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的箱子前。
她蹲在那儿手臂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问道:“支援件短袖,如何?”
一缕阳光恰好自遮光帘的缝隙里钻进屋内,轻柔地洒在许尽欢的侧脸。
沈砚舟坐在昏暗处,望着那缕阳光下的女人,光线令白皙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纤毫毕现。
认识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处在炸毛边缘的小狮子,此刻却像是阳光下不谙人事的精灵。
“沈砚舟?你在听我说话吗?”许尽欢歪了歪头,催促道:“就像南京那次,随便找件短袖给我。我箱子里衣服都太厚了,穿着冒汗。”
沈砚舟低头看着她行李箱,那些翻乱的衣物,并不算厚,正是应季的服饰。
沈砚舟皱眉说道:“这还没到五月,短袖不合适吧。”
许尽欢赤脚踩在地板上,瞅了瞅他。
今天是工作日,沈砚舟自然着正装。
他今天一身浅灰色的三件套,还未出门,西服外套搭在臂弯处,却恰好露出马甲勾勒的宽肩窄腰。
许尽欢对着沈砚舟身高腿长的背影,默默咽了咽口水。
一边跟在他后面往衣帽间走,一边说道:“应该是我代谢比较旺盛,体温偏高,所以怕热。”
沈砚舟勾了勾嘴角,说道:“怕热,还抢被子,你倒是挺难伺候。”
他话里有话。
许尽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义正言辞道:“怕热和裹被子又不冲突。”
空调最低温,裹棉被睡觉,简直绝配。
许尽欢打着哈欠,心说,有些人不懂得享受生活。
“倒是沈律你……唔,夏天也衬衫马甲裹得这么严实吗?”
她伸出手指,站在沈砚舟身后,点了点他的背,好奇道:“会不会中暑啊?”
纤细的食指顺着西装马甲的走线,从肩背滑到腰侧,隔着两层衣物试探着肌肉线条的弹性。
沈砚舟转身,攥住那根在他后背上恣意妄为的手指。
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令许尽欢不得不抬头看他。
他垂下眼皮,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闪着危险的光芒。
“除非律所的中央空调集体罢工。不然,会不会中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沈砚舟声音低哑,警告道:“你要是今天不打算去上班,可以继续玩,不拦着你。”
说完他就松开手,淡定闲适地站在衣帽间的走道里等着,似乎真的任由她对自己上下其手。
身体放松,站姿颀长发,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像是蛰伏的猛兽,不动则以,一动瞬间就会将眼前人压倒在地。
他的话意味深长,同在一张床上翻云覆雨一整晚的许尽欢秒懂。
纤细的手指骤然僵硬,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悻悻收回。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浑身还酸痛着呢,再招惹下去,别说上班了,下床都要成问题了。
见色起意的同时,也要学会见好就收,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许尽欢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啧啧点评:“大清早的男人果然惹不得,碰一下都不行噢。易燃易爆炸。”
她故作潇洒,且熟练至极地把锅甩出去。
沈砚舟嗤笑一声,像是早就料到她会翻脸不认人,一副纵容又懒得说她的样子。
他拉开步入式衣帽里其中一扇柜门,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这里都是短袖,你挑挑看有没有能穿的。”
“多谢。”
沈砚舟颔首。
他垂眸望她,娇小的女人裹着一条勉强避体的毯子。
毯子里伸出来抓着边缘的那条藕臂,纤细白皙,能隐约瞥见毯下那些盛开在皮肤上的红痕。
是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沈砚舟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加深,扫一眼她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小巧脚趾,淡淡道:“收拾好出来吃饭。记得穿鞋。”
许尽欢随口哦了一声,敷衍道。
她往柜子边挪了两步,给沈砚舟让出路来。
男人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把空间留给许尽欢。
许尽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听到卧室关门,门锁发出哒的一声脆响,才缓缓放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逞强挺直的腰板瞬间佝偻下来,她扶着柜门才勉强站稳,低声骂道:
“同样是爽完,为什么男的就和没事儿人一样,女的就要腰酸背痛。女娲造人的时候,也太偏心了吧。”
身体处在一个尴尬的状态,轻松又疲惫,像是在健身房刚刚撸铁俩小时,浑身酣畅淋漓又夹杂着疲惫的松弛。
许尽欢仗着没人,也懒得再装,揉着膝盖龇牙咧嘴,打量陌生的地方。
步入式的衣帽间,将卧室和盥洗室连接起来。
装潢秉持着统一的简约风格,半透明黑色玻璃杯框在极窄的纯黑铝合金柜门里,一眼望去能将每个衣柜一览无余。
其中一大半都是各式各样的衬衫西装,她扶着的这比附近两三格里是短袖和休闲装。
干净整洁,像是商场里排列过的陈列柜。
“连衣帽间的装修都这么性冷淡。”许尽欢摇了摇头,不由吐槽道:“鬼知道,这家伙脱了衣服,就凶成那样,也太割裂了。”
斯文败类的衣柜里,自然也都是极简风。
许尽欢在一排大同小异的白T恤里挑挑拣拣,强烈怀疑沈砚舟的短袖都是一个款买十几件那种。
她在衣柜里,勉强找出一件有点设计感的短袖。
190的男士短袖,穿到平时女装S码的许尽欢身上,和上次一样完全可以当裙子穿。
许尽欢刷着牙,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短袖侧边的两条印着细小logo的蓝色竖纹,简约但很具设计感。
更让许尽欢满意是,身侧的两条logo条纹,刚好修饰了曲线,至少让她看上去不像是套了件睡衣就出门的邋遢鬼。
镜子里的女人脸庞白皙,没化妆的脸上清爽透亮,皮肤透着水蜜桃般的淡粉色。
而修长的天鹅颈上干干净净。
许尽欢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挑眉。
没想到无良律师真的记住她很久之前说过的话。
起床的时候,低头看到身上那些斑斑点点,许尽欢还以为自己脖子今天估计不能见人了。
挑衣服的时候,她本来还想穿一件带领子的,但有领子的男士polo衫,穿在身上反倒不伦不类的。
她退而求次,直接套件大T桖,走宽松bf风格来得自然且舒适。
但现在,镜子里的女人,露在外边的皮肤干干净净,完全找不到任何会令人遐想的痕迹。
“还挺守信。”许尽欢耸耸肩,自言自语道。
这么对比下来,她早上可是起床气发作,在某人脖子上咬了一口。虽然没用力,也没见血,但牙印肯定是板上钉钉留下了,而且……估计一时半会儿消不了的。
“怎么突然有点内疚啊。”她对着镜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许尽欢,支棱起来。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责怪他人。”
没错,归根究底,追根溯源,就是沈砚舟的错。
比起她现在浑身酸痛,某些人只是顶着个没见血的牙印,她已经很宽容了。
花三十秒,许尽欢就哄好了自己。
到餐厅吃饭拉开椅子的动作,都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
沈砚舟抬头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低低的笑声,像是某种气氛信号,又像是食肉动物餍足后的倦懒。
“已经9点了,你不上班吗?”许尽欢问道。
她自己当老板,上班时间比较随意,晚一点迟一点问题不大。
而且相映成趣属于摄影媒体类的公司,工作区间灵活。
今早十点会,她要和后期小组讨论智驾协会的宣传片细节,许尽欢只需会议前到工作室就行。
沈砚舟喝了一口咖啡,回答她:“松青不打卡,上班时间比较自由。”
他淡淡说道,没有过多解释。
许尽欢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低头吃早饭,对沈砚舟的回答,压根没放在心上。
事实上,做到红圈所合伙人的位置,沈砚舟早已不需要,如普通上班族那样上下班打卡。
律所和合伙人,相当于联系紧密的合作关系。
合伙人为律所带来大量案源和创收,律所给予一定股份,在年底按照一定比例分红,并且在律所重大事务里,合伙人享有投票权。
同样的,权益和义务对等,合伙人也需要承担相应责任。
担责,是升合伙人时的重要考量因素,也是许多高级律师不愿意升职的原因。
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阶段。
就拿工作来说,相比高年级律师,完全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沈砚舟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昨晚,不,准确点应该是,今天凌晨。
他抱着昏睡过去的许尽欢洗完澡,把人到床上安顿好,又回客厅拿了笔记本电脑,靠在床头改文件。
因此在清醒的状态下,沈砚舟有幸旁观了小狮子强盗般的睡眠模式。
许尽欢的睡相很差,经常半夜踢被子,等踢完被子不一会儿又被空调吹冷,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像蚕蛹一样把自己裹起来。
他好几次发现自己把半边被子,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许尽欢野蛮夺走。
回忆他们的几次同床同枕,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形。