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方本来是跟她闹着玩的,没想到眼皮真的发沉,也不知过多久猛地坐直,倒把罗雁吓一跳:“怎么啦?”
周维方:“我睡很久了吗?”
“最多十分钟吧。”
“才十分钟?”周维方喝口茶润润嗓子,“我现在精神百倍,你说你是不是灵丹妙药。”
罗雁伸出手到他面前:“那你咬一口看看。”
她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周维方居然真的凑近。
罗雁心想:不会真的咬我吧。
她眯着一只眼睛上半身往后仰,手倒是没躲开。
周维方只是亲亲她的手背,嘴唇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扫过。
人家说十指连心,罗雁现在心就是跳得特别快,甚至连脚趾都开始用力,可又觉得不单单是害羞的问题,把手藏在身后。
周维方才发现她脸很红,假装没看到不揭穿,只问:“你晚上回去吃吗?”
罗雁:“回!我妈说不管跑第几今天都给我买个烤鸭吃,我哥也回。”
她有那么多的爱,却仍旧能看到自己的,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周维方摸摸她的头发:“下回我也给你买。”
罗雁抚着椅子扶手上的绒布:“吃烤鸭没有包间,我觉得这儿最适合约会了。”
她其实也很愿意跟周维方贴一块,看这处小小的空间格外顺眼。
周维方当然是更喜欢,突发奇想道:“我给你扎个麻花吧。”
罗雁半信半疑:“你会?”
周维方:“大概知道是怎么弄的,但没给人扎过。”
罗雁把脸朝另一边,后脑勺对着他:“那你试试。”
周维方本来以为是不难的,没想到她的头发这么滑,一拢就散开。
他又不敢用力,怕扯疼她,过一会放弃说:“原来这么难,我看罗鸿以前挺容易的。”
罗雁小的时候当然是妈妈给扎辫子,但一旦疯跑起来就散得特别快,偏偏她特别不喜欢自己看上去乱七八糟的样子,发型坏了特别容易发脾气。
罗鸿只好学着扎小辫,但他总是控制不好力气,常常扯得妹妹滋哇乱叫。
那时候周维方觉得:养个女孩儿够麻烦的。
他现在不这么想了,说:“我以后也好好学学。”
罗雁也没说学这个做什么,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你要是给我扎个漂亮辫子,有奖。”
一说这个周维方更是兴致勃勃,手绕着她的发丝:“奖什么?”
他真问起来,罗雁还不知道要给点什么,但是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
周维方跟她撒娇:“先跟我说一说呗。”
罗雁铁面无私:“不行。”
周维方缠得更厉害了,罗雁几乎招架不住,用一只手指把他推远一些:“别闹。”
她抬手的时候看到手表,说:“差不多要回家了。”
怎么时间老是过得这么快,周维方迭声:“雁雁雁雁雁雁雁雁——”
那长音拉的,罗雁哄他:“忙完这一阵就好了啊。”
周维方搓着自己的脸,跟她商量:“再待十分钟。”
罗雁也没数,但她猜肯定是不止的。
不过她到家的时候还是挺早的,起码刘银凤没想到女儿是这个点,择着菜说:“我还让他们俩去新家扫地了,没做饭呢。”
罗雁放下包:“那我也去。”
她推开院门的时候看爸爸和哥哥压根没在干活,而且两个脑袋凑一块蹲在墙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吓他们一跳。
但她实在不是干坏事的料,走没两步就被逮住,懊恼地甩甩手说:“就你们耳朵尖。”
来得真巧,罗新民跟跟女儿招招手:“来,看看咱家来了谁?”
谁啊?能窝在这么一个墙角里。
罗雁伸长脖子看:“呀,小狗。”
她哒哒两步跑过去也蹲下来,说:“这才刚出生没多久吧,它妈妈呢?”
罗鸿:“不知道,就它一个狗在这。”
罗雁:“那我们要养它吗?”
是个好问题,罗新民打发儿子:“你去问问妈妈能不能。”
罗鸿跐溜一下跑没影,留下父女俩看小狗。
罗雁大着胆子伸出手碰碰,小狗就一直嘤嘤嘤地叫唤,肉眼可见的抖得厉害。
她道:“爸,您说它是害怕还是冷?”
罗新民也说不好,下意识在身上摸摸:“我找找有什么先给它做个窝。”
还没找到呢,罗鸿就跑回来。
他倒是心细,手上还拿着一条破毛巾,说:“给它裹上点。”
刘银凤落后儿子两步,过来瞅一眼说:“哟,这么小一点,它妈妈呢?”
母女俩说得一模一样,罗新民不由自主笑。
他也蹲不了太久,扶着墙借一把力站起来说:“就它一个。”
刘银凤盘算着:“养着也行,以后毕竟是独门独院的,能看个家。”
大杂院也有大杂院的好,起码一点点风吹草动邻居都能知道,但以后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贼当然更好下手。
妈妈拍板,兄妹俩就张罗着给小狗起名字。
罗雁建议:“你看它是黄黄的,叫黄莺怎么样?”
罗鸿第一个反对:“不怎么样,万一是男……狗呢?”
“哼,那你起。”
“我看叫黄山,五岳呢,多有架势。”
“我不觉得,很普通。”
“那也比你的好。”
……
刘银凤听他们兄妹俩拌嘴脑瓜子就嗡嗡响,一锤定音:“都不许说话了,以后它就叫来顺。”
啊?这名儿才真是够普通的。
罗雁看着被裹在破毛巾里的小狗:“黄来顺,你喜欢吗?”
怎么还有名有姓的,刘银凤笑着摇摇头说“我回去做饭了。”
一家三口掐着饭快好的点,捧着黄来顺回家。
旺财和来福兴许是闻见狗味了,扑腾得特别厉害。
兴许是同类之间能交流,黄来顺抖得更厉害了。
罗雁赶紧把它带进家,安置在角落里。
黄来顺睁着黄豆大小的眼睛四处看,呜呜咽咽地叫唤着。
罗雁摸摸它的头:“别怕啊,我们都是好人,给你东西吃好不好?”
黄来顺不大懂人话,缩成一团,给它吃的喝的它才好一些。
罗雁边吃晚饭边看它,说:“我看它很难成为什么高大威猛的小狗。”
罗鸿也觉得:“比雁雁小时候还怂。”
说谁呢说谁呢,罗雁踢他一脚:“你看我现在怂不怂。”
罗鸿吃痛,倒吸口气,手里的烤鸭往嘴里一塞:“你完了。”
他们闹他们的,刘银凤充耳不闻,只跟丈夫说:“明天就来换窗户了,再通风晾晾,我看过半个月就能住。”
罗新民:“那家里也该收拾起来了。”
刘银凤:“我这几天看了一下,没什么要扔的,原样都挪过去就行。”
夫妻俩商量着东西该怎么安置,觉得儿女的声音大得把正经话都盖过去才叫他们收敛一点。
罗雁小胜一场,仰着下巴看哥哥,一边说:“我想好要种什么树了。”
女儿对新家也就操心这么一件事,刘银凤问:“种什么?”
罗雁大声宣布:“石榴。”
这个好,寓意也好,就是人不太争气。
刘银凤扫儿子一眼不说话,但人家自己就知道什么事。
罗鸿:“妈,您又来了。”
刘银凤也有理:“我说什么我就又来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杵着还不叫人看了?”
罗鸿投降:“当我没说过。”
自己转移话题:“什么时候种?”
罗雁:“周维方说要开春,但也要种两年才能吃上石榴。”
一天天的,就惦记这些,罗鸿:“你现在又不缺水果吃。”
罗雁:“难道你就没吃吗?”
罗鸿理直气壮:“他家大业大,我吃两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