时,周越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她问,这一次,她的语气里没有戏谑,眼神也不躲不闪。
周越怔了一下,视线凝在她的脸上,看了好几秒,像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问题她也会在意。
“为什么喜欢你……”他低声重复,像在酝酿答案,目光依旧没有移开,慢慢开口,一本正经地说:“你长得像《生化危机》的女主角。真的,我小时候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有那种,能在末日里杀出重围的气场。”
“……”夏知遥没忍住,轻笑出声,随即她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凑近看了看自己的脸,“哪儿像啊?”
周越已经喝得上头,卫衣甩在一旁,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手臂和肩线在灯光下透着热度,脸颊泛红,眼睛却亮得像两盏灯。
他忽然站起来,身形晃了两下,夏知遥连忙扶住他,高高举起杯子,冲着整间酒馆喊:
“Hey! Everybody listen up!”!(大家听我说!)
声音带着醉意,瞬间盖过了背景里的乐声,周围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转过头来看他。
“This is my girlfriend. She is the one I’ve loved since I was six years old!”(这是我女朋友!我从六岁开始就一直爱她!)”
他说着,毫不掩饰地指向坐在身旁的夏知遥,眼神骄傲得像是在宣布自己中了头奖,又像是生怕别人不信,声音一嗓子比一嗓子大。
“I fucking waited for her for years! I chased her, dreamed of her, missed her so bad it hurt. And now she’s here,right here,and I still can’t believe it!”(我他妈等了她多少年!我追她、梦到她、想她想到心都疼。现在她终于在这儿,真的就在这儿,可我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像要把所有藏在心底的渴望和委屈一口气倾泻出来。
酒馆里安静了一秒,像是所有人都在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紧接着,四周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和掌声,
“Wooooo!”
“Lucky guy!”
“Kiss her, man!”
有人用力鼓掌,有人吹着口哨,还有人举起酒杯朝他们遥遥示意,笑声、哄闹声混在暖黄的灯光和酒香里,把气氛推到顶点。
周越被这一片起哄声裹着,脸颊更红,眼睛亮得像要滴出光来,站在原地笑得像个得逞的少年。
夏知遥怔了几秒,才伸手去扯他的袖子,低声道:“你疯了。”
手指触到他滚烫的手臂时,像是被什么灼了一下,她不确定,是被他的话击中了,还是被这份毫无遮掩的爱意烫到了心口。
“真的,I promise, I swear.”他醉醺醺地靠在她肩上,眼神有些发直,却还死死盯着她,像怕她一眨眼就不见了一样,嘴里还在念叨:“我他妈第一次打飞机……都是想着你。”
夏知遥:“……”
她一边伸手去捂他的嘴,一边忍不住气笑,声音压得很低:“你到底是真喝多了,还是假醉撒酒疯?这种话就知道说中文?”
“这不是怕外国人听懂嘛……”周越含糊地笑着,声音黏黏糊糊的,还带着点委屈,“太丢人了。”
夏知遥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说中文我就不嫌丢人了?”
周越没辩解,只是凑得更近,肩膀蹭了蹭她的肩,笑得像只犯了错又讨好的狗:“你不会啊……你还挺爱听的。”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里带着红酒的甜涩气息,轻轻拂在她耳侧,让她耳廓有点发热。她没回应,只是推了推他的额头,却没真的把他推开。
“所以我说你得对我负责。”周越带着几分醉意地黏在她身边,眼神发亮,语气却极其认真,像是在说一件关乎命运的大事,“你想啊,一个人从青春期就开始……对着你产生生理反应,这得多专一?”
夏知遥哭笑不得:“你真喝多了吗?怎么说话还这么有逻辑,不是装醉说真心话吧?”
周越一歪头,靠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脆弱与倔强:“我没喝多……你别嫌弃我,你知不知道……”
他顿了一下,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才终于说出口:“我其实……特别怕你不要我。”
夏知遥微微一怔,转头看他。周越的眼神却已经游离开去,落在不远处昏黄灯光下微闪的红酒杯影上,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情绪压得呼吸都有些不稳。
“你哪天不要我了……”他的声音低下去,每个字都带着咬牙的认真,“我就去你公司楼下支帐篷住着,让你所有同事都知道你把我甩了。”
他说这话时,眉眼还带着几分醉意下的笑,可那笑意背后,却藏着一点笨拙的、不愿让她看见的慌张。
夏知遥被那荒唐又可怜的画面逗笑了,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因为酒精染上一层柔润的红,眼角带着氤氲的水光。她忽然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舍。
她自己其实也有些微醺,随手开了一瓶气泡水,把拉环拆下来,拿过来往他的小指套,可只能卡在第一个指节上。她忍不住笑出声:“你手太粗了。”
“你干嘛?”周越低头看着那枚小小的金属圈,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丝好奇。
“你听过一首歌叫《可乐戒指》吗?”她轻声问。
不等他回答,她便哼唱起来,声音在夜里很轻很软:“你把平凡的日子,变成纪念日,永恒变成未来史,男孩变王子……我不要你解释,我不要你发誓,我只要你记得此刻,你眼里我的样子。”
她的嗓音带着低低的笑意和一点微醺后的轻软,一下子浸进骨子里,每个字都像是用指尖捻过,轻得发痒,却留在心口久久不散。
火光与灯影交错,他盯着她的眼睛,忽然,他伸手一把拽过她,带着酒意狠狠亲了下去,呼吸炽热得像要烫化她的理智,唇间的间隙,他低哑着笑:“这是盖章了,你就是我的,不能反悔。”
夏知遥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唇边带着一点还未散尽的笑,手指轻轻划过他脸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