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搂过她的肩膀,“想我了吗?”
夏知遥肩膀先是一僵,下一秒却不由自主地向他怀中靠去,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在他怀里,所有的紧绷和不安都慢慢消散,只剩下满心的安全感。
章路远一看他俩这个架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故作淡定地开口:“你好,我是合益的章路远。”
周越缓缓抬起眼,金边眼镜后的眸子在灯光里微微一亮,那眼神平静如深潭,却藏着锋利如刃的光芒。他的嘴角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却让人感受到一种危险的优雅。
“章总,久闻大名。”周越的声音低沉清朗,带着一点慵懒的磁性,却有那么一丝阴阳怪气。
那一刻,街头的喧嚣、酒吧的音乐、行人的脚步声都被削弱成了背景,只有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冷、却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气息在夜风中蔓延,像无声的宣示。
“我是周越。”他的嗓音开始时还算平缓,温润如玉,却在下一句话前微微停顿。他略微低头,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光,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夏知遥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带着强烈的占有感。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尾音里带着一点随意却锋锐的意味:“夏知遥的……”他故意拖长了声调,“未婚夫。”
周越说完这句话,故意直视着章路远,那双眼睛表面温和,实则藏着冷光。
章路远原本随意转动着手指,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酒杯上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迅速收紧,再抬起头时,神情已恢复成一贯的淡然,眉眼线条柔和却内藏锋利,那抹锐气在夜色与霓虹交错的背景下微微闪烁,叫人分不清是克制还是挑衅。
那一刻,三个人的气场在无声交锋,周越的平静带着不容拒绝的宣告,章路远的淡笑暗藏锐利的回击,而夏知遥,身处其间,像被裹在两股暗流之中,心底的微颤几乎无法掩饰。
“原来是好事将近?”章路远微微挑眉,声音里带着似笑非笑的调侃,“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他的语气温和,尾音却带着一丝凉薄的试探。
周越没有立刻回应,金边眼镜后的眸子与对方的视线正面相接,微微抬起的下颌透出与生俱来的高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从容不迫的压迫感。
“办婚礼的时候,肯定会发请帖的。”他的语调平稳、字字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精心雕琢的珠玉,“章总不用担心会错过。”
说话间,夏知遥感到他微不可察地收紧手臂,将自己半挡在他胸前,修长的手掌顺势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着某种无声的宣示,既是占有,也是保护。
她忍不住侧目望向他,目光在他下颌的阴影和微微紧绷的肌肉线条上停了一秒,那种强烈的雄性魅力让她忽然有点窒息。
章路远嘴角也扬起一丝弧度,整个人松松地靠在车旁,肩膀斜倚着车门,姿态看似散漫随意,眼底却藏着微妙的锐光,“那就好,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周越透嘴角仍是那抹完美的笑,微微扬了扬下巴,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一定。”
这一来一往里,表面上全是寒暄的温度,暗地里却交织着刀光剑影般的张力,空气仿佛都在两人的对视中变得稀薄。
周越俯身靠近夏知遥,在她耳侧低声道:“走吧。”
夏知遥被他牵着往前走,手腕在他掌心里温热又有点微凉,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扫过身后:章路远还倚在车旁,逆光的身影修长,烟头的红光一点一点亮起,又被风吹散。
车门关上的一瞬,夏知遥靠在副驾座椅上,指尖顺着安全带滑下,嘴角却还挂着一抹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你就非得逞这个口舌之快?”她偏过头看他,嗓音里带着一点笑,一点揶揄,像是被他这一出弄得哭笑不得。
周越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仍旧落在前方的路灯与车流里,“怎么,不行啊?”他说得不紧不慢,声音淡淡,却带着一点得逞的小得意。
霓虹从挡风玻璃掠进来,光线一闪一闪,在两人的脸上流动,一半是光,一半是影,周越的金边眼镜在霓虹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为他英俊的侧脸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夏知遥瞥了他一眼,轻轻撇撇嘴,故作冷淡,却在心里暗暗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人一边装镇定、一边又在刚才那种场合宣示主权,真是太有意思了,像个护食的大型犬科动物。
夏知遥侧过身,单手撑着下巴,嘴角的笑意像夜风一样散开,眼神却还停留在他侧脸完美的线条上,她忍不住轻轻抬手摸了摸周越的脸:“你可真是……够幼稚的。“
周越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的笑意,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我就想看看他那张脸会变成什么样,他可真够装的……”还想再说几句不好听的,但又觉得当着夏知遥的面,太贬低他的前男友好像也不是特别好,硬生生收了回来。
夏知遥还没理解他的苦心,接着问:“怎么了?”
周越说:“算了,不说他了,我先说好了啊,婚礼的时候不许请他!”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一点少年气,右手看似不经意的拍了拍她的膝盖,夏知遥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像他这个人一样。
她眼神闪了闪,心里暗暗发笑,却也没有把他的手推开,车内的氛围变得暧昧而温柔,像一场没有结尾的游戏,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享受着,周越透侧过脸偷偷看她,镜片后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的光。
章路远靠在车边,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掐着一支烟,火光一点亮,橘黄的光芒瞬间映出他侧脸的轮廓,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自信光芒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黯淡,锐利的五官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与阴霾。
停车场空旷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夜风中慢慢散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出口,仿佛还能看见那辆车消失时留下的尾灯轨迹。
那一点红光像是焰火转瞬即逝,却让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无论自己在会议桌上如何与她针锋相对,在各种场合里如何旧事重提或是试探底线,都改变不了一个现实,她已经有了一个会无条件护着她的人。
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出现得那么笃定,把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那种从容不迫的占有感像无声的宣言,几乎宣告了她的归属。
酸涩从章路远的胸口慢慢涌上来,他手里的烟不知不觉快烧到尽头,一瞬没注意,指尖被烫到,微微一抖。
烟味混着那一点刺痛,像是从里到外狠狠地提醒着他,这场他以为还能继续下去的较量,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游戏规则变了,而他还站在旧的棋盘上。
“周越……”他在心里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越想越熟悉,脑子深处有什么被轻轻翻开,夏知遥曾在不经意的闲谈里提起过,小时候邻居家的弟弟,原来是他。
这一刻,那些被时间裹挟的细节全都回了血:他记起她描述过对方少年时沉默又固执的模样,记起那种熟悉的语气,再看眼前这个男人,西装、眼镜、姿态从容,隐隐却仍能看出某些旧痕。
章路远抬起头望向夜空,嘴角那条弧度先是自嘲,下一秒就扭曲成苦涩:“原来是这样。”
他脑子里飞快地翻出那些项目的细节:财务、人脉、她手上握着的谈判筹码,还有周越新近介入的那些投资,原本只是为了试探和拖延,如今在他心里却变成了一张无声的网。
“护得了她今天,护得了她一辈子吗?”他在心里轻声说,唇角浮出一丝冷淡的笑,烟头的光在笑意里一闪,显得阴影更深。
第100章 Chapter 100 郑晓天和夏知……
章路远掏出手机, 是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微信:【喝酒就别回家了,吵醒我们。】
他没有觉得意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距离感,早已是他们婚姻里习惯的温度, 一半日常, 一半麻木。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贪恋当年夏知遥给过他的那点温情, 那份在记忆里早已泛黄的温度,成了他如今最危险、也最无法放下的执念。
他让代驾把自己送到另外的房子, 那是他早年自己一个人的公寓,很多个不回家的夜晚,都是在这里度过。
他没有立刻回卧室, 而是径直走到酒柜,自己又倒了杯酒,像要延长这场孤独, 酒精在喉咙里烧出一股钝钝的麻木感
几乎到深夜,他跌跌撞撞回到卧室,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似乎是睡了一会儿,又被什么惊醒,清醒地望着窗外的霓虹与微亮的天光交错。
最后, 他索性坐起来, 走到书桌前, 掏出笔记电脑, 打开的瞬间, 屏幕的白光一瞬间点亮他的脸,把那层疲惫、酒精和怒意全都照出来。
桌上的笔记本屏幕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随着他的手一会儿放大一会儿还原, 他在反复确认着,也是在折磨自己。
那双一向淡漠的眼睛里闪过许多,讽刺、怀念、不甘,还有一抹几不可见的自嘲。
他最不能忍受的,不是她义无反顾的离开,而是她竟然用另一个人填满了他留下的空白,那个人的出现,把他所有的试探、等待与布局都打得稀碎。
屏幕左下角蓝色的发送按钮静静躺着,像在勾引他心底最后一点阴暗,章路远闭了闭眼,光标点开定时发送。
一瞬间,左下角“已安排发送时间”几个字跳出来,他又犹豫着是否要去点删除或者延后邮件,却在最后抽回了手。
“夏知遥……”他在心里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别以为有了周越,就真能彻底摆脱我。”
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你们也一样,想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
第二天晚上,周越刚收拾好文件,准备合上电脑,邮箱的提示音在寂静中突兀响起。他下意识点开邮件,陌生的发件人,主题栏静静躺着一行字:不知道你看到这些照片,会作何感想。
周越眉心一跳,手指滑动鼠标,屏幕上缓缓展开几张照片:郑晓天和夏知遥互相搀扶着,明显是都喝多了,照片一张张看下去,最后,是他俩一起进了一个酒店房间的门。
照片拍得不太清楚,光线昏暗,明显是偷拍的角度,却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周越的指尖在鼠标上僵住,青筋在手背上一条条绷起,一股热流沿着脊柱直冲脑门,耳边轰然炸响。
他一向知道郑晓天风流成性,却从未想过,夏知遥也会出现在这样的画面里。
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熟悉的焦躁感在胸口攀爬,一寸寸逼近心脏,这感觉与两年前在纽约时一模一样。
那时手机屏幕上是她说要走的消息,这次是几张照片,回忆与现实交错着,将旧伤无声剥开。
周越心底第一个念头几乎是本能的: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毒刺扎进心口,生出愤怒、怀疑、失望,还有难以启齿的背叛感。
他猛地起身,屏幕上的照片在视野里放大又模糊,他像站在深渊边缘,再往前一步,情绪就要彻底失控。
下一秒,他几乎本能地抓起手机,两下划出夏知遥的电话,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胸腔里的怒火和隐隐的恐惧纠缠着,那一刻,所有思绪都化成一个念头:问清楚,要她亲口说出答案。
狠狠按下去,拨号音在耳边炸开,一声、两声、三声……单调的嘟嘟声混合着夜色和他胸口的翻腾,每响一次,心跳就敲击一次,像在等一场审判。
“……喂?”电话那头传来夏知遥的声音,沙哑又轻,尾音带着没醒透的迷蒙,“周越……?”她又轻轻回答了一声,似乎是清醒了一些:“怎么了,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知遥。”周越低声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度,混着压抑和一股骤然升起的冷意。
那一瞬间,怒火和质问都被按在喉咙里,化作冰冷的直觉沿着脊柱往上爬,周越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深处亮起一抹极深的光,唇微微张开,却什么也没说。
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手机那头,夏知遥还在迷迷糊糊地等他回答。这头,周越的世界已经悄无声息地翻转。
他盯着虚空,眼神一寸寸收紧,整个人安静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终于变得平稳:“……我加完班,一会儿就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夏知遥打了个哈欠:“嗯,好的。”语气软软的,半梦半醒。
周越垂下眼,肩膀微不可察地松了松,声音放得更低更温柔:“你饿不饿?我带点吃的回去。”他记得夏知遥中午就回家补觉去了,肯定是没吃饭。
“是啊,睡一下午是有点饿了。”夏知遥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有笑意,也有还没清醒的迷糊。
电话挂断,周越长长叹了一口气,胸腔里的怒火一点点退去,整个人瞬间清醒而理智。
周越把照片调到最大,整张屏幕几乎只有灰白与模糊的影子。光标在触控板上一下一下划过,他的视线像一把刀,细细剖开每一寸细节。
忽然,他的指尖停住。照片右上角、灯光昏暗处,有一块几乎被忽略的小牌子,金色的字在墙面上微微反光,那是酒店的装饰墙,LOGO只露出半截,却依稀可见“×× Hotel Shenzhen”的字样。
他靠近屏幕,呼吸变得极轻,手腕一拧,照片再放大一格。那一串字母和拼音终于完整跳进视线,像一枚钉子钉进心里。
“……深圳。”周越低声念出,嗓音沉下来,眼神一点点变得清冷。
周越点开公司的数据库,页面一页页往下翻,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Nexora落地深圳的项目,当时是夏知遥和郑晓天一起去深圳谈的。
周越停下了,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看了很久,那是两年前,他在纽约焦虑症最严重的时候,夏知遥逃走没几个月,他从夏知遥的朋友圈看到她加入了新公司。
再没过多久,Nexora入亚,最后没有选择传统的大公司,而是定了天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这个案例成了天行的王牌案例,整个行业都在传。
周越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是现在?他想不明白。如果那些照片是真的,为什么要等两年?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候?
周越打开另一个程序,输入一串代码,追踪进度条在左下角跳动,绿色的小格子一点点往右爬,这种时候冲动没用,得先搞清楚是谁在搞鬼。
进度条还在跳,他有点烦躁,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夜景,楼下车流不息,红绿灯一闪一闪,像平常任何一个夜晚一样。
回到电脑前,进度条走完了,IP地址显示出来,是个境外的服务器,还有多重代理跳转的痕迹。
周越看着那串数据,嘴角微微上扬,这么复杂的技术手段,这么精心的时间安排,绝对不是什么巧合,有人在背后搞鬼,而且是有备而来。
他关了电脑,屏幕一黑,但心里反而亮堂了些,至少现在可以确定,这不是夏知遥和郑晓天真的有什么,而是有人故意要搞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动作轻快了不少。
电梯里,他看见自己在门上的倒影,刚才那种紧绷的表情松缓了一些,电梯一路下行,他甚至觉得这个下降的过程有点像在卸下重担。
推开大楼玻璃门,夏末的夜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杂乱的气味竟然让他觉得踏实。
周越上了车,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后视镜里是办公楼的灯火,他心情轻松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至少搞清楚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阱,现在的问题变成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街灯一盏盏从窗外闪过,光影在挡风玻璃上跳来跳去,很不真实的感觉,让他乱糟糟的脑子慢慢清醒了,那些事在脑子里转来转去,但现在他能理清思路了。
不动声色,先看对方还有什么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