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看背影,她肩侧耷靠着发丝乌黑的脑袋,怀里环抱着的人被挡,唯有悬垂的小腿,随着走路微晃,仿佛夹着无形的马腹开合。
只是这么段路,谢义柔表面环手枕肩,温吞吞倚着,实际一直在因憋力憋气发出极其明显的呜嗯的嗓音,似骑马推浪往前,半点儿不踏实。
“靠,就这么会儿,你就非。”她干脆伫步在原地,就着托抱的手,压着往自己怀里拍,一秒两三拍打。
这套房,一书房,一录音室,主次二卧。
剩下便是衣帽间,宽敞明亮,放手表配饰的大理石岛台,正对一扇玻璃柜门,倒映着立在岛台旁的人,步履未动,可被抱者仿佛在跑动者的怀里,颤动不已。
有件绸衣丢过来,恰好挂衣柜门角上,玻璃画面被漆掩,剩声音传来。
窗外阴雨连绵,冷风瑟瑟。
“凉不凉?”是洪叶萧在问。
“嗯、嗯……”代之的并非回答,更像鼻腔里震出的音。
紧接是洪叶萧骂了句脏话。
衣柜门仿佛也随之有所细动,画面忽地一亮,玻璃里,岛台上,倒影剧烈攒动。而原先驻步过的地,亮渍熠熠。
洪叶萧侧抱着他,谢义柔偎在她怀里,唇舌亲融,鼻音断断续续,“继续……”他不知缠念过几次。
洪叶萧不禁忘乎所以,直到明显察觉他有捂着心口蹙眉的动作。
霎时坐起身,“心悸吗?”
她从岛台踩地,出衣帽间,把他的护心药拿了来,磕出颗塞他嘴里,
“咽下去。”
只见谢义柔满额细汗,面容晕红,分不清是片刻前的旖旎,还是此刻心脏的问题。
塞进去的药,喘咳着吐了出来。
身下垫的衣物早已凌乱不堪,以至于他的头贴靠着冰凉的玻璃,透明底下是各式手表、丝巾陈列。
天花板的薄光轻轻落在他仰头喘息的面容,虚弱的眼,隔着泪雾,只眷望着给他从瓶里磕倒药丸的洪叶萧。
洪叶萧倒了两下才倒出来,又欲把一颗药按进他唇缝。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义柔偏头避开了这颗药,她以为是心口太痛的无意识反应。
直到谢义柔再次偏歪开头,她才确定。
“谢义柔!”她喝他。
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迎着他泪盈盈的视线,低头吻堵了过去。
情急中分不清是谁咬了谁,总之口腔混着血腥味和清苦味,这颗丸药咽了下去。
谢义柔逐渐缓过来,只是面容尚是苍白。
洪叶萧在他本就湿漉泞淖的角,扇了三四下,每下啪啪脆响,扇得他弓身蜷腿呃叫。
“你又在闹什么!”她质问。
谢义柔一下下被扇得吃痛,“没闹,呃、呃……”
洪叶萧怕他情况不稳,到底没再扇,抱起他,去了浴室。
彼此洗过澡后,躺在主卧床上时,时针已然指向凌晨三点。
谢义柔附进她怀抱,仿佛方才的危情不曾存在。
埋脸在她的颈窝,话时气息拂洒,“萧萧明早想吃什么?我来做。”
“不用了,让孙妈做,”她扯开他,翻身道,“睡吧。”
他却犹然自顾自罗列起来,“三明治?我记得萧萧不爱吃蛋黄,所以鸡蛋要煎成溏心的。”
“哦,还是做英式松饼,这个我找孙妈新学的,应该可以成功,配个西柚汁?不行,萧萧早上要喝咖……”
“我让你睡觉。”她猝地将他打断。
转过身几乎用被子埋到他脖根。
谢义柔却钻进她怀里,软声央道:“萧萧再操/我一次好不好?”
“你说什么?”她抵着他的肩,低头在昏暗里睨他。
以为自己听错了,语气也透着难以置信。
谢义柔蹭回她怀里,贴着她颈窝似是浅笑,“我开玩笑的。”
掺笑的鼻息的确有,洪叶萧却觉得自己颈项皮肤湿了一下。
想去摸,谢义柔却用脸颊贴得紧紧的。
又拣起件事絮个没完,“萧萧都没发现吧,白天我其实煲了排骨汤。”
“只是不小心弄洒了,腿都烫红了,就没给你送。”
“别再做了。”怪不得他右小腿背泛着片淡红。
洪叶萧催,“睡觉。”
他总算安静下来,夜晚时光渐逝。
但洪叶萧知道他也没睡着,假寐着,黑暗里,缓过来的温言:
“过两天你的复出Live我就不去了,跟博览会行程有重合。”
谢义柔又笑,抱在她怀里,脑袋点了几下。
默了许久,音色格外透亮:“没事,我知道你忙。”
西珑湾楼栋下,一棵罗汉松在冷恻的夜风中微摆,树根下,土壤水痕不显,独剩了块排骨,被一蹿而逝的猫叼走。
猫尾一甩,后腿似有流浪打架过的伤痕。
第44章
翌晨, 天微蒙。
洪叶萧生物钟照常起床去楼下晨跑,临走时,把被角掖实。
接连的阴天, 仿佛一块没拧干的抹布, 空气闷着层水汽,洪叶萧跑完下来, 身上仿佛都是潮的,十分黏腻。
她回到家, 暖气扑面。
本该在熟睡补觉的谢义柔不知何时起的,又在厨区折腾, 居家的针织毛衣,贴着肩骨, 随着忙动偶尔晃荡一下。
转过头来发现她进来了,嘴角挂上笑, “萧萧你跑完了。”
“我让你别做, 你怎么就不听话。”说罢, 她要去夺走他手里的厨具。
他却端起餐盘, 献宝似的, “看, 做好了。”
是烤得金黄的英式松饼,配着溏心蛋、烟熏培根,上面淋着酱汁,正是他昨晚说的。
他放在餐桌,拉开椅子, 眼神企盼望着她, “尝尝看。”
长时间的对视,他眸底仿佛始终温柔, 润物无声,偏偏最具冲击的视线。
洪叶萧终究抬步,坐在餐椅上。
谢义柔转而又在咖啡机那忙着,要倒咖啡豆去研磨,泡咖啡。
谢义柔回身发现她视线在他背影,而手中刀叉未动,他看向那盘早点,眸黯下来,“我又做失败了吗。”
洪叶萧摇头,吃进嘴。
“很好吃。”
说罢,起身来拉他入座,自己在咖啡机点摁几下,机子磨豆声隐约传来。
又起锅烧开水,摆了个敞口碗,放调料,冲滚水。
把孙妈给他包的,放在冰箱的云吞给下进锅中,配上时蔬,捞出一碗,端在他面前,把筷勺递给他。
谢义柔仰头望她,幸福说:“萧萧对我真好。”
洪叶萧默了瞬,没搭腔。
再去接了杯咖啡,坐吃完早餐,洗了个澡,便去上班了。
临走谢义柔还在吃那碗云吞,她煮的有些多,他吃东西又慢,仍坐在餐桌边小口舀吃着。
洪叶萧看他那碗进了有半数,走时停在客厅过道说:“吃不完就放那吧,白天记得补觉。”
谢义柔却摇头,“萧萧煮的我可以全部吃完。”
玄关门关拢后,客厅只剩他一人。
勺碗偶尔磕托出响,仿佛静谧里蹦出的几个钢琴音符。
碗中见底时,身影忽地推桌而起。
卫生间门半敞,呕吐声惨淡,最后仿佛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呛咳不已。
隔日,洪叶萧启程去往港城参加博览会,谢义柔定要送她去机场。
在安检口拥别时,抱的那下,洪叶萧鬓边贴到了他耳朵。
不禁问:“怎么这么烫?该不会又发烧了。”
一语未落,便要抬手去摸他帽檐下的额头。
谢义柔却把她的手拦下来,执放在自己腰后,姿势搂抱,没给她摸。
口罩后的嗓音解释:“是喝了参茶,热的。”
怕他出门容易着凉,才刚洪叶萧在车上,逼他喝了保温杯里的参茶。
闻此,洪叶萧探手进他厚实的羽绒衣服里,摸了把他的背。
肩头传出谢义柔嗯声说凉的嗓音。
洪叶萧:“我看你有没有出汗。”
手心触到一片烫,却是干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