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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我真的写得好慢[化了]

第28章

　　张医生也没想到, 短短一周内，他会因为沈瓷加班两次。

　　不过这次沈瓷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同行的还有那位长得很帅, 还很聪明, 性格也很好的有钱男人。

　　见到周时凛本人后，张医生才发现沈瓷对他的描述还是太谦虚了。

　　不要以为他学医，就不知道世捷集团的总裁。:)

　　“周先生，沈瓷现在情绪还比较不稳定，所以她拜托我来跟你说明一下她的情况。”张医生坐在办公室里，微笑地看着对面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周时凛先前采访时和沈瓷说过, 世捷定期会为员工提供专业的心理咨询服务, 这不是假话，不过于他本人而言, 这还是第一次见心理医生。

　　他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打量着对面的人, 像是在衡量他是否足够专业。

　　张医生读懂了他的表情。

　　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证书和奖状，统统拿出来摆在他面前。

　　“她是有双重人格吗？”周时凛看着张医生，终于和他询问起了沈瓷的病情。

　　张医生微笑着开口：“起初我也以为她是双重人格, 但随着我对她治疗的深入，我才发现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周时凛的眉峰微动：“什么意思？”

　　“她的症状很像是有双重人格, 她也有意这么引导我, 但她其实是一种……很新型的心理疾病。”张医生面前的文件袋里, 放着沈瓷的纸质病历, 里面还有沈瓷之前提供的一些照片。他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沈瓷小时候的照片, 递给了面前的周时凛：“如你所见，小时候的沈瓷是这个样子的，你们一直以为的沈飞飞, 才是原本的沈瓷。”

　　周时凛目光落在桌面的几张照片上，他伸手拿起其中一张，仔细看了起来。照片里的沈瓷大概十一二岁模样，她留着一头短发，身上穿着武术服，怀里还抱着一个比她头都要大的武术比赛奖杯。

　　明明夺得了冠军，但照片里的人却只摆着一张酷脸，还没有旁边得第二名的小孩笑容多。

　　“沈瓷从小就开始学习武术，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而且力气也比同龄人大很多，参加比赛基本没有输过。但是她妈妈不喜欢她学武术，再加上她性格孤僻，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她就更不讨她妈妈喜欢了。”张医生说到这儿，又从文件袋里拿了一张照片递给周时凛。

　　这张照片里的沈瓷看着要比上一张照片里大一些，照片里的她穿着裙子，留起了长发，看着镜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后来，她为了得到母亲的认可，开始迎合她的母亲，努力把自己雕刻成了她母亲喜欢的样子。”张医生的声音在这里顿了一下，“可是面具戴得太久了，早已和血肉长在了一起，再也摘不下来了。”

　　周时凛看着手里的两张照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并不是有另一个人格，她只是一直在扮演一个讨母亲喜欢的沈瓷？”

　　“嗯。”张医生点了点头，“她演得很好，她母亲也为她的改变而感到高兴，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她自己都快忘记原本的自己了。直到高二那年，她终于发现自己出了问题。”

　　周时凛抬起头来，看着他没说话，张医生喝了口手边的水，接着往下讲：“高二那年，她撞见了一场校园霸凌，对方有五个人，她完全可以装作没有看见赶紧离开，但是被霸凌的那个同学向她求救了。”

　　张医生也低头看了眼桌上沈瓷以前的照片：“小时候沈瓷不讨她母亲喜欢的原因之一，就是她经常和欺负人的同学动手，被请过不少次家长，所以她开始演一个受人欢迎的沈瓷后，再没有动手打过人。”

　　周时凛沉默了一瞬，开口问道：“但是那次，她为了救人，还是动手了？”

　　“没错，她最终还是跟人动手了，五个人打她一个也没打过。”别的先不论，沈瓷的战绩是真的可查，“但她潜意识里，不愿意再回到被她母亲厌恶的日子，也不愿意再承认以前那个没人喜欢的沈瓷是她自己，所以她选择忘记自己动过手的事，她想彻底和以前的自己切割。”

　　办公室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话，张医生看着跟前的人，又战术性地喝了口水：“我知道这些事情你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但沈瓷的病还不止于此。”

　　“……”周时凛抬眸看向他，“还有什么更糟糕的？”

　　他的目光下意识让张医生不敢再说出什么更糟糕的事，但他只能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确实还有一点儿，她吧，虽然自己都这样了，但看见有人被欺负还是忍不住动手，有一次又跟人动手之后，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手腕被刀割开了一条缝，正在流血。”

　　周时凛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她短暂的做回自己的那段时间，想要自杀。”

　　室内再一次陷入了安静，张医生又拿起杯子想喝水，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渴。杯子递到嘴边时，他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那一次她吓坏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想死，如果不是她及时清醒过来，可能已经自杀成功了。之后她便开始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又会无意识地自杀，她开始尝试和自己沟通，每次做回‘沈飞飞’的时间也在变长，甚至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用哪副面孔示人，只不过她还是没有完全接受原本的自己，所以戴上面具后，她还是会选择忘记。”

　　讲完这一大段话，张医生终于在周时凛的沉默中，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周时凛面前的水从头到尾没有动过，张医生看了一眼，放下水壶重新坐了下来：“当然，我讲的这些都比较简略，当中有很多细节，还需要沈瓷自己和你说。”

　　周时凛点了点头，问他：“我们来这儿之前，沈瓷一直在两种状态间切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医生道：“这么多年，沈瓷对自己的病已经越来越了解，刚才我也说过，她甚至可以有意识地控制用哪副面孔来示人，今天的情况，应该是发生得太突然，再加上你对她来说有些不一样，所以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哪一个沈瓷，更能解决眼下的情况，所以有些混乱。”

　　“那现在她的情况怎么样？”

　　“我也不确定，不过你可以去看看她。”

　　周时凛略一考虑，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沈瓷在平时做咨询的房间里休息，这里的环境是精心设计过的，更能让她感到放松。她闭着眼睛，半躺在平时自己坐的椅子上，心情已经平和了许多。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两下，沈瓷睁开眼睛，回过头，朝门的方向看去。

　　“我是周时凛。”周时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可以进去吗？”

　　沈瓷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清了清嗓，朝他的方向道：“进来吧。”

　　门没有上锁，周时凛推门走了进去。这个房间的面积比张医生办公室大，空气里还有一股很淡很清新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但闻着让人很松弛。

　　周时凛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瓷，朝她走了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沈瓷点了点头，看着他试探地开口，“你和张医生聊完了？”

　　“嗯。”周时凛抬手看了下时间，跟她问道，“饿了吗？”

　　“……”刚刚沈瓷想过很多周时凛会问她的问题，也想过他可能会痛恨自己骗他这么久，生气不理她，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会先问自己饿不饿。

　　“这个时间了，确实很难不饿。”沈瓷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下。

　　周时凛也跟着微微勾了勾唇，看着她道：“那我们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沈瓷道：“烧烤！”

　　“好，那我们去吃烧烤。”周时凛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两人一起从诊疗室走了出去。

　　周时凛的车还等在外面，司机见他们上车，跟周时凛询问道：“先生，现在去哪里？”

　　周时凛系上安全带，问身旁的沈瓷：“想去哪里吃烧烤？”

　　沈瓷道：“北门口夜市那边有一家苗苗烧烤，特别好吃，你吃过吗？”

　　周时凛摇了摇头，跟前排的司机道：“去北门口夜市吧。”

　　“好的。”司机发动车子，缓缓将车开了出去。

　　北门口夜市从开市之后会一直营业到凌晨，沈瓷的和周时凛的运气不错，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两波高峰中间的空当期。

　　这个时候人不是特别多，他们进到店里还能找到一张空桌。沈瓷扫了下桌上的二维码，点了一大堆菜，然后问坐在对面的周时凛：“你还想再加一点什么吗？”

　　周时凛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点的这些应该够吃了。”

　　“好吧。”沈瓷冲他笑了笑，“反正不够还能再点。”

　　今天的烧烤店是新装修的店铺，店里面还有空调，周时凛穿着西装倒也不觉得热了。两人坐在店里一时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沈瓷先开了口：“不好意思啊，骗了你这么久，我当时说我是双胞胎，也是因为我的这个病吧，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周时凛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在意这件事：“病情本来就是你的隐私，你不想说也没什么问题，不用道歉。”

　　“毕竟是骗了你这么久……不过我也不是全都是编的，我和家里的关系确实不太好。”沈瓷微微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我们家呢，其实还是挺有钱的，我爸和我妈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那种家里有公司可以继承的，和你一样。”

　　“……嗯。”

　　“不过我妈妈的事业心比较重，我小时候她经常不在家，都是我爸爸在照顾我。我爸爸对我比较溺爱，我想做什么他都让我去做，所以后来我妈妈发现他把我养成了那个样子，和他生了很大的气，还差点闹到离婚。”

　　沈瓷说到这儿，又抬起头跟周时凛解释了一句：“不过我当时并不恨我妈妈，我外公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其余三个都是儿子，我妈妈要和那些兄弟竞争，真的很不容易。但她知道我也是个女儿后，并没有嫌弃过我，只是她对我的期待很高，她希望我能像她一样，将来大有作为，就算是个女生，也不输给家里那些哥哥弟弟……偏偏我是最不像她的人。”

第29章

　　小时候因为妈妈经常不在家, 所以沈瓷很喜欢听她爸爸讲有关妈妈的事。她看过她妈妈读书时的照片，十几岁的她已经是个明艳的大美女了。

　　“我妈妈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开朗, 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 我爸爸总是和我说，他当年追到我妈妈，可是费了老大劲儿了。”沈瓷冲周时凛笑了一下，声音又低下去了一些，“但是我好像一点没有遗传到我妈妈的讨人喜欢，我没有她会说话, 没有她会照顾人, 甚至连笑都不会。为了方便比赛，我还把头发剪得很短, 班里很多同学嘲笑我是假小子, 也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不过当时我也不是特别在意, 我本来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独来独往也挺好。

　　我第一次拿到冠军奖杯的那天，开心地想着等我妈妈出差回来, 一定要把奖杯送给她，她肯定也会为我开心的。但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妈妈看到我递过去的奖杯后, 很生气地把它砸到了地上。那天她和我爸爸大吵了一架, 她说别人家的小孩都在学钢琴舞蹈奥数, 而我在和人打架, 还说我在学校里打同学，如果不是老师给她打电话，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也是那天我才发现, 虽然我不会笑，但我挺能哭的。”

　　那天她抱着被摔坏的奖杯哭得很大声，她希望她爸爸妈妈不要再因为她吵架了，但是谁都没有听她的。

　　“还有学校里的同学，明明是他们欺负人，我才出手打他们的，可是他们不承认，连被欺负的同学也不说实话。后来我妈妈找我聊了很多，她说我现在连学校里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长大后更加处理不了社会上的关系。她告诉我应该多笑，多和同学接触，还要学会打扮自己，因为大家都喜欢好看的人。”说到这里，沈瓷有些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虽然很讽刺，但最后事实证明，我妈妈是对的。”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周时凛，他就是她妈妈口中那种大家都喜欢的很好看的人。这种好看不止是五官，还包括他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尽管周时凛也不爱笑，但大家就是会被他身上的气质吸引。

　　就像此刻，他只是坐在夜市的小店里吃烧烤，但路过的食客总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很聪明，处理人际关系对你来说也根本不是难事。你应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厌恶过吧？”沈瓷竟然有些羡慕起他来，“但我不一样，从外公家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清清楚楚地在我妈妈的眼里，看见了她对我的厌恶。”

　　周时凛看着她，没有回答她前面的问题，而是问她：“那天发生了什么？”

　　沈瓷垂了垂眸，似乎是不怎么想回忆起那天的事：“我妈妈跟我聊过之后，我也在试着改变，但真的很难。我在她的安排下学习起了钢琴美术，但她不在的时候，我爸爸还是会偷偷送我去武术班，继续学习。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以为我们瞒得很好，但我外公还是听说了。他找了个机会，让我们全家人过去吃饭，然后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他责备了我妈妈很久，说她连自己女儿都管不好，更不可能管好公司。

　　回家以后，我妈妈就有些崩溃，她觉得我和我爸爸一直在骗她，她哭着说我这个样子一定是我爸爸的基因不好，她想和我爸爸离婚，然后重新要一个小孩。”

　　现在说这段话，沈瓷的语气平静了很多，但那个夜晚，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存在被她妈妈彻底否定了。

　　也许一个没有人喜欢的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我害怕我妈妈真的不要我，也害怕他们真的因为我离婚，所以我开始了伪装自己。起初不是那么容易，但渐渐的我笑得越来越自然了，我的头发也渐渐变长，衣柜里的漂亮衣服也多了起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不用我再费力地去接触别人，别人会主动来结交我。”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周时凛露出一个微笑，“像你这样从小被上天偏爱的人，一定不知道，当你出门的时候，大家都喜欢你，和大家都不喜欢你，完全是两个世界。”

　　周时凛的眼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有些被她的话触动，他确实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就算身边有人讨厌他，那也是因为嫉妒。

　　要说有什么童年阴影，那也得是家里总输给他的弟弟有。

　　“两位久等了，你们点牛肉、五花和掌中宝好了。”服务员过来给他们上了菜，沈瓷点的东西很多，只先烤好了这部分。

　　看到吃的，沈瓷的情绪明显转好了不少，她拿起一串牛肉递给周时凛，跟他道：“你快尝尝，刚烤好的特别好吃。”

　　“嗯。”周时凛接过她手里的牛肉，放到嘴边吹了一下，“还有些烫，你也别着急吃。”

　　他说这话时沈瓷已经迫不及待地咬下了一块牛肉，她一边拿手扇着风，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确撕还有点儿烫，你再催催。”

　　“……”周时凛起身从店里的冰柜里拿出一瓶汽水，用开瓶器打开，递给了她，“喝点冰的。”

　　“靴靴。”沈瓷接过汽水喝了一口，呼出一口气来，“汽水配烧烤，我长生不老。”

　　“……谁告诉你的？”

　　“你没听出来吗？我这话押韵了。押韵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

　　沈瓷又吃喝了口汽水，觉得有些不过瘾，她放下汽水，试探着问周时凛：“你想喝点啤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