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愉快的体验,甚至可以说令人作呕。
路屿没有当场将鳞片扔掉,而是带回来房间里。
起初她以为这是某种大型鱼类的鳞片, 但比常见鱼鳞更大、更坚韧。
而据她所知,海神号既不提供海钓, 也没有哪种鱼能越出至海面十一层高的阳台——除非是被某种海上怪风甩上来的。
路屿想到NPC模拟器的拍照鉴定功能,于是打开了相机, 镜头对准了鳞片
【纳迦利的尾部鳞片:可用作净化材料】
净化材料?
这是她第一次在宝箱或商城之外, 直接从现实中捡到净化材料,这让她想到了黑龙的鳞片。
“纳迦利”这个词远不如黑龙那么直观,她在网上搜索无果,翻遍了闻君溪外婆的笔记本,也没有找到任何记录。
这或许不是鱼, 而是尚未被命名的蜥蜴。
脑海中浮现了被关在笼子里鳞片斑驳浑身是伤、被人奴役的蜥蜴。也许, APP的开发者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取材料。
半天研究下来仍是一头雾水, 路屿小心翼翼地用纸包住鳞片,放进了学徒帆布包里。
第二天一早,路屿去探望了司嘉航,他已经醒了, 哼哼唧唧赖床不起。
“我头痛,浑身难受。”司嘉航闷在被子里说。
路屿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但他的脸颊还泛着潮红。
她将体温计塞到他嘴里,然后把小推车桌子拉到床边,开始摆放从餐厅带来的早餐。
司嘉航受了伤,路屿还特地查了需要补充的营养,挑选了牛奶、番茄、西兰花煎牛排和金枪鱼鸡蛋三明治,将小推车摆的满满当当。
做完后,她转过身,发现司嘉航叼着体温计,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温度多少?”路屿伸手去拿体温计,司嘉航却偏了偏头,躲过她的手,“你躲什么?”
她大为不解。
然而司嘉航就像一条湿滑的鱼,在被子里翻滚起来,一边不停喊“等一下”。
路屿被耗尽了耐心,她身体俯在他上方,将他挖出来,钳住他的下巴,一手抽出体温计。
36.5°C。
非常标准且健康的体温,路屿转头看向司嘉航。
司嘉航小声道:“我还是难受……”
“难受就赶紧吃饭,这层楼还有按摩馆,能缓解一点肌肉痛。”
司嘉航慢慢坐了起来,顶着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就这么光裸着,皮肤肌理清透,在室内光线下散发着细腻朦胧的光泽。
路屿后知后觉自己离他近了点,她可不想被他骂非礼,退到小推车后面,目光固定在被子的某处的褶皱上。
“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你要去陪郑瑜吗?”
“我陪他干嘛……”
司嘉航揉了揉眼睛,“那你能不能陪我?”
路屿愣了愣,随后道:“你是小孩吗,吃个早饭都要人陪?”
年纪比她还大呢,装起嫩来如此自然。
“不是的,我……”他的皮肤逐渐透出了粉色,像是有些气恼,但由于前一晚的打架和生病,这股气恼也成了示弱。
“我今天有事,就不陪你了,”路屿想了想,又嘱咐道,“还有,如果出门遇到了姜叙白他们,别再起冲突了。”
说完她才离开,没有回头看司嘉航是怎样的反应。
海神号将在八月五日下午四点抵达塞汀岛。
从司嘉航房间里出来后,路屿一直在各个楼层转悠,特别是人少的地方,譬如安全通道和员工通道,以及各种露天场所。
她企图寻找那所谓纳迦利的存在,甚至怀疑它是不是被工作人员绑在哪里,即将成为之后的一顿正餐。
为了排除这一猜测,路屿用隐身术混入了后厨,找到了仓库里等待宰杀或是已经死去的动物,若是遇到长着黑色鳞片面相古怪的家伙,她便会用NPC模拟器的相机识别。
结果一无所获。
它没有被抓到,还在船上?
到底怎么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的?
半天过去,纳迦利的影子没找到,倒是意外捡了许多小垃圾,换来了足足一百四十金币。
海神号的一层到四层是游客禁区,路屿依靠隐身术在船员区、机械区和货仓里走了一圈。
海神号工作人员里索多科人占了大多数,除了安保,连后厨和其他后勤都是,几乎达到了三分之二。
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多是索多科语,路屿从零碎的词语和句子、以及他们的表情判断,这里没有发生值得注意的事。
一切正常,没有人受伤,也没人在搜寻“纳迦利”。
许多门是锁住的,货仓十分空旷,仅仅是角落里散放着几只箱子,船员区走廊狭窄,人流频繁,路屿几次险些与人相撞,幸好用幻影移步才脱身。
长期在海上漂泊的人,比陆地上的人更迷信,若真见到不存在的幽灵,反而会当成大事四处宣扬,而非以为是错觉忽略过去。
低层船舱的窗户少且狭小,通风全靠管道,时间一长,路屿甚至有种缺氧的错觉,尤其是在不停移动的情况下。
当奥术值只剩30MP时,她终于放弃,解除了隐身术,缓缓走上七层甲板。
甲板上人头攒动,广播用双语播放着海神号已经接近了塞汀岛,他们正处于海豚活跃区域。
随着一阵惊呼,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出现异动,一群飞鱼破水而出,细长的胸鳍在阳光下闪着光。
更远处的水下出现了一片灰影,追逐着鱼群疾驰而来,十几头海豚并肩跃出,在海面上划出完美的弧形。
人群发出了阵阵喝彩,夹杂着鼓掌声。
路屿见到了几个结伴的贝林公学的学生,他们只是看了她几眼,便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她。
姜叙白并不在其中,她从早上起就没见到他人,大概是前一晚被吓得太狠而不敢出门。
这么想着,一个念头像火花般闪过她的脑海。
姜叙白当时那么恐惧,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毕竟那鳞片是在他的阳台上发现的。
路屿正打算去找姜叙白,肩膀却忽然被人按住——郑瑜站在身后。
“嘿,”他气息有些不稳,像是看到她后匆忙赶到的,“你去哪了?我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
路屿挠了挠下巴,和郑瑜对视两秒,还是决定不提自己用模拟器潜入姜叙白房间的事,“只是到处逛逛,怎么了吗?”
“……没什么。”郑瑜松开手,“快到塞汀岛了,可以回去收拾行李。”
“走吧。”
路屿率先走向电梯,郑瑜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欲言又止。
等电梯到了十层,他们来到长长的走廊,他才开口:“你的衣服脏了。”
路屿这才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了最普通的鹅黄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T恤侧面t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明显的污迹,她抬起胳膊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机油味传了过来,或许是在机械区弄脏的。
“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路屿若无其事道。
她想着等问过姜叙白之后,再把发现“纳迦利”这个新物种的事告诉郑瑜。
等下船抵达塞汀岛的度假酒店时,已是傍晚五点。
塞汀岛不属于任何国家,而是公海上的一只独立岛屿,由土著和各国旅游公司合作开发。
整个岛屿只开发了外围大约三分之一的面积,大部分还保留着原始面貌,甚至有被视作禁地的区域,正是这份原始与神秘,才能吸引到全球游客。
而在岛上开发旅游业务最多的除了距离最近的冕兰,便是索多科的公司。
沙滩是细白的,阳光下闪着钻石般的光芒,虽在热带,却没有想象中的闷热。
路屿和郑瑜同住一栋水屋,各占一个独立的房间,一路沿着沙滩附近的栈道走去,可以看到不同国家的国旗。
进入房间,路屿一眼便发现落地窗底部贴近了海面,相比游轮的房间离大海近得多,海浪源源不断涌向玻璃,似乎随时会把玻璃拍碎、涌进室内冲垮小屋。
路屿的双腿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感受到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拉着下坠。
头晕伴随着耳鸣,好像整个人被按进了水里。
游轮上没什么反应,竟然在塞汀岛的酒店里出现了症状。
她快步走上前,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视线,才勉强松了口气。
为了缓解类似晕船的反应,路屿把上船时发的晕船药吃了下去。
药效很快上来,伴随着嗜睡的副作用,巨大的困意黑洞吞没她的脑海。
原本想去找姜叙白的事,也完全被抛在脑后,路屿半死不活地躺在了床上。
期间门被敲响了好几次,张小红、曹娜和司嘉航分别来找她出去活动。
一再被打扰让她恼火至极,迷迷糊糊中低声骂了几句,房间终于恢复安静。
似乎有人进了房间,给她量了体温,又喂了些带着甜味的水,温热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额头,她依稀听见郑瑜的声音。
“好好睡吧。”
然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几点,室内一片漆黑,只剩下海浪声,安静得可怕。
意识还沉在药物的混沌中,下一秒路屿却清醒过来。
床上有人。
她全身被紧紧束缚着,胸口被沉重的重量压得发闷,呼吸急促到几乎窒息,这才是她从睡梦中惊醒的原因。
冰冷、滑腻的触感从皮肤上传来。
——那是一片片微微弯曲、贴合着肌肤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