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剩罗鸿,看似孤单,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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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太难写了这章,我改了好几个版本的,最后还是决定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让罗鸿辞职。
PS:用一场雨跳了一个月的时间呢~
第77章
有家里人的支持, 罗鸿紧锣密鼓办起辞职这件事,结果第一步就卡住了。
他刚在人事科打报告,厂里几位领导就纷纷过问, 因为这年头主动离职的人在全市都算凤毛麟角,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自行车厂怎么着人家了。
罗鸿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是自己的选择,结果压根没人相信。
而且领导还得知他跟王秃毛的矛盾, 断定肯定是受欺负,狠狠把王秃毛骂一顿,又罚他写检讨又取消他明年的评优评先资格。
就这, 罗鸿还是坚持要走,但谁也不肯盖章, 生怕他后悔回来闹, 折中先给他批半个月的假。
他只好率先闹起来,每天早上到人事科的门口蹲着, 下午到交大去收拾店铺。
铺子的位置在交大门口, 挨着保卫科的值班室,拢共有十五个平方左右,每月的租金是三块钱。
这地方原来是放杂物的,有几年里头甚至住着人,后来乱七八糟的做什么用处都有, 于是罗鸿租下来的时候是带着一屋子垃圾的。
说垃圾,还是客气的。
罗鸿头回打开门就看到一窝老鼠, 活的死的都有,连他这样胆子大的人都吓得不轻,自己硬着头皮慢慢打扫。
罗雁本来还很积极要给哥哥送饭,得知此事后坚决不肯靠近半步,倒是刘银凤想来给儿子搭把手, 也被拒绝。
但发小要来,他是拦不住的。
这天正好是周三,周维方晚上有课,下午忙活完手里的事情来帮忙。
他还没进屋就被漫天的灰尘扑一脸,探进头:“你这是扫地还是吃灰呢?”
罗鸿全副武装,连耳朵都用两团纸堵着,喊了两声他才听见,回过头:“你啥时候来的?”
周维方呸呸两声吐掉进嘴的灰:“刚到,还有口罩吗?”
他本来也不是讲究的人,但觉得这儿的空气都不怎么干净,说句话都皱眉。
罗鸿还找他呢:“这就是你说的风水宝地。”
扫帚一立,愣是站出点杀气腾腾的气势。
周维方:“有地方不错了,不长这样轮得到你。”
也是,罗鸿把备用口罩给他,两个人不再说话,过了会浑身是汗,到外头去歇一会。
周维方到隔壁值班室去借点水洗手洗把脸,整个人精神许多,接过发小给的汽水,牙一咬撬开瓶盖。
罗雁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牙疼起来:“哇,铁齿铜牙。”
周维方下意识递给她:“喝吗?”
罗雁用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装下“咬开的你给我”这几个字,略有些嫌弃。
周维方才反应过来,失笑:“下课了?”
罗雁:“上体育,现在自由活动。”
然后看眼哥哥往后退一步。
罗鸿没好气:“你信不信我待会爪子抹你脸上。”
罗雁又退一步:“我可是来拿饭盒,晚上给你打饭的。”
罗鸿:“我要肉就行。”
还就行,罗雁翻个小小的白眼:“美得你。”
又略带一点和颜悦色问:“你呢?”
这个你指的是周维方,他道:“你看着打,我不挑食。”
罗雁拿他当客人,打菜的时候专挑荤的点,一摆特别的丰盛。
罗鸿在值班室借的桌椅摆在店门口的树下,看妹妹跟着坐下来,问:“你也在这吃?”
什么话啊,罗雁:“我打的饭都不让吃了?”
罗鸿下巴一抬:“我这不是怕人多你不好意思嘛。”
正是放学的时间点,店的位置又是多数学生的必经之路,随便谁都会从他们的简易餐桌旁边路过,眼神无意识地扫过。
罗雁脸皮薄,腾地站起来:“再见。”
跑得还挺快,周维方盯着她背影的目光收回,挪到发小的身上。
罗鸿假装自己不是故意打发妹妹走的,夹一块红烧肉说:“吃啊,你不是六点上课。”
周维方没被食物分散注意力,看着发小沉默一会。
看得罗鸿心里发毛:“你盯我做什么?”
周维方把猜测憋回去:“没什么。”
两个人安静地吃饭,吃完周维方去上课。他在走廊遇见周修和,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
大家就是两个月前在市图有过一面之缘,冬天里的衣服又层层叠叠。
周修和没能认出他,更没有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跟同学聊着天。
意气风发少年人,怎么看他都配得上罗雁,但周维方就是不想放弃,手不自觉地捏紧,转身进教室。
另一边,罗雁也刚坐下。
她今天专门带的糖果,给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分了点,光明正大地给哥哥即将开业的店做宣传。
季宁大包大揽:“回宿舍我也帮你宣传。”
罗雁高高兴兴跟她说谢谢,换个位置接着发糖果。
人一走,别的同学议论起来:“罗雁她哥不是职工吗?怎么忽然开店了。”
季宁其实也觉得奇怪,但她人缘好不是没有原因的,想想说:“兴许是堂表哥?”
谁能想到有人好好的正经工作不要出来干个体,大家纷纷接受这个说法。
这在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中也算是件新鲜事,到下一个课间,全班基本都知道了。
说实话,罗雁在本专业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知名人物,谁叫她成绩优秀人又漂亮,哪怕只是从走廊路过瞟一眼教室,长眼睛的都会先看到她。
本届学生都是岁数差不多的少男少女,处于情窦初开的好年纪,男生宿舍每次聊起女孩子来,她的名字总是赫然其中。
正因如此,晚上周修和回宿舍时,这新闻就已经传到他们专业了。
他刚送完罗雁,听到心上人的名字笑笑,还有一种暗藏的得意,拉过椅子坐下。
舍友们依旧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不过话题已经变成什么自行车最好。
周修和索然无味,拿上衣服去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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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雁不知道自己小小的宣传有大大的效果,等哥哥到家仍旧跟他邀功。
罗鸿拍着身上的灰:“行,给你记账,回头给你分红。”
罗雁喜滋滋地假客气:“不用不用。”
罗鸿顺着她说:“行,省了。”
罗雁马上说不行,想捶他一下又收回来,改成用脚踹他。
罗鸿往右一跳躲开,望向看电视的父母:“爸,还是不签字。”
儿子进自行车厂,是罗新民走的老战友的关系,但人情这种东西是越用越薄的,他轻易不去麻烦人,这会问:“地方打扫完了?”
罗鸿:“还没,但是现在新规定是办执照要审核,最少一礼拜。”
他一天是职工,一天在工商局那儿就审核不过去。
罗新民不太懂这些,问:“本来是几天?”
罗鸿:“第二天。”
这样,罗新民:“明天下班你在厂门口等我,买两瓶好酒,上老陈家坐坐。”
罗鸿本来是想自己解决的,但拖一天耽误的全是钱,再磨蹭下去学生们该放暑假了。
他点头答应,又跟妹妹说:“你再跑两趟保卫科的人该认得你了,以后让小周跟得别那么明显,回头给他逮起来。”
很明显吗?罗雁还觉得距离拉得挺远的,说:“知道啦。”
罗鸿习惯性想拍拍她的头,一抬手想起自己的掌心是脏的,说:“我去洗澡了。”
儿子一走,刘银凤跟女儿打听:“你哥真不缺钱吗?”
罗雁:“不缺吧,没跟我拿。”
儿子跟父母兴许还不好意思张嘴,但和妹妹肯定不客气的。
刘银凤放下心,但也嘀咕:“老婆本最好别用。”
罗雁:“您放心,我哥肯定能自己挣着钱的。”
刘银凤可没这么乐观,只是她讲究个吉利,扫兴的话不提,只说:“你就向着他吧。”
罗雁理直气壮:“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嘛。”
刘银凤:“得亏就一个。”
孩子少,儿子哪怕捅破天,还有父母做后盾。
罗雁笑盈盈:“是幸好有一个。”
说完进房间看书了。
儿女感情好,对父母来说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